他望著與宣傳嚴重不符的實物,要說虧也沒虧,但總心心念念著十塊錢可以買一大包果凍了,因而斟酌著回復。
【沈遲】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還在學校讀書比較單純,現在騙子的招數日新月異,十塊錢一個零食包,從美國寄過來光郵費就不止十塊,應該是想得到什麼
像是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般,對方問了句。
【嚴雪宵】得到什麼?
沈遲認真回復。
【沈遲】一定是想得到我的錢
*
手機那邊的嚴雪宵輕笑一聲。
是隻謹慎的小狼崽,雖然沒什麼錢仍牢牢護著自己的錢,給點誘餌會探頭探腦地鑽出洞裡,叼走食物又馬上縮回去。
【沈遲】不過這次的零食包還是很大一箱,就是不怎麼好吃,你能想象居然有原味的果凍嗎?我第一次見到了
膚色冷白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
【嚴雪宵】不喜歡?
【沈遲】特別不喜歡
嚴雪宵盯了屏幕一陣,關了手機,繼續坐在電腦前和組員對算法進行回測,他的手邊放著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
金融市場上所說的量化交易是用數學模型替代主觀判斷,市場瞬息萬變,以避免交易員做出非理性決策。
他下載了期貨市場近二十年的數據,需要從中選擇出吻合度最高的一種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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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組成員都是在校學生,大多都是博士生,並沒有太嚴肅的工作氛圍,時不時聽見談笑聲,稍稍緩解整理數據的枯燥。
一位帶孩子的物理系博士說道:“現在小孩子都挺挑食的,周末在家看論文他鬧個不停,給他做夾心面包還不吃,隻好出門帶他去披薩店,你們有什麼推薦的零食嗎?”
組裡不少女生,立馬交流起零食心得。
“這個我知道,椰子口味的liberte酸奶,我前段時間每天都要喝一杯。”
“kitkat的巧克力威化也不錯,巧克力味很濃鬱,小孩子都喜歡吃甜的。”
“goldfish的奶酪餅幹也好吃,是我吃過最好的奶酪餅幹,一點都不膩。”
其中一名俄羅斯女生恰好坐在嚴雪宵身旁,青年挺拔的鼻梁上夾著一副薄薄的金絲邊眼鏡,正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她不好意思地問:“不會吵到你吧?”
yan給她的感覺是內斂的,身上若有若無沾染著淡淡的沉木香,想來對零食也不會有興趣。
“不會。”
嚴雪宵答了句。
女生松了口氣,一邊處理著數據一邊和組員繼續聊起了零食。
而青年默默記下了。
*
沈遲將零食箱翻到底,確定了隻有一包果凍一包薯片,其他的全是堅果與果幹。
他正要把擺在桌上的零食重新裝進箱子裡時,忽然間他瞄見了一個盒子。
他疑惑地拆開盒子,並不是零食,是一個昂貴的遊戲鼠標,雖然顏色和款式都不同,但卻讓他不自覺想起不見的那個鼠標。
他半垂下眼簾掩下細微的失落,打開手機,向店長發過去一條消息。
【沈遲】店長,你多發了我一個鼠標,我付不起郵費,寄過來的話可以貨到付款行嗎?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忙,隔了一陣,才回復他一句。
【養崽小店】不用付郵費的
他微微放下心,不用他付錢就好。
剛想問怎麼寄過去時,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看到消息那一刻怔住了。
【養崽小店】是贈品
紅頭發的少年下意識捏緊自己的手機。
他不見了一個鼠標,又收到一個鼠標。
並且——
比不見的那一個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遲崽:他一定是想得到我的錢
第三十二章
少年回過神, 看著鼠標的標籤,敏銳地發現不對,他查了查零食的價格, 原味果凍一盒就是十五美元, 最便宜的薯片也要八美元……
雖然並不好吃,整箱零食不算郵費, 最便宜也要五百美元。
他隻花了十塊錢。
他犯著疑心問。
【沈遲】我在網上查了查,加上鼠標都六百美元了,隻賣十塊不怕虧本嗎?如果你是想騙我的話, 我身上加起來都沒這麼多錢
【養崽小店】第一次開店不熟練,價格設錯了
沈遲壓下了心底的懷疑,怪不得明明是家新店, 商品卻下架得這麼快,想再買一包都不行, 他差點當成了騙子。
對方一定虧了不少錢, 他不喜歡佔人便宜, 想也沒想轉過去這幾天直播攢下的六百元。
【沈遲】隻有這麼多了,下次小心點
另一邊的嚴雪宵靜靜看著屏幕, 那頭小狼獨立地生活在洞穴中, 大概是不習慣別人的好意,半分也要還回去, 所以需要更耐心地接近。
他撥打了一個電話:“你知道哪裡有便宜的購買渠道嗎?”
