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柏鶴注意到身邊的年輕人在看他,他扭頭看了眼對方,對方咧著嘴笑了,還露出不深不淺的小酒窩。
他愣了愣,向這個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後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祁晏也不在意他有些冷淡的態度,收回自己的目光,掏出手機低頭玩了起來。
車內一時無話,等車子開始發動後,祁晏收起了手機,仰頭靠著車後座,開始閉目養神。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就顛簸起來,祁晏發現車子已經開出了郊區,進入鄉村小道。
帝都經濟發達,即便是鄉村也十分熱鬧,時不時有豪車從車隊旁開過,在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你怎麼了?我看你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祁晏回頭見身邊同行的人,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暈車嗎?”
開車的保鏢聽到五少可能坐車了,連忙把車停到路邊,轉頭緊張地問道:“五少,你沒事吧!”
“我沒事,繼續開。”岑柏鶴用手帕捂著嘴,悶咳了兩聲。
祁晏聽到司機稱呼身邊的男人為五少,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岑秋生的老來子,那個傳說中有可能命不久矣的岑五少。
他以為岑五爺應該渾身病氣,負面情緒纏身的病人,沒有想到對方的形象竟然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這是一個心性堅定的人,所以在病魔纏身的時候才能如此沉穩,雖然對人的態度有些冷淡,但是對對於一個從小就身患疾病的人來說,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在他看來,岑五爺的命格極貴,是他所見過的人中,命格最好的人。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命格過旺,導致貴極不昌,讓他的身體承受不了,所以才會經常身體虛弱。
常常聽人說,誰誰命格貴不可言,實際上哪有那麼多貴不可言的命格,一般真正擁有這種命格的人,不是身體承受不了這麼大的福氣而早夭,就是歷經挫折站於高位。
岑五爺從小受盡家人寵愛,個人能力又出眾,這樣的人能經歷的挫折實在有限,又怎麼能讓多得快爆炸的福氣,找一個口子傾斜出來與身體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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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第一次見到“貴不可言”的人,隻可惜命不久矣,這樣的命格,哪裡是重建祖宅就能輕易改變的?
“小弟,你怎麼了?”岑二姐看到弟弟乘坐的車停了下來,擔心他的身體狀況,連忙下車過來看。
第15章 貴極必折
“二姐,我沒事,”岑柏鶴微微抿著嘴,露出一個小得不易差距的微笑。但是這樣的表情已經足以讓岑二姐高興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再三確認弟弟身體真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後,她才放心的離開。
等岑二姐離開以後,岑柏鶴低咳幾聲,對司機道:“跟上車,不要隨便停在路邊。”
五少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司機還是聽出了對方語氣裡的不悅,“好的,五少。”
岑柏鶴沒有再說話,他向來沉默寡言,司機心裡雖然有一些忐忑,不過還算適應良好。
車子進入鄉間小路後,就有些顛簸,司機開得非常小心,可是架不住路況實在太差,祁晏還是時不時的享受坐搖搖車的感覺。
他身邊的這個岑五爺一路沉默著,他坐在一堆紫氣的,默默地蹭著對方的好運。不過他與岑五爺之間沒有什麼私交,所以這些紫氣隻是在他身邊飄來飄去,很少有真正沾到他身上的。
雖然粘上的隻有九牛一毛,但是想想自己竟然能坐在一大團紫色裡,這麼豪氣的事情,說給老頭子聽,老頭子說不定能羨慕得活過來。
車子在鄉間路上開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後,終於聽了下來。岑秋生沒有立刻帶他們去看房子,而是找了農家樂安排他們吃飯。
午餐準備得很豐盛,不過祁晏看得出,與自己同桌的四位大師臉色都不太好看,似乎遇到了什麼大難題。
他們當然得愁,這次來給岑家看風水,本來就是為了增加岑五爺的壽運,可是當他們看到岑五爺本人的面相後,就知道這事他們沒法辦。
他們在京城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大師,雖然比不上那些很少露面的天師級大人物,但是跟他們接觸過的名人也不少。如果這次的事情辦不成,傳出去以後,就要影響他們名聲了。
靠風水無法解決的事情,就隻有利用偏門,可他們都是走正道的術士,又怎麼可能用害人的法子幫人續命?
前者損害他們的名聲,後者要害人,他們四個心裡都有數,才會如此糾結。
岑五爺的命太貴,貴極則損,這種旺極的命格,就算他們用偏門去化解壽命的問題,也不一定能夠成功。有時候當命數太過強大的時候,就是天注定了,旁人就算費盡精力去改變,也隻能是徒勞。
他們四個愁得毫無胃口時,大口朵頤的祁晏就有些顯眼了。
趙天師推了推眼鏡,微笑道:“祁大師的胃口不錯。”年輕人就是不知道輕重,這種場合還能吃得下?
