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走了幾步,紅頭發的少年又抱住了嚴雪宵的腰,不放青年離開,嚴雪宵像是拿他沒辦法般,下一秒——
在他額頭印下冰涼的吻。
第六十三章
如同電流猝不及防劃過, 沈遲猛然放開抱在嚴雪宵腰間的手,結結巴巴問:“寒假會回來吧?”
青年揉了揉他的腦袋,對他輕聲說了什麼, 可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置身於無聲的海水,沒聽清說的是什麼。
他望著嚴雪宵離去的背影,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明明隻是一個安撫的吻, 為什麼——
在發燙。
*
深夜,官山脫下白大褂, 從燕城醫院下班,正要走出側門,一個人擋在他身前, 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那人將一個用牛皮紙捆扎的方磚遞向他,嗓子像煙燻過般沙啞:“謝謝您救了我弟弟。”
他瞥了眼便知道其中是什麼東西, 撐開傘踏入雪地, 懶洋洋出聲:“不收紅包。”
“不是紅包。”那人仍站定在他身前,語氣謙卑而恭敬,“我是施梁的哥哥, 如果不是您聯系警方救了我弟弟, 我恐怕再也見不到我弟弟,抱歉現在才打聽到您的消息。”
“你要謝就謝嚴家。”官山的腳步一停, “我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哪個嚴家?”那人語氣帶著一絲古怪。
“難道燕城還有第二個嚴家嗎?”官山反問, 狐狸眼的醫生沒再停留撐傘離開。
雪地中隻留下施然一個人,他捏緊手中的牛皮紙,久久沒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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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遲從燕城回到邊城後的一個月,沒浪費任何時間學習, 嚴雪宵告訴他數學三分在學七分在練,練習重要,對錯題的反思更重要。
抄寫錯題太費時間,為了方便歸納他直接將錯題剪貼在活頁本上,每天是早上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走的,書桌堆的書比寒冬的積雪更厚。
似乎是不想被他超過般,燕深離開教室的時間也越來越晚,接著是施梁、莊州……晚上十一點教室依然燈火通明,半個班的人都沒離開。
王老師透過小窗望見這一幕,鏡片上升起霧氣,動作很輕地離開了,第二天他從宿舍挎著破舊的辦公包走到辦公室,向一班的班主任套近乎:“陳老師,你們班昨天考了套一中的數學卷。”
陳老師正往杯子裡泡茶,聽了他的話抬起頭,笑了下:“怎麼,你們九班也想做啊?”
王老師點頭:“省裡就屬一中出題水平高,去年押中兩道真題,這不馬上就期末考了,想讓他們見見世面。”
“出題水平是高但題目難度也大,我們班隻有十個人及格,最高分才九十八。”陳老師拿著批改過的試卷站起身,拍了拍王老師的肩膀,“以九班年紀倒數第一的水平,考難了反倒傷自信。”
王老師討好一笑。
“你想考就考吧。”陳老師嘆了口氣,沒辦法地拿出一張卷子:“聽說上次你相親對象沒看上你,也不要怪人家眼光高,你當初也是正經師範生出來的,省裡分配去一中偏不去,非要回邊城。”
王老師笑笑沒說話,接了試卷立馬跑去打印機復印,復印好後他抱著厚厚的試卷到了教室:“今天考套數學卷子,省一中的題目,題目比較難,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卷子開始分發,沈遲從課代表手中接過卷子,他之前都是分模塊練習,這是他第一次做完整的數學試卷。
他打開筆,從第一道選擇題開始做,一中的出題水平比邊城三中高不少,出的都是市面上沒見過的新題,但萬變不離其宗,對知識點的考察仍然固定,沒有超出嚴雪宵給的範圍。
他有條不紊做著,隻用了十五分鍾就做完了選擇填空,翻開試卷做大題,大題總體難度不高,可出題人故意將難題放到了前面,他識破了意圖,沒猶豫地從後往前做。
考完後廣播通知去操場跑步,原本以他們學校的水泥地是沒辦法搞體育,可不知道什麼人資助修了塑膠操場,校長恨不得天天拉他們去跑步。
沈遲懶懶散散跟在班級末尾跑步,他身邊的莊州問:“這次的數學你感覺考得怎麼樣?”
