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快·感是件極私密的事情,要兩個人足夠了解彼此,足夠信任彼此,才能共同參與這件事。
其實宋拂之喜歡強勢的佔有,甚至期待在某種程度上被掌控。
但他三十多年,沒遇到任何有資格掌控他欲·望的人。
宋拂之無所謂,他覺得現實中的人也就這樣了。
男人嘛,還是紙的好。
家裡隻有宋拂之一個人,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克制著。
沒什麼大動作,完事兒之後床單還是整整齊齊的,也沒怎麼髒。
雙腿慵懶地曲起敞開,宋拂之翻身拉開床頭櫃,從裡面撈了一包煙,另一隻手捏著手機刷微博,沒什麼目的地往下滑。
金屬打火機剛竄出火焰,微博刷新發出叮的一聲,宋拂之動作頓了頓,手指一松,打火機的蓋子又扣了回去。
章魚老師發了條cosplay正片,恰好是戰鬥力天花板戰損的那幾幕,還真讓班裡的小丫頭許願成功了。
戰損版的角色有一種該死的張力,傷痕讓人變得更性感。他受傷了,但仍是讓人甘願俯首臣服的王。
背景做得很逼真,戰鬥場景都還原了出來,肌肉因為發力而賁張,脖子邊的青筋明顯,讓人仿佛能感受到他熾熱跳動的脈搏,帶著濃烈的血腥和荷爾蒙氣味。
宋拂之眯了眯眼,在枕頭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坐著看這套圖。
微博評論區很快就擠滿了評論,小粉絲們很激動,啊啊啊地喊個不停。
現在年輕人也是什麼都敢口嗨,喊“老公”的有一大堆,也有說什麼“正面上·我”的,還有各種或隱晦或露骨的土味情話,也不知道他們喊的是章魚老師還是角色,反正都是在誇章魚老師帥,把屬於角色的那份霸氣表現出來了。
宋拂之掠了一眼評論區就看回了微博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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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那種熱衷抒發情感的人,從來不會評論,也早過了一遇到同好就激動的年紀,他隻會安安靜靜地看圖。
打火機被扔回床頭櫃,換了現代科技到手裡,手指一摸,重新按開了開關。
其實宋拂之平時需要的休息時間很長,但今天是個例外。
章魚老師這套新圖,莫名地戳了點,把他興致又挑起來了,而且挑得很高。
好吧,他也不止是安安靜靜地看圖。
手機掉在枕邊,屏幕亮著,戰鬥力天花板腹肌上的那道血痕被放大了,正懟著屏幕。
宋拂之拿紙簡單處理了下,慢吞吞地伸手,夾了根煙,點燃了,火星在修長的指間明滅。
他沒有煙癮,每個月也就這種時候會抽一根。
煙霧飄散,手機鈴突然在安靜的夜裡響起來。
喬煦陽打來的。
宋拂之垂眼看了一會兒,接起電話,沒出聲。
那邊喬煦陽好像有點醉了,聲音比平常更軟更綿,帶滿小鉤子,一聲聲地喊他“拂之哥”。
“拂之哥,之前我問你想不想一起去看展,你怎麼沒回我呀,你看見那條信息了嘛。”喬煦陽拖長了聲音,有點少年撒嬌的感覺。
宋拂之覺得自己拒絕得已經夠清楚了,而且拒絕過好幾次,不知道喬煦陽怎麼這樣窮追不舍。
喬煦陽已經二十六了,理應熟悉成年人之間的進退,更何況宋拂之把話說得很清楚。
宋拂之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該說什麼,深吸了口煙,吐出一段淡灰的霧。
喬煦陽不死心,報了個酒吧的名字,問宋拂之去不去,他說他就一個人,酒點多了喝不完。
“不去。”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宋拂之開口說。
嗓音低啞,像煙一樣有顆粒感,很慵懶。
男人在深夜裡擁有這樣的一把嗓子,一聽就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
喬煦陽聽完就愣了。
電話裡空白了很久,喬煦陽再出聲的時候,聲音有點斷斷續續的:“拂之哥,你現在……身邊有人?”
宋拂之輕輕彈掉煙灰,頓了會兒,說了個“嗯”。
他瞥了一眼還亮著的屏幕,緩緩重復了一遍:“有人了。”
第3章 三次元
後來一段時間喬煦陽都沒再找宋拂之,找他的人換成了王惠玲。
王惠玲打來電話,第一句就是:“和煦陽處得怎麼樣?聽說人家對你很滿意。”
宋拂之喊了聲媽,平靜地匯報:“不合適,沒處了。”
王女士沉默了幾秒,語氣一下就平淡了,聽起來冷冰冰的:“你跟人處了嗎?隻吃頓飯那能叫處?”
“上第二道菜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倆成不了。”宋拂之說,“何必再浪費時間。”
“行啊,你就這麼跟人吃飯,傲的你,誰都看不上!等我跟你爸都走了,你還是一個人。”
宋拂之蹙眉,他最不愛聽的就是這話。
“哎呀,什麼走不走的!”
電話被他爸奪了,老宋的聲音慌慌地擠進來,“拂之啊,你媽媽她也是替你著急,話說的有點難聽,啊。”
宋拂之說:“我知道。”
老宋嘆了口氣:“周末空嗎,回來吃個飯?”
