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延拿著琴上去,發現偉哥已經抱著酒瓶子睡著了。
張小輝明天早上還有一場戲,喝不了太多,提前告辭。溜得速度奇快無比,可能是怕溜得要是再慢一點,就要被迫欣賞陸延高超的琴技。
氣氛沉寂下來。
尤其是這種熱鬧過後的安靜。
天臺上那盞小燈的照明範圍有限。
陸延透過朦朧的夜色,看到肖珩正倚在那堵矮牆邊上抽煙。
陸延走過去,也倚著牆點了一根煙。
風很大。
耳邊的風聲尤其清晰。
“哎,”陸延抽到一半,目光落在遠處,用胳膊肘碰碰他,“你為什麼從家裡出來?”
如果是平時,陸延肯定不會問這種多餘的問題。
也許是酒精作祟。
也許是覺得兩人的關系現在也能算得上“挺熟的朋友”,盡管他白天剛坑了朋友兩份甜品錢。
肖珩抖抖煙灰,意外地沒有回避:“你還記得你那個寫得像屎的東西嗎。”
第26章
陸延想說, 聊天就聊天, 別帶攻擊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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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他記得。
編曲軟件。
肖珩手臂搭在矮牆邊上, 手指捏著煙在六層樓的高空懸著,煙一點點燃盡,煙灰簌簌地往下落。
風聲刮過。
“就那種東西, ”肖珩說,“我一晚上能寫十個。”
肖珩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語氣,但仍然帶著他這個人獨有的散漫和倨傲。
“牛逼, ”陸延說, “編程小天才啊。”
肖珩笑一聲:“屁。”
肖珩又說:“早不玩了。”
那根煙在黑夜裡閃著零星煙火。
其實他已經想不起來當時跟肖啟山爭執的時候都說了些什麼了。
但他記得那天晚上那條盤山公路。
大吵一架後,他開車出去, 就在那條公路上,他給母親打電話。
當時他還以為他那個常年不回家的母親就像其他人說的那樣, 隻是因為工作太忙,隻是因為需要經常出差——“夫人最近忙, 前幾天剛收購一家公司,很多事情都需要交接。”
“這段時間夫人都不在國內。”
他打了好幾通電話。
最後一通終於被女人接起:“什麼事。”盡管女人說話聲音並沒有什麼溫度,那時的肖珩還是感覺到一絲慰藉。
他把車停在路邊, 暴怒過後那點輕易不肯示人的委屈一點點湧上來。
他想說, 肖啟山改我志願。
他憑什麼改我志願。
……
但他一句話都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因為電話裡傳過來一聲稚嫩的童音,那個聲音在喊“媽媽”。
他活了十七年,在數不清的謊話和自我安慰下長大,終於有根針戳破了這一切。
在他跟肖啟山撕破臉後。
咖啡廳裡, 女人頭一次跟他說那麼多話,她說:“身在這種家庭,很多事情不是你能選擇的,就像我和你爸結婚,生下你。而我真正的家人,我的孩子,我的愛人永遠都見不得光。”
女人低下頭,她低下那顆優雅又高貴的頭顱,居然用懇求的話語說:“別跟你爸鬧了,算我求你了。”
你就是因為這個,因為這種毫無意義的理由,才生在這個世界上。
比這個認知更可怕的是:知道這件事之後,好像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指腹微燙。
肖珩回神,發現是那根煙燃到了頭,燒在他指尖。
一隻手伸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陸延說:“看你好像挺難受,這樣吧,我給你唱首歌。免費,不收錢。”
肖珩:“你平時唱歌還收錢?”
陸延覺得自己被小瞧了,雖然他現在樂隊瀕臨解散,但曾經也算輝煌過:“像我這種開演唱會一票難求的專業歌手,一張票能賣三位數好嗎。”
還演唱會。
一共也就三百張票。
認識那麼久,肖珩深刻知道這人的尿性,從陸延嘴裡說出來的話基本隻能聽半句,剩下半句全在吹牛皮:“一百和九百都是三位數。”
陸延豎起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說:“一百二。”
肖珩直切要害:“回本了嗎。”
陸延想罵人:“……操,你非得問那麼詳細?”
“宣傳費、場地費和布置,器械、人工,雜七雜八加一塊兒虧了幾千塊錢。”
陸延又說:“你別笑,就不能問問我神一樣的現場發揮?問問我那三百粉絲有多熱情?”
肖珩想起上回吃飯遇到的那個狂熱男粉,見到陸延的時候都快哭出來了,他說:“知道,不還往臺上扔衣服麼。”
“扔什麼的都有,”陸延想起來那次演唱會,“還有往臺上扔紙條的,互動環節就撿紙條念。”
“紙條上寫的什麼?”肖珩問。
紙條太多了。
表白的佔多數。
陸延印象最深的是一條:
——V團三周年快樂,我們四周年見ヾ( ̄▽ ̄)!
