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頓時明白了這種矛盾的感覺,說:“他就不怕我看見他,認出他?”
項明章提醒道:“你失憶了,而我沒見過他。”
楚識琛靠後貼住沙發,輕仰著頭,瞥見牆上懸掛的照片,應該是以前拍的,照片中許遼穿著國外的警服,牽著杜賓,人和狗都威風凜凜。
他請教道:“一個沒有得手的賊,主動去找失主,會是什麼目的?”
許遼說:“道歉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項明章道:“那就是準備再次下手。”
這句話說出來,項明章心頭暗驚,他一想到,在音像店裡楚識琛毫無防備地挑專輯,而對面有人在偷偷盯著,就覺得一陣悚然。
許遼把視頻拷貝下來,打算和泰國那邊聯系,一旦確定了Alan,遊艇事故才算真正有了眉目。
項明章和楚識琛下樓離開,夜深起風了,空曠的街頭一股寒意。
項明章把楚識琛送到家,別墅亮著,汽車在大門外燈火俱熄,仍鎖著車門。
楚識琛明白項明章不放心,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們磕磕絆絆地調查,就為了找到失蹤的Alan,誰能料到對方竟然主動現身了。
楚識琛問:“你在想什麼?”
項明章說:“報警。”
“過去這麼久,遊艇都處理了。”楚識琛道,“況且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怎麼抓。”
項明章清楚,尤其是楚識琛的身份經不起驗證,如果生出枝節會更麻煩,他朝旁邊捉住楚識琛的手,說:“你先搬到缦莊去住。”
楚識琛道:“不行,我不能丟下家裡人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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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明章說:“我來安排,讓楚太太和楚小姐離開一陣子,就當去度假,到國外避一避。”
“項明章,你冷靜一點。”
“我怎麼冷靜?”項明章扭臉反問,“沈若臻,你可能有危險,你告訴我怎麼冷靜?”
楚識琛解開安全帶,一邊傾身抓住項明章的肩膀,他幾乎是撞上去吻,唇齒相碰,疼得彼此一抖。
項明章迅速反客為主,把楚識琛按在座椅上索取,四周幽黑,潮湿的口水聲在車廂裡彌漫,混著他們的呼喘。
吻得太兇,太急,情緒宣泄短暫地蓋過了愛意,楚識琛吃痛悶哼,嘗到淡淡的腥味,他的唇瓣被項明章吮破了一塊。
分開寸尺,項明章用指腹摸他,問:“疼不疼?”
楚識琛忍不住舔傷口,卻舔到項明章的指尖,說:“這裡是高檔社區,很安全,每天有人巡邏。”
項明章道:“對方想混進來有一百種方式。”
楚識琛思忖著:“遊艇爆炸顯然是提前準備的,結果失手了,假如有第二次,對方更不會輕舉妄動。”
項明章反問:“既然他們謹慎,為什麼要繼續用Alan?不換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楚識琛也不明白,安撫地說:“我們不能慌,一切等許先生有了消息再說,你別擔心,好不好?”
下了車,項明章陪楚識琛走到門口,恨不得千叮萬囑:“有事情立刻打給我。”
別墅裡燈光溫馨,四個人又在打小麻將,楚識琛進屋露出如常的笑容,問她們誰的手氣最旺。
楚太太一向八卦,等一晚上了,說:“小琛,你和明章去哪裡了?”
楚識琛回答:“去看望白伯母了。”
楚太太吃驚地掉了牌:“白小姐深居簡出,從不見人的,明章居然帶你去拜年,你們相處到哪一步了呀?”