“考得一般。”沈遲答。
莊州正想說他也發揮得不行時,聽見少年面無表情說了句:“也就一百二吧。”
莊州:…………差點信了
不僅是他無語凝噎,後面的一班也開始竊竊私語,感受到身後探詢的視線,他紅著臉拉了拉沈遲:“我們還是跑快點好。”
批改數學試卷的速度很快,不到下午成績便出來了,陳老師抱著茶杯走到王老師的電腦前:“平均分三十四,我說沒必要考你還不信。”
見王老師低頭看著手中的試卷不說話,他不忍安慰:“高考畢竟是選拔制考試,不是所有人都能通過高考成為醫生律師,總有人要去工地上幹活。”
“邊城的學生真的不如省城嗎?省城的學生可以心無旁顧學習,我們學校的學生大部分讀到一半就輟學打工了,至於燕城。”
陳老師頓了頓說:“燕城的學生補課費上萬很常見,在邊城卻是一個家庭一年的收入,與家庭相比,老師能做的太少了,與其勸不適合的人高考,不如盡早讓他們接觸社會。”
在他看來,九班無疑是不適合高考的人,光一個燕深考了五年都沒考上大學,他實在看不出有繼續讀下去的價值。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聽到王老師說了句:“一百二十一分。”
陳老師疑惑問:“什麼一百二十一分?”
“我們班有學生考了一百二十一分。”王老師語氣透著激動,圓臉龐的中年人高興得像個小孩兒。
下午上數學課前,課代表將批改的試卷發到每個人手中,接到卷子的人神色凝重。
當最後發到沈遲的試卷時愣住了,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確認自己沒看錯後,一字一句念出分數:“沈遲,一百二十一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愕地朝沈遲看了過來,長相兇厲的燕深來回把自己的提分寶典翻了好幾遍,似是想知道沈遲為什麼脫胎換骨一般,莊州則忍不住說:“考第一名也太厲害了。”
少年雲淡風輕說:“還行。”
莊州:…………
盡管莊州認為沈遲這個舉動很拉仇恨,但其他人看向沈遲的目光更欽佩了,坐在前排的施梁有感而發寫下《我身殘志堅的好朋友其二》。
*
沈遲回到家打開直播,他正準備從書包中拿出練習題前,望見書包中的手機,鎮定地移開視線,可還是沒忍住打開手機發了條消息。
【沈遲】我們今天考數學了,用的是省一中的模擬題,我考了最高分一百二十一
嚴雪宵從圖書館走出,劃開屏幕上的消息,像是怕他看不見般,對面那頭小狼崽特意勾畫出重點,悄悄豎起耳朵想要人誇。
【沈遲】考的是第一
青年挑了挑英挺的眉,打開小貓直播。
今天是PUBG冬季杯平臺主播賽決賽的最後一天,首頁滾動播放著賽事回放,比賽的氛圍熱烈濃厚,等待在比賽直播間的觀眾津津樂道比賽結果,直到首頁不斷出現同一個用戶的打賞。
「恭喜Late數學奪得第一」
平臺上所有人都能看到這條消息,直播間的觀眾沉默了,賽事的緊張氣氛蕩然無存。
「嗚嗚嗚我們崽崽好棒!」
「不過這打賞力度是不是太誇張了,差點以為Late奪冠了,正想問他不是退遊了嗎,定睛一看原來是數學考了第一」
「隻說了第一,我估摸著隻是全班第一,要是拿了全省第一不得把小破貓買下來,我酸了」
「認出來了是兒媳婦!」
「兒媳婦太溺愛崽崽,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校花你要關注下自己的錢包#
第六十四章
沈遲戴上耳機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全網站都知道他數學考第一了,他打賞要扣手續費,他心疼地計算小魚幹。
他哥什麼都好, 就是花錢太大方,他都想象到他哥往後的日子要過得多拮據了,忍不住打開微信提醒。
【沈遲】平臺會扣小魚幹不劃算, 美國物價高, 你要多存錢
見對方沒有答復, 少年重重嘆了口氣。
【沈遲】不存也沒關系
【沈遲】以後我養你
嚴雪宵走回宿舍,少年發完消息轉來這個月的生活費, 青年望著最後一句話,驀地輕輕一笑。
*
沈遲坐在書桌前背單詞,數學上了足足一個月的課, 但對於英語這門學科,出乎意料的是, 嚴雪宵隻讓他背單詞。
他買了涵蓋所有大綱詞匯的單詞書, 每天背一個單元,遺忘在所難免,比起背新單詞的時間, 絕大部分時間花在復習上, 盡可能減緩遺忘速度。
對於他而言,學習沒有捷徑, 隻有一遍又一遍的記憶, 他背完單詞從書桌上起身時已經快十二點了,忽然間他收到一條消息。
【小貓直播】你願意解說冬季杯最後一場比賽嗎?
