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2024-11-08 22:26:453540

  肖珩幾人坐在二樓靠窗,翟壯志順著他家老大的眼神往下看,看到一輛熟悉而又酷炫的摩託車,摩託車上那位青年穿著件T恤,腿長得很,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忽然仰起頭。


  翟壯志確信自己見過這位“大嫂”,而且還不止一次。


  邱少風:“替課?”


  翟壯志:“……拯救世界?”


  陸延心裡建設做得還算不錯,這個不錯主要源於他上樓、推開門,毫無心理負擔地對著包間裡兩位同志來了一句:“兄弟們好!”


  陸延也不管桌上那壺是茶還是酒,上來就給自己倒了個滿,一口悶:“這杯我先幹了,你們隨意!”


  肖珩:“……”


  翟壯志:“……”


  邱少風:“……”


  陸延喝完,直接往肖珩邊上坐。


  這頓飯吃下來還算和諧,即使翟壯志幾人的生活圈跟他離得太遠,富二代醉生夢死的生活他是沒經歷過,但談話間幾人都有意往大眾話題上引。


  翟壯志:“你玩樂隊,那你會彈吉他嗎?”


  陸延說:“會一點。”


  翟壯志眼前一亮,雖然他當初為泡妞學的吉他半途而廢,依舊電吉他有幾分情結:“改天咱倆切磋切磋啊,我也好久沒玩了。”


  陸延不知道怎麼繼續吉他這個話題,正打算隨口說兩句扯過去,就看見肖珩把酒推到翟壯志面前,嗤笑一聲,替他解了圍:“就你那半吊子技術,比得過誰。”


  翟壯志不服氣:“我怎麼了,我當初學的時候,老師還說過我是難得一見的吉他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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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你那麼多錢,這話能信?動動腦子。”


  肖珩又說:“你高中家教老師說你是學習的好苗子,最後高考考了幾分?”


  翟壯志:“……”


  翟壯志氣勢弱下去,被懟得心塞,於是又指指陸延:“那大嫂就很厲害嗎。”


  陸延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然後他聽到肖珩說:“很厲害。”


  吉他這個話題很快過去,開始聊點別的。陸延松開筷子,想開手機看看時間,手剛垂下去就被肖珩抓了過去。


  肖珩似乎是覺得飯局太無聊,他靠著椅背,不動聲色地去捏陸延的指節。


  在長桌布的遮掩下,沒人發現他們倆的小動作,陸延沒忍住動了動手指,正好撓在肖珩手掌心。


  肖珩反握住那根手指,問:“等會兒回去?”


  “下午還得去趟酒吧,”陸延說,“酒吧二樓裝修,得過去幫忙。”


  “晚上呢。”


  “晚上有演出。”


  隔很久,久到陸延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肖珩才說:“別亂脫衣服。”


  “……”


  “也別讓臺下那幫人伸上來亂摸。”


  “……”


  “聽見沒。”


  要換成其他人跟他這個從不接受約束的搖滾青年講這些,早被他一腳踹飛了,然而陸延縮回手,還是說:“知道了,不給別人摸。”


  陸延說完想把自己舌頭咬掉。


  操。這話說出來怎麼那麼奇怪。


  不給別人摸,那他想給誰摸?


  陸延騎上偉哥那輛摩託車,等耳機裡的導航說完‘親愛的VIP用戶,很高興為您服務’,才甩甩頭,把那點帶顏色的念頭甩出去。


  陸延在等紅燈的途中,看到街對面不遠處的廣告牌。


  那塊廣告牌上頭是化妝品廣告,女明星的臉佔了大幅版面,夾在在化妝品廣告裡,艱難地從角落鑽出來一小塊版面,上頭寫著:第六屆下城區‘誰是大胃王’已經進入火熱報名階段。


第49章


  這廣告實在是太沒有排面。


  跟邊上的化妝品女明星比起來, 還比不上女明星手裡捧著的面霜大。


  陸延看了一眼, 面前路口紅燈正好跳轉, 他擰下油門,往酒吧方向駛去。


  剛到酒吧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酒吧裡敲敲打打的裝修聲, 他把車鑰匙往吧臺上一擱:“好好的搞什麼裝修?”