*
王老師住在教職工宿舍,因為教學樓就在宿舍前,他每天慢悠悠地起床出宿舍, 能晚到從不早到教室。
可今天他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從睡夢中驚醒的,他睡眼惺忪地接通電話。
“有學生出事了?”
他的面色瞬間變得嚴肅凝重,飛快披上衣服, 連臉也沒洗就出了門。
直至下午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警局回到學校,拿著一疊表格走出校長辦公室,進入九班的教室。
還沒到上課的時間教室亂哄哄的一片,他走上講臺,他說了一句:“上課前有幾句話想說,請大家安靜一下。”
可沒人理他。
他第一次對學生發火,大著嗓門吼了聲,眼裡還隱隱閃爍著淚光:“安靜!”
教室的聲音慢慢平息。
“今天老王不太對。”莊州悄悄和一旁的沈遲說道,“我們班考年級倒數第一也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火。”
沈遲抬眸看了王老師一眼,繼續低頭默寫武器傷害值。
“我這有貧困生補助申請表。”王老師揚了揚手裡的表格,“如果大家家庭有困難的一定要向學校申請,我們學校的財政補貼雖然不多,但一定會滿足大家的。”
“希望同學們不要走上歧路。”他顫抖著聲音說,“是,邊城是和大城市比不了,首都的學生都在衝擊名校,邊城的學校出一個本科都難。”
“我不要求你們都能上大學,隻希望你們能堂堂正正做人,違法犯罪的東西半點也沾不得,害了自己也害了家庭。”
王老師紅著眼圈:“外面的人一聽邊城來的就直搖頭,可我們生來就是如此嗎?”
沈遲停下筆,抬起了眼眸。
莊州見他感興趣,悄聲說:“我今早聽我媽說,昨天邊警半夜又抓到一個人體運毒的,看樣子是老王的學生。”
“這種事很常見嗎?”沈遲問。
“在邊城是挺常見的。”
莊州從小到大在邊城生活,要是哪一天班上少了個人,多半都是進看守所了,邊城犯罪率高,青少年犯罪尤為猖獗。
王老師沒再說話,讓班長把貧困生補助申請表發下來,傳到莊州這一排,莊州將表遞給少年。
他注意到沈遲最近似乎特別缺錢,他們午飯一般都是在學校食堂吃的,六塊錢一份還便宜。
然而沈遲總是坐在位置上吃便宜的餅幹,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清瘦下來,顯得校服異常寬松。
紅發少年眼也沒抬:“不需要。”
莊州不意外地嘆了口氣,相處久了他也知道,沈遲這個人比誰都驕傲,別說貧困生補助了,他想從家裡小賣部帶塊三明治也是不會接受的。
他隻好將表原封不動地遞還給了班上。
上課鈴聲響了,這節課是下午最後一節課,數學老師去了省城開會,王老師擦了擦生霧的鏡片,代發下來一套試題:“羅老師說了,做對五道題就可以走了。”
莊州松了口氣,他數學不太好,可做對五道題還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還可以上網搜,提前下課沒什麼問題。
試題的數量並不多,隻有十道題,題幹也簡單,他拿起筆在空白處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個解字,然而寫完解字他就卡住了。
第一題好像有點難。
他看向第二題。
第二題好像也有點難。
……
他思考十分鍾後一道題也沒能做出來,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數學太差了,可連數學課代表也一道題沒做出來。
更氣人的是,上網還搜不到。
莊州算是琢磨出羅老師的意圖了,別說提前下課,這是要他們下課都不能走。
而沈遲望向牆壁上的時鍾,已經五點了,他想早點回去打排位。
他看著試題陷入沉思,想起嚴雪宵也在上學,打開手機發了條微信。
【沈遲】你會做嗎?
*
嚴雪宵走到圖書館,考試周還未來臨,凌晨五點的圖書館裡寥寥幾人,他坐在靠窗的一張桌旁,收到了少年發來了照片。
拍的是一套試題。
青年輕挑了挑眉,在空白的紙上寫上標準答案。
五分鍾不到,他做到第四題時,恰好同組的猶太裔女生經過,看見他紙上的數字問:“你是在測算擬合度嗎,用電腦會快很多。”
“高中的題目。”
青年淡淡答了句。
聽到他的話,猶太裔女生記起來了:“是家裡的小孩兒吧?”
見嚴雪宵沒反駁,她低聲提醒:“題目難不會做是正常的,但當哥哥的怎麼能替他做題呢,應該讓他自己完成。”
青年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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