應該是個小女生,還帶這種萌萌的顏文字。
於是在一片鼎沸的,叫喊著樂隊名字的人聲中,最後他拿著那張紙條,看著那些高高舉起的手,對著麥說:“我們四周年見。”
“寫的是明年再見,”陸延靠著牆頓了頓,“可能現在說這話不現實……會再見的。”
如果大明和旭子不走的話,今年就真的是四周年。
後來兩人回到青城,黃旭去汽修店上班,有次幾個人在網上聊天,再提及這件事,他說:“我他媽那天晚上哭了一整晚,我都想不明白,我一個大男人,哪兒那麼多眼淚。”
但他們樂隊成立的這幾年,就算是在最難的時候,黃旭也沒哭過。
陸延並不懂什麼叫放棄。
他的字典裡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但他那個時候好像懂了。
肖珩的事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就憑那句‘早不玩了’差不多能猜得到。
他給肖珩替過課,也見識過學校貼吧裡怎樣繪聲繪色地說他是廢物二世祖。甚至今天白天看到老板娘手機屏幕上那副向日葵之後想的那個問題,也隱約有了答案。
陸延不知道說什麼,也不好多說。
他手邊是剛拿上來的琴,說完他把煙掐滅了,轉移話題道:“想聽哪首?”
肖珩看他一眼,腦海裡浮現出來的不是什麼時下流行歌曲。
哪首也不是。
他甚至不知道名字,也沒太記住歌詞,隻記得那個聲音,那天他從沙發上睜開眼,聽到的聲音。
“兩百一晚那天,”肖珩問,“放的歌叫什麼?”
兩百一晚。
當時開口要價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聽這麼覺得這臺詞那麼糟糕?
陸延想了一會兒,想到李振那窒息又迷幻的嗓音,那天早上把他和躺在沙發上的大少爺兩個人都嚇得夠嗆:“你品位挺獨特,那是我們樂隊鼓手……”
“不是那首。”肖珩打斷道。
陸延:“?”
肖珩說:“你唱的。”
“啊,那首啊。”
陸延把手搭在琴弦上,架勢很足,先上下掃兩下弦,起了個調。
肖珩倚在邊上看。
他眼睜睜看著陸延專業的姿勢和昂貴的設備相結合,最後碰撞出非常慘烈的火花。
兩個字總結:磕巴。
這人的琴技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達到了一種一般人達不到的水平。
起完調之後,陸延停下來,手在琴身上敲了一記,唱之前提醒道:“記得鼓掌。”
“要臉嗎?”
“還要喊延哥牛逼!”
“……不聽了。”
“還得說延哥唱得真棒!”
陸延說完,收起臉上的表情,垂下眼認真起來。第一句清唱,然後磕磕絆絆的吉他才接進去。
周遭喧囂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逐漸平息下來,除了陸延的聲音之外,就是偉哥打鼾的聲音,這個剛上過電視的市井英雄抱著酒瓶趴在桌上,不知道夢到什麼,樂呵呵地笑了兩聲。
陸延的和琴技相反的,是他的聲音。
之前從CD機播出來的音質並不是很清楚,歌詞也隻聽得清半句,陸延那把穿透力極強的嗓音和頭頂那片望不到盡頭的星空仿佛融為一體。
肖珩背靠著牆,這次聽清楚了。
陸延唱的是:
“深吸一口氣/要穿過黑夜/
永不停歇。”
一時之間什麼念頭都沒有了。
什麼肖啟山,什麼經濟系都被甩在腦後。
肖珩目光從陸延細長的手指上移開,最後落在手腕上,那截從衣袖裡露出來半截的手腕上,紋著黑色的、七個角的星星。
陸延身上那種野草般旺盛的生命力簡直比剛才燒在他指尖那根煙還要熾熱。
陸延唱到最後習慣性閉上眼,欣賞自己出色的唱功和發揮,還未睜眼,聽到耳邊響起掌聲。
然後他聽到大少爺一貫散漫的聲音說:“狗兒子牛逼。”
“……”
“狗兒子唱得真棒。”
陸延睜開眼,罵出一句:“操!”
陸延正考慮要不要跟這個人動手:“想打架?”
肖珩表示無所謂:“你想飛?”
媽的。
兩個人互瞪半天,可能是回憶起陸延被打飛的場景,不知道誰先笑出聲,這一笑就止不住。
陸延放下琴,走過去,手搭在肖珩肩上,笑著罵了句:“你媽的。”
“雖然不知道你那是什麼破事,但是吧,我覺得!”陸延搭在他肩上的手動了動,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示意他往前看。
“人生,就像這太陽!”
陸延語氣飽滿,感情真摯,他豪情壯志地繼續說:“你看這太陽!今天雖然落下去了,明天還會升起來!”
肖珩:“……”
陸延這碗仿佛從垃圾桶裡撿來的雞湯,勉強,也算碗雞湯。
肖珩:“我謝謝你。”
陸延擺擺手:“不客氣。”
-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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