  李振給他倒上一杯酒:“聽說前幾天上頭搞抽查,頭一個治的就是這兒,在廁所抓到兩個吸白粉的, 沒被封已經算鉗哥後臺硬, 這不,全面整頓。”


  “這還不算, 你往身後瞅瞅——”


  陸延回頭,看到自家樂隊吉他手正站在爬梯上, 手裡舉著一長條橫幅往牆上掛。


  橫幅上書:和諧社會,健康蹦迪。


  ……


  “大哥, 來了?”說話間,大炮停下動作吼了一嗓子。


  “來了。”


  陸延把酒灌下去,一隻腳蹬地上站起來, 又問:“設備都調過了?”


  李振:“試過了, 沒問題,你要不放心等會兒再上去試試麥。”


  孫鉗找他們幫忙裝修,說白了也是想讓他們來酒吧排練,環境設備都能好點,防空洞畢竟環境簡陋, 大夏天的呆在裡頭時間久了也不好受。


  幾人幫完忙,又趁著酒吧沒開業排了幾小時。


  陸延晚上在酒吧演出確實安分不少,尺度最大的動作也隻是解開幾顆扣子,實在忍不住熱烈的氛圍撩撥觀眾,就動動嘴皮子。


  下臺後李振驚訝:“你終於做個人了?”


  陸延:“我平時不是嗎?”


  李振搖搖頭,上下打量他:“你平時在臺上像隻花孔雀,還是無時無刻不在開屏的那種。”


  陸延對花孔雀這個說法不是很認可。


  “那小孩,”隔了會兒,陸延反問,“許燁他怎麼回事?”


  陸延是不騷了,倒是他們樂隊貝斯手——C大高材生許燁,經過幾次演出歷練,在舞臺上越來越放得開。邊彈琴邊衝到臺前扭腰扭屁股,搖頭晃腦,扭得十分沉醉,愣是把原本存在感不高的貝斯位置撐了起來,成為全場焦點。


  陸延好幾次唱到一半,對著在他身邊瘋狂甩頭的許燁,差點忘記下一句歌詞是什麼:“……”


  “當初他剛加進來那會兒我還以為他不夠搖滾,”李振也覺得神奇,摸摸腦門說,“看來是我錯了。”


  陸延沒再和李振聊下去,想到家裡還有個人在等他,演出結束直接晃著車鑰匙去後臺換衣服。


  更衣室裡沒人。


  陸延剛套上褲子,門被人一把推開,然後是他們團風騷貝斯手的一聲:“媽!”


  陸延手搭在皮帶上,被這聲“媽”喊得一愣。


  許燁剛開始語調還洋溢著快樂和喜悅,但幾秒過後,他的聲音低下去。


  他說:“媽,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樣,這不是什麼不正經的行當。”


  即使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和一扇更衣室的門板,對面尖銳的聲音還是幾乎快要從聽筒裡衝出來,具體說了什麼陸延聽不清,但那聒噪地仿佛拿指甲蓋往黑板上不斷劃拉的尖銳音色直撓得人頭皮發麻。


  緊接著,許燁沉默了很長時間。


  最終他無力、又有些暴躁地喊:“夠了!你能別老是這樣嗎!”


  “我跟你講這事,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


  四周年演出後,許燁作為V團貝斯手正式走進大家的視野,從劇場走出去甚至被幾位蹲守在門口的熱情觀眾圍住要了籤名:“彈得很好,加油啊!”