“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頓飯吃少了肚子就餓得慌。”祁晏吃飯速度很快,但是吃相卻一點也不粗魯,所以別人看他吃飯,隻會恨他胃口這麼好,不會讓人覺得他吃飯惡心。
趙天師聽完祁晏這有理有據的回答,頓時無言以對。以祁晏這個年齡,確實是飯量大的時候,可是什麼時候都能胃口這麼好,讓他們這些沒有心情吃飯的人怎麼想?
頂著光頭的劉大師是四位大師中最胖的,他看著祁晏吃飯,自己也忍不住跟著吃了小半碗,聽到趙大師開口問祁晏後,才想起放下筷子,“祁大師,你覺得今天這件事,有什麼好的處理方法嗎?”
他們看不清祁晏的路子,所以要提前打聽打聽,如果是個喜歡用旁門左道的人,他們也能記得以後離他遠一點。
世上沒有誰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他們也一樣。像他們這樣的,如果用了偏門手段幫人改命,就算國家不知情,不會清算他們,他們內部的其他人也饒不了他。
祁晏放下筷子,用紙巾擦去嘴角的油漬,輕微的搖了搖頭:“貴極必折,暫時無解。”
四人聽了這話,就知道這位祁大師是有真本事的人,一般火候不到家的術士,隻能看出岑柏鶴的貴,卻看不出此人貴極即折。
他們四人並不敢因為祁晏的年齡就對他有所輕視,術士一道,有後天努力而大成者,也有先天能力出眾,天生就擅長這行者,他們四人屬於兩者之間,而祁晏或許是屬於後者。
想到這,他們又覺得有些可惜,如果他們能早點遇到這個年輕人,說不定還能收一個讓無數人豔羨的好徒弟。
也不知道誰的運氣這麼好,竟然能有這麼好的徒弟,難怪他們之前一直沒有聽說過祁晏大名,恐怕是他的師傅有意藏著寶貝徒弟,不讓人知道,等到他成年以後,才放他出來。
“祁大師年輕有為,不知師承何人?”劉天師聲音有些沙啞,他雖然缺了一隻眼睛,但是面相十分的溫和,像是看透世事的道人,讓人心生好感。
祁晏笑道:“師傅隻是無名術士,不值一提。”
四人知道規矩,對方不談師門,他們再問就是冒犯,所以都做出一副了然狀,把這事揭過了。
“二妹,我看那幾個大師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岑老大拉了拉二妹的袖子,小聲示意她去看大師們坐的那一桌。
岑二姐頭也不回道:“幹這行的不都這樣,不把事情說得嚴重些,又怎麼顯得出他們的本事?”
岑老大知道二妹是個堅定地無神論者,聽她這麼說話,一點都不意外,“萬一人家真有厲害本事呢?”
岑二姐看著他沒有說話,她又何嘗不想這些人真的有這麼厲害。
兩人偏頭去看坐在爸爸身邊,坐姿優雅,吃相好看的弟弟,心裡隱隱有些難受。
眾人吃過飯以後,繼續坐上車趕路。不過這一次,祁晏坐的車裡,就隻有他一個人了,那位岑五爺大概去了岑家人自己坐的車裡。
開了大概有大半個小時候,車子再度停下。外面的保鏢替祁晏打開車門,他走下車以後,看到的就是一座青瓦紅磚木梁房,這房子依山而建,四周綠樹成蔭,讓人一眼就覺得很有舒適感。
在帝都的鄉村裡擁有這麼大一棟民居,其價值有多高,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創業者,為了能在帝都買一套房子,拼死拼活攢首付,結果走進家門後,手機就會收到信息平臺的短信,X省歡迎您。
“祁大師,”岑老大見祁晏還站在原地沒動,走到他身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您要往裡面看看嗎?”
祁晏搖了搖頭,指了指岑家老房子後面那座小山,“我去上面看看。”
“行,我陪你一塊去。” 岑老大見其他人已經陪著四位大師進了老宅子,便決定自己帶著兩個保鏢陪祁晏爬山,反正這座山也不高,爬不了多久。
四人隨著石階往上,山上沒有種莊稼,四周全是茂盛的樹木,蟬鳴與鳥鳴聲此起彼伏,有種格外的寧靜。
看起來不太高的山,四個人卻花了二十多分鍾才爬上去,祁晏站在山頭看向腳下,就發現岑家的老宅選位於臥虎地上。
藏龍臥虎,非富即貴,從選址上來看,這是一塊旺地,可見岑家當年修這棟宅子的時候,也花了不少的精力。
“好地方,岑先生家祖上一定是富貴之家。”祁晏把手背在身後,看著岑老大道,“您祖上的人很有眼光。”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岑老大覺得這個祁大師從爬山到現在,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幾句話,但是說出的話,句句讓人心生愉悅,“據說這是我曾曾祖父請人選的住址,我們岑家後人隻是在這基礎上翻修,並沒有挪動過地基的位置 。”
祁晏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等他看夠了,準備下山的時候,山道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隱隱約約還有咳嗽聲傳來。
他定睛一看,認出了來者是誰。
岑家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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