電腦那邊的杭士奇忐忑等著消息,沈遲是小貓直播唯一一個帶薪備戰高考的籤約主播,屬於老合同空子下的漏網之魚。
本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今天的打賞實在太引人矚目,恰好解說臨時走了,趕緊拉沈遲上場,證明下還是遊戲主播。
【亞洲第一槍神】不願意
杭士奇對這個答案早有預料,別人不了解沈遲,他還不了解嗎,眼看最後一場比賽快開始,他發過去一條消息。
【小貓直播】一千枚小魚幹
然而小魚幹第一次不好使了。
【亞洲第一槍神】沒興趣
他訝異地發現沈遲還真是一心向學,在小魚幹面前都不動搖,他不抱希望又發過去一句。
【小貓直播】下周五就是聖誕節了,掙小魚幹給女生買聖誕禮物不好嗎
少年垂下眼。
*
雖然冬季杯最後一場比賽還未開始,其中一名解說也臨時離開,但帝企鵝隊積分遙遙領先,冠軍沒什麼懸念,論壇中有人提到Late。
【北極貝】你們還記得Late嗎,聽說腱鞘炎退遊了,現在轉型學習博主,今天看到他上首頁挺唏噓的
底下眾多回復。
【梭子蟹】記得,拿了單人賽冠軍後就沒聲了,我還以為會成為職業選手,沒想到年紀這麼輕就手傷了,遺憾不能在賽場上看到
【安康魚】我看過他的直播,直播強度太大了,怎麼說呢之前我不喜歡他的為人,說話作風太張揚了,現在想想還是個孩子,沒必要計較
【夜光水母】+1,這個歲數的男孩子貓狗都嫌,小貓直播小學生多,我們平臺應該都是成年人,該大度點
大家討論得十分理性,直到比賽開始,場外解說換成了Late,直播間安靜了一會兒,但大家還是能保持平和。
「居然是Late,跑來解說挺意外的」
「不知道紅毛崽現在看比賽什麼想法,心裡肯定很不是滋味吧,別人打比賽,自己隻能在旁邊看著」
「本帝企鵝會員很大度,建議主辦方多發點工資,轉型學習主播不容易,我看他直播間人氣沒上過十萬」
比賽直播間另一名解說是方升泉,他壓下心裡對Late的惋惜,活躍氣氛:“聽說你最近都在復習高考,這次為了送女生聖誕禮物才答應解說的。”
屏幕中的少年耳朵紅了紅,嘴巴張了張又閉上,沒有否認。
階梯教室中的嚴雪宵看不出情緒地斂下眸,關了視頻,無聲翻開書。
沈遲對此一無所知,他戴著耳機觀看著比賽戰局,帝企鵝隊得分最高。
方升泉也最看好帝企鵝隊:“最後一局帝企鵝運氣不太好,軍事基地跳不到,不過他們果斷選擇在豪宅跳下,這個點他們也是很熟悉的。”
「原住民是銀狐隊吧」
「這支隊伍實力挺弱的,連小貓隊都打不過,不知道會不會堅持跳豪宅」
「是我不會和帝企鵝硬剛,帝企鵝冬季杯狀態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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