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我願意廢這心呢,”王大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早年要不是跟你師父有幾分交情,我才懶得管你。你要是我的徒弟,就這三天兩頭受傷的習慣,我鐵定把你給揍得禿嚕皮。”
祁晏縮了縮肩膀,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逗得兩老都笑了起來。
“行了,你早些回去吧,”王大媽站在窗戶邊往下望,“樓下那幾個陌生人,應該是派來保護你的人吧?”
祁晏湊到窗戶面前看了幾眼,點頭道:“有個是岑家給我安排的保鏢,其他幾個應該是特殊小組的人。”
“特殊小組……”王大媽點了點頭,“像他們做事的風格。”
祁晏看王大媽的表情,應該是知道特殊小組存在的。
離開王大媽家,祁晏進電梯的時候,電梯裡有兩個穿著秧歌服的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受了王大媽隱秘身份的刺激,他現在看每個老大爺老太太,都忍不住在心底懷疑,這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人,有沒有可能是隱秘的高人?
可惜直到電梯在一樓停下,他也沒看出這兩位老太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都是面向平和,能夠安度晚年的福氣太太。
“祁大師,”趙力見祁晏走了出來,替他打開車門道,“我接到黃河的消息,今天下午袁崇安來了家裡,說是想要見您。您如果不想跟袁家人見面的話,可以暫時先避開他們。”
“避隻能是一時,今天我不見他,明天後天總要見,我總不能讓一個七八十歲的老爺子一直坐著幹等,”祁晏有些膩歪袁家這種纏人的手段,“他不是在醫院,怎麼出院了?”
趙力聞言幹笑,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外面傳他被袁恆宇氣得病重住院,恐怕是半真半假,氣病了是真的,有多嚴重就隻有袁家人自己清楚了。”祁晏冷笑,如果袁崇安不把自己病症表現得嚴重一些,又怎麼好對袁恆宇的事情無動於衷,傳揚出去,難免會被人說成袁家為了討好岑家,連自己的親侄兒能夠舍棄,雖然這個侄兒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是現在不同了,袁恆宇把袁崇安氣進醫院,還差點一命嗚呼,袁家人不幫袁恆宇就太正常了,這樣的人放在其他人身上,不揍他一頓就算是講親戚情面了,更別提幫他的忙。
祁晏最不愛看這些算計手段,既膩味又惡心。坐進車裡,他把王大媽送的老壇酸菜跟臘肉放好,“回去吧。”
趙力就是佩服祁大師這一點,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還是一個表情。
袁崇安與袁鵬爺孫倆坐在沙發上,已經喝了岑家三杯茶了,袁鵬甚至厚著臉皮借用了一次岑家的廁所。但是即便氣氛這麼尷尬,袁崇安也沒有開口提要走的話,袁鵬雖然已經尷尬到了極點,但是見爺爺這樣,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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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秋生知道袁崇安過來是為了什麼,可是他就不願意接這個話茬子,隻管拉著袁崇安談什麼花花草草,天氣美食,不管袁崇安怎麼說,就是不松口。
袁崇安見岑秋生這隻老狐狸不願意接這個話頭,最後咬牙撕破最後一層顏面:“老岑,你跟我說個實在話,究竟怎麼樣才能讓祁大師願意幫這個忙?”