  他原來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人,那天實在太高興,忍不住想向最親近的人分享。


  “你高中跟我說要我專心學習考個好學校,”許燁一點點把情緒壓下,說,“可我上了C大,連社團活動都不允許參加,我不能有愛好嗎,我喜歡彈貝斯,我喜歡幹這個,也不會耽誤學業,排練時間都是在課後……媽,這是我的人生。”


  說出來之後舒服多了。


  許燁中規中矩生活了這麼多年,優等生,名牌學校,不管做什麼都在家裡人的掌控裡。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可以說“不”的。


  通話終止。


  陸延怕他這會兒出去許燁會尷尬,在更衣室裡又等了一會兒。


  陸延回到七區已是深夜。


  這段時間連軸轉,總算能告一段落歇口氣,他把摩託車停在偉哥的小車庫裡,上樓時不知道那份輕松是來自於總算忙完了,還是因為開門就能看到某個人。


  開門。


  落鎖。


  “回來了。”肖珩聽到聲響,抬頭,咬著煙看他,“兒子。”


  陸延拎著給他捎回來的夜宵走過去:“你當爹還沒當夠?”


  肖珩目光下移,一眼那份小食盒:“孝順。”


  “……”陸延,“操。”


  陸延走到肖珩邊上,把鼠標從他手裡挪走,提著袋子在他面前晃:“想吃叫聲好聽的。”


  肖珩手上動作沒停。


  他敲完最後一行,鼠標還在陸延手底下,隔空指揮說:“點一下那個,紅的。”


  陸延拖著鼠標點上。


  “……好聽的,”肖珩這才說,“你想聽什麼。”


  那可多了去了。


  陸延心想。


  比如說,大哥,延哥,延大爺……


  然而他一時抉擇不出更想聽哪個,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一聲:“延延?”


  “……”


  肖珩又說:“延寶?”


  陸延嘴裡那句延哥非常成功地卡殼了。


  “還得再好聽點嗎,”肖珩笑了一聲,“老……”


  這人是騷話十級選手嗎???


  這個‘老’字一出來,陸延把手裡拎著的東西直接往肖珩懷裡扔:“我去洗澡。”


  偏偏肖珩還在身後追問:“不聽了?”


  陸延一溜煙跑進洗手間鎖上門。


  肖珩笑得更誇張,提醒他:“延延,衣服沒拿。”


  何止是衣服沒拿,陸延連妝都沒卸。


  他假裝自己隻是去洗手間洗個手,又出去拿卸妝水,由於眼線不好卸,他閉上眼,伸手說:“幫我拿張卸妝巾,就你身後那個架子上。”


  肖珩咬著煙起身,把紙巾盒遞給他。


  “化妝了?”


  “嗯,”陸延說,“舞臺上光線太強,不化臺下觀眾可能看不清。”但他技術一般,也就打個底,隨便憑感覺抹點東西上去。


  陸延說完,打算從肖珩手裡把盒子接過去。


  肖珩摁著他的頭,從紙巾盒裡抽了一張出來,饒有興致地問:“這怎麼弄?”


  “這個,”陸延說出自己的心得:“一通亂擦。”


  肖珩聽完彎下腰,掀起他額前的頭發:“閉眼。”


  陸延閉上眼。


  眼皮貼上一陣涼意。


  陸延自己平時確實是一通亂擦,但肖珩擦得比他認真多了。


  陸延眼前是一片黑,所有感官都被放大,肖珩動動手指頭他能從頭麻到腳。


  “咳,”陸延沒話找話說,“我今天在更衣室,聽見許燁和她媽打電話……”


  肖珩隨口“嗯”一聲。


  “他媽好像不怎麼贊成他玩樂隊。”


  陸延簡單把事情說完,肖珩把棉片從他眼皮上挪開,像片羽毛似地落在他鼻梁上。


  他跟肖珩說這事,也是不小心聽到許燁打電話後心裡多少有些疙瘩。畢竟是他拉過來的人,要是為了樂隊跟家裡人鬧不愉快,這賬掰扯不清。


  “說‘不’很簡單。”


  “難的是怎麼證明自己,”肖珩說,“對他來說不一定是壞事,你想什麼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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