楚識琛腦子亂,躊躇著怕說錯話,楚識繪插嘴道:“我聽森叔說,年後項先生會給哥哥升職。”
楚太太連輸牌也高興了,說:“小琛,你這兩天請明章來家裡玩嘛,我也表示表示,趁著過年名正言順。”
楚識琛應了一聲,上樓回房,點燃一支雪茄走到露臺,樹蔭中隱約能窺見汽車的輪廓,項明章還沒走。
待樓下牌局散場,粗長的雪茄燃盡,楚識琛終於聽見引擎發動。
無論如何,今晚的意外發現是好事,楚識琛聯系了雷律師,如果能確定Alan的身份,他們要做好出手介入的準備。
凌晨了,這個大年初一過得實在跌宕,楚識琛估計自己睡不著,但給項明章發了一句“晚安”。
初二初三楚識琛待在家裡,哪也沒去,楚太太為表誠意,親自打電話邀請項明章作客。
年初四,項明章來了,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滿後備箱的禮物,美其名曰空運來的鮮花和食材不禁放,他怕糟蹋東西。
楚識琛帶項明章到會客室,他穿著件淺駝色的寬松毛衣,頭發沒梳,有些絨,低頭時自然而然地垂在額前,他端著咖啡壺倒了一杯,問:“加不加方糖?”
項明章搭著一條長腿坐在沙發裡,由下而上地看著楚識琛,說:“你知道我的習慣。”
門關著,楚識琛道:“怕你這兩天相思太苦,需要糖分安慰一下。”
項明章奪了咖啡壺擱在一邊,伸手將楚識琛拽到身上,毛衣柔軟,他摸著,蹭著:“方糖不夠。”
嘴上那麼說,其實兩個人都有分寸,不會做出格的,隻是抱著已經感覺到踏實。
項明章道:“許遼有消息了。”
Alan的確是泰國人,曾經在曼谷香港等地幫人打理遊艇,對遊艇的結構、維護都駕輕就熟。
今年一月底,Alan和僱主突然解約,離開泰國沒了消息。
楚識琛計算時間:“遊艇籤約是三月初,你和真正的楚識琛是什麼時候開始洽談的?”
項明章回憶道:“一月中旬。”
“楚識琛”要在遊艇籤約,真正目的是為了星宇。根據聊天記錄的時間線,他年初回國頻繁約星宇見面,向樂隊發出邀請,差不多就是在一月份。
楚識琛說:“所以Alan就是衝派對去的,提前動身進入酒吧,等張徹受傷,他主動代替,我猜張徹受傷也是Alan做的。”
項明章道:“不一定,他有個同伙。”
楚識琛都快忘了另一個失蹤的人,說:“張凱?”
“對。”項明章道,“其實我覺得還有人,遊艇爆炸後接應他們,把他們送走。”
Alan和同伙一直躲在泰國的甲米島上,那裡度假的人多,容易隱藏,直到年前才離開。
楚識琛說:“這次是為了跟蹤我們。”
前後的脈絡浮現,項明章反而鎮定了,說:“一次籤約,一次出差,都是和公事有關。”
楚識琛思索著:“這兩件事不算秘密,知道的人不少,但誰會這麼在意?”
項明章說:“反對楚識琛賣掉股權,知道楚識琛失憶,有能量和野心,除了李藏秋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楚識琛知道李藏秋不是善茬,可他覺得不至於牽涉人命,
而項明章的懷疑也很合理,“楚識琛”以前有股權,無實權,什麼都不懂,等於被李藏秋控制著。一旦亦思被項樾收購,李藏秋的權力和地位都會動搖,他當然反對。
楚識琛說:“可是已經賣了,我現在隻是一個領薪水的秘書。”
項明章道:“但你做的不止是秘書的事,這一年來李藏秋節節後退,損失了多少?他不風光,渡桁就跟著下坡,還有李桁和楚小姐擱淺的婚事,李藏秋恐怕對你懷恨在心。”
楚識琛這兩天旁敲側擊地問過錢樺,他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人,錢樺說應該沒有。
倘若真是李藏秋,楚識琛惻然地想,人為了利益,真能做到傷天害理的地步?