“崇安吶,我們倆也是半輩子的交情了,這忙我要是能幫早就幫了,能讓你一家人這麼來來回回的跑?”岑秋生滿臉為難,“祁大師的身份有多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來我們家住,不是我們家的客座,而是我們家的貴客,你什麼時候見過主人開口要求貴客辦什麼事了?這種事我們岑家做不出來。”
這話聽著委婉,實際上算是給了袁崇安軟軟地一巴掌。隻差沒直接跟袁崇安說,我們岑家做不出這種缺德事,你也別仗著兩人早年間有幾分交情便逼著讓他做缺德事。
袁鵬聞言臉色鐵青,如果不是他是晚輩,這會兒已經摔茶杯走人了。
“爸。”岑柏鶴回到家就看到袁家爺孫倆,他對兩人點了點頭,態度有些冷淡。滿帝都上下,但凡跟岑柏鶴來往過的人都知道,岑家五爺性格冷淡,但是待人接物十分有修養,像這種十分失禮的行為,平時還是不太多見。
袁鵬也拿不準岑柏鶴究竟是不滿袁恆宇算計他而遷怒整個袁家,還是因為別的,但是岑柏鶴對他們一家起了嫌隙是肯定的。
事情鬧到這一步,他對袁恆宇這個堂叔真是恨得咬牙切齒,不過事情已經發生,說再多的話也沒什麼用了。
岑秋生仿佛也沒有看到小兒子這失禮的行為一般,更何況他一個年近七十的老父親,也不可能當著外面的人,去挑年近三十的小兒子毛病,他可舍不得。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便是自詡臉皮厚的袁崇安,也都覺得面上有些發燒。
最可恨的是,氣氛已經這麼尷尬了,這位岑五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一屁股在旁邊坐下了,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袁鵬整個人都要抓狂了,您老不是看我們袁家人不順眼嗎,這會兒還坐在這裡幹什麼,闲得沒事幹嗎?
有了岑柏鶴坐在這,幾人間的氣氛頓時由亞寒帶氣候變成了極地冰原氣候,讓人壓根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了。
最後還是袁崇安這隻老狐狸的臉皮比較厚,硬生生頂著岑柏鶴看路邊石頭的眼神開口:“老岑,不是我為難你,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祁大師不願意幫忙,不僅我隻能死路一條,就連整個袁家的運道也要敗落了。”
“瞧你這話說得,祁大師能這麼厲害,那他自個兒早就成億萬富翁了,哪還用得著幫人看風水面相啊。”岑秋生笑道,“再說了,這都什麼時代了,怎麼能把一家人的命運放在什麼陰宅風水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迷信了。我看你這個孫子就很好,有孫如此,你何必擔心這些沒發生過的事情,實在是杞人憂天。”
袁崇安聽到這話,差點沒把手裡的茶水扣到岑秋生臉上去,你叫別人不要迷信,自個兒子身體不好的時候,你還請什麼大師,幹脆就讓他待在醫院等死算了。
不過這話他也隻能在心裡想一想,面上半點也不敢顯露出來。
“還有啊,我看你整天也太操心了,咱們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沒事管那些後輩做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沒事喝喝茶,下下棋,去看看歌劇舞劇什麼的,既陶冶了情操,又修養了身心,你說有什麼不好的。”
袁崇安內心幾乎要崩潰,子女孝順能幹又省心了不起哦?!
好吧,是很了不起,至少他不敢像岑秋生這麼輕輕松松的過日子,就算他想闲下來,他家裡那些不省心的後輩,也不會讓他闲下來。人不怕比,一比就會覺得心塞,袁崇安覺得自己臉上的笑意幾乎快要掛不住了。
看袁崇安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岑秋生心情格外地好。袁恆宇算計了他兒子以及他兒子暗戀對象,就算算計沒成功,也不代表他不記仇。
唉,都說老小孩老小孩,他年紀大了,做事不太愛講理,這些人還是別再跟他計較這些事了。
祁晏回到岑家,就發現客廳裡面的氣氛有些僵硬,袁鵬看到他出現以後,眼睛差點發出具象化的光芒。
“祁大師,”袁鵬從沙發上站起來,看著祁晏道,“您回來了。”
“你好。”祁晏把酸菜壇子還有臘肉放到桌上,朝袁家人點了點頭。
岑柏鶴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東西,好奇的問,“你拿的什麼?”
“泡菜和臘肉,王大媽送的,”擔心他不記得王大媽是誰,他特意補充了一句,“就是上次你陪我回家收拾東西時,那位誇你長得俊的大媽。”
岑柏鶴對王大媽印象深刻,因為這位大媽極具個性,看到他第一眼沒有注意他的豪車,也沒有注意他身上的名牌,甚至連他帶去的保鏢也不見得有多好奇,而是毫無心理負擔的誇他長得好看。
他很少遇到這種清純豪邁不做作的大媽,想要對她沒印象還真有些難,“那明天叫廚房那邊把臘肉做來吃了。”
“好啊,這可是正宗的蜀省風味臘肉,王大媽家屬親手做的,比外面買來的香。”
袁鵬見兩人繞著一塊老臘肉說了老半天的話,忍不住開口道:“祁大師,我們今天來,有一事相求。”如果不是弟弟怎麼也不願意過來,他現在也不會這麼為難,想到這,他對弟弟袁城有了一點埋怨。
第86章 怎麼可能誤會
祁晏驚訝的看向袁鵬:“袁大少你這是在開玩笑?”