忽然,花園裡傳來一陣說笑,似乎有客人來了。
楚識琛走到窗邊一看,說曹操曹操到,李藏秋和李桁從車上下來,還帶著第一次登門的年輕妻子。
兩家關系僵冷數月,楚家女眷多,帶太太來講話方便,李藏秋明顯是為了破冰。
項明章拍了拍褲腿的褶痕,起身道:“我正好餓了。”
楚識琛說:“那我們出去,會會客吧。”
作者有話要說:
Alan:薩瓦迪卡
第90章
楚太太沒想到李藏秋會突然登門,並且一家人都來了,她滿臉笑容地迎接,其實略有一絲尷尬。
李藏秋的現任太太還不到四十歲,初次來楚家,笑起來嬌滴滴的,主動說:“早就想和楚太太認識一下,可他們爺倆太忙了,過年才有空帶我來拜訪。”
楚識繪從二樓下來,她和李桁聯系漸疏,都不記得上一次約會是幾月份了。自從周恪森回來,她傾向分明,也等於和李藏秋劃清了界限。
李太太說:“這是小繪吧,真漂亮。”
李藏秋環顧道:“識琛沒在家麼?”
話音剛落,楚識琛從會客室出來,身邊一起的還有項明章。
李藏秋神情微滯,隨即儒雅地笑起來:“我還說花園裡怎麼多了一輛豪車,原來項先生也在呢。”
項明章道:“要是知道李總會來,我就多帶一瓶酒了。”
楚太太沒有邀請李藏秋,怕項明章誤會,不露痕跡地表明:“來得巧嘛,放心,家裡的酒絕對夠喝。”
當初李藏秋任意驅使楚家的車輛,今天不請自來,那份霸道根本沒變,不過他拖家帶口地來示好,就吃準楚家會笑臉相迎。
楚識琛輕抿著嘴唇,被吮破的小傷口愈合了,透著一點粉色,說:“大家別站著了,去客廳坐吧。”
一杯咖啡的工夫,寒暄了些無關痛痒的場面話,餐點妥當後,楚太太招呼大家入席。
項明章給楚家每個人都送了禮物,包括唐姨和秀姐,滿桌飯菜極盡豐盛,他是賓客裡唯一道謝的:“辛苦二位張羅。”
秀姐沿桌布置杯碟刀叉,說:“項先生帶的食材好鮮,處理一下的事,不麻煩的。”
唐姨在分熱毛巾,玩笑道:“項先生不要客氣,多吃一點,不要像有的人總剩半碗飯,幹脆喝露水好了呀。”
楚識琛:“……”
李藏秋坐在長餐桌對面,聽出短短幾句話中的親切,他以為楚識琛和項明章隻是在公司配合緊密,看來私下的交情也不一般。
隔著花瓶燭臺,所有人舉杯共飲,楚太太在頂頭的主人位子,活躍氣氛問道:“李桁,瘦了哎,年前太忙了嗎?”
渡桁下半年業績萎靡,傍上智天創想打算在文旅項目搏一把,結果慘敗,李桁臉上無光,避重就輕地說:“忙完闲下來了,小繪呢?”
楚識繪倒是繁忙,實習一結束就是期末考試,開學後要舉行設計展,她既沒空約會,也沒精力糾纏感情瑣事。
李藏秋道:“女孩子家不用那麼辛苦。”
楚識琛握著刀叉,不論李藏秋是不是幕後主使,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李藏秋反對真正的“楚識琛”賣掉股權,是因為無知紈绔好控制,那年紀尚輕、未步入社會的楚識繪是不是更容易掌控?
按照李藏秋曾經的盤算,如果楚識繪嫁給李桁,成為一家人,那亦思的資源給渡桁豈不是光明正大,外人誰能置喙?
父子同心,李桁大概率是認可的,那他對楚識繪究竟有幾分真心?
楚識琛放下餐刀,意有所指地說:“學業就這麼幾年,辛苦是應該的,別的事耽誤一下倒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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