袁鵬一臉茫然,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家親戚做了得罪我的事情,我又不是菩薩,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答應你所謂的一事相求?”祁晏讓幫佣幫他把臘肉跟泡菜收起來,似笑非笑道,“早就聽聞袁家做事有韌性,才會置辦出這麼大的家業。我人年輕,脾氣大,受不得委屈,所以你們拜託我辦的事情,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辦了,你們另請高明吧。”
袁鵬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祁大師你這話,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我們又沒什麼人情,有什麼遠不遠的,”祁晏忍不住笑道,“若不是礙著岑伯父的面子,你們前幾次來的時候,我就不會見你們一家子人。我早就說過,我這個人做事講究緣分,你們家跟我沒緣分,這看陰宅點龍穴的事情,晚輩能力不足,還是不插手了。”
祁晏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等於跟袁家直接撕破了臉,整個帝都敢跟袁家撕破臉的人不多,像祁晏這樣撕得無所顧忌更是少得可憐,排在他前面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岑柏鶴。
袁崇安就算再能忍,現在被一個小輩弄得如此難堪,他怒極反笑,“好好好,不愧是年少出名的祁大師,說話做事就是如此有底氣。”他站起身,看著猶如老僧入定的岑秋生,“老岑,你倒是關照這位祁大師。”
這話等於是在問岑秋生的態度,如果岑家不插手,他們袁家就不會咽下這口氣。岑柏鶴生來便是天之驕子,他們並不想真的與岑家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老袁,你這話怎麼說的,”岑秋生抬了抬眼皮,仍舊是一副微笑的模樣,“祁大師乃是我們岑家的貴客,哪裡用得著我們照顧。”
連我們岑家視為貴客的祁大師,你們袁家敢動,也要想想有沒有這個本事。
岑家與袁家的關系,早年間還算好,如今岑家後輩越來越出息,袁家卻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人,岑秋生與袁崇安之間便一直有些微妙。之前袁崇安的侄兒用那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算計岑柏鶴,向來護短的岑家人心裡早就堵著氣,偏偏袁崇安演了一場病重的戲,岑家這邊雖然私底下開始針對袁家,但是面上還維持了一絲半分的面子。
早晚都要撕破的臉皮,還不如今天就撕下來,還能解口氣。
“看來我今天不該來,”袁崇安從沙發上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道,“你我兩家多年交情,到了今天竟然還不比一個外人。”
祁晏眉梢動了動,剛想開口,被岑柏鶴抓住了手腕。
“我想你可能理解錯了,”岑柏鶴淡淡開口道,“今天這裡的人,隻有二位是貴客。”
祁晏看著自己被岑柏鶴抓住的手腕,忍不住想,不是說豪門撕架的時候,特別委婉特別高深特別九曲十八彎嗎?怎麼袁家跟岑家之間說的話,這麼耿直?耿直得讓他懷疑起自己以前看過的豪門爭奪戲了。
“好好好,”袁崇安怒極反笑,看著祁晏被握住的手腕,伸手慢慢鼓起掌來:“古有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今有岑五爺不懼一切護藍顏。”說到這,他看了眼岑秋生,“當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岑秋生聳拉下眼皮,一副我聽不見現在正犯困的表情。
岑柏鶴面對袁家爺孫兩人,扔下了三個字:“我樂意。”
袁崇安覺得岑家人的腦子可能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兒子與一個男人黏黏糊糊不清不楚,他們沒有反應,就算他明著把這事說出來,也沒見岑秋生皺個眉頭。不管是真是假,這種時候都該出來說兩句洗清嫌疑,怎麼能吭都不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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