宋拂之說好。
他回爹媽家的時候,老宋擇菜擇了一半,手裡還拿著顆滴水的白菜就跑了出來,笑得很溫和:“喲,回了啊”。
王惠玲在廚房裡忙活,連一聲招呼都沒出來打。
宋拂之把帶來的什麼牛奶水果小蛋糕放旁邊,接了他爸手裡的白菜,一聲不吭地進了廚房。
娘兒倆一個擇菜一個炒菜,油花噼裡啪啦地響,愣是沒人開口講話。
要說宋拂之身上這股刺人的冷勁兒,百分之八十是從他親娘身上繼承來的。
王女士當了一輩子老師,吃的粉筆灰比油煙子還多,從小教師一路做到高級,在學生眼裡是典型的嚴師,身上帶的壓迫感很強。
家裡一老一少兩個冰溜子,總得要宋爸爸來當和事佬,這邊勸勸那邊拍拍,菜擺上桌了母子倆才說上第一句話。
宋拂之說:“茄子鹽放多了。”
王女士伸筷子把碗一擋:“那你就別吃。”
老宋喜笑顏開:“哎,這不就對了嘛!”
宋爸爸是醫生,去年剛退休,患者送的錦旗一面牆都掛不下,王老師專門給他收拾了個小箱子用來收納錦旗。
“我今年也要退了。”王女士看了宋拂之一眼,語氣還是那麼淡淡的。
言下之意很明顯,他們倆老的都退休了,你連個戀愛都還沒談上,身邊沒人陪著,讓爹媽怎麼可能不操心。
其實夫妻倆以前都很忙,一個照顧學生一個照顧病人,在宋拂之小的時候幾乎沒管過他。
升學、選專業、找工作,他們支持宋拂之所有的選擇,唯獨在結婚這方面很強硬,不允許宋拂就這麼單一輩子。
也不是說一定要結婚,反正你身邊得有個人,互相有個照應,不然爹媽不敢安心地老去。
宋拂之也確實磨人,讓他相親他就去,給安排誰他都會去見面,但是永遠是見完第一面就沒了下文。
他從二十八歲開始相親,斷斷續續相到三十二,見了一卡車的人,什麼類型的男人都有,但一次也沒成過。
每次回來也都說的差不多,“不合適”,“對不上眼”,“成不了”。
也不怪他老媽急,這擱誰都得急。
“咱聊聊,你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兒。”王老師問。
宋拂之還是那句話:“遇到合適的人我會結婚。”
相親是個階段性的工作,喬煦陽這個項目告一段落了,宋爸宋媽就沒再怎麼提。他們知道當老師有多忙,一般不會打電話煩他,寧願兒子回家早點睡覺休息。
學期末事情又多又雜,要給整個學期收尾,梳理復習框架,協調考試,給各方面反饋。
每天宋拂之到班上看情況的時候都會被抓著問題目,業務很忙。
學生們雖然怕宋拂之,但是遇到問題還是會大膽請教,因為宋拂之從來不會因為學生聽不懂批評他們,反而很耐心。
監考的時候宋拂之抓了一個作弊,別班的孩子,一點情面也不留地給人當場判了零分,後半場考試全場鴉雀無聲。
可能每個學校都有“四大名捕”,宋拂之就是他們學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大捕頭,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就是找死,怪盜基德都藏不住。
孩子們考完試就徹底放飛了,在班裡放英語電影看,吃零食開茶話會,心都飛到寒假了。
但是老師們還不能放松,他們要加緊把卷子改完,整理分析成績,講卷子,找需要幫助的學生談談,布置作業,培訓,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事情,這才算完。
寒假休息的第一天,宋拂之在家蒙頭大睡十五個小時。
一覺醒來,天地昏暗,宋拂之摸著手機看時間,赫然看到擠滿屏幕的消息,全部來自洛琉璃。
——我知道你放假了哈哈哈!別特麼裝睡,起來給我吃安利!我跟你講你肯定會喜歡這個,你先看一集,隻看一分鍾都行!
洛琉璃給他發了一長溜的分享鏈接,宋拂之耐心地一個個往下看,挑到感興趣的就按個收藏。
宋拂之回復她,收藏了,下飯。
洛琉璃回了個哈哈的表情,第二句就開始不正經:你不要那個陽光小狗啦?我看他照片真挺不錯的啊,讓給我炒炒得了。
對於她的狼虎之言宋拂之早已免疫,回了她個“你自己去問他”。
洛琉璃也就是口嗨,她對gay一點興趣沒有。
“但我說句公道話,阿姨真的不太了解她兒子,喬煦陽那款一看就不是你的菜。”
宋拂之問她:“那什麼是我的菜?”
“章魚老師那樣的唄。”
洛琉璃張口就來:“肌肉大吊西裝暴徒狂霸冷酷猛男總攻。”
這buff疊得沒眼看,宋拂之笑著說她扯淡。
洛琉璃是宋拂之以前剛入高達坑的時候認識的膠佬大神,她的作品入圍過GBWC的地區前三。
要說這麼多年來最交心的朋友,就得是洛琉璃。
她真名叫羅立朗,特別硬氣特別man的一個名字,所以當年給自己起了個漂亮古風的網名,現在看起來還挺中二。
但網名叫習慣了,多少年都改不掉,所以即使她一再嚴正拒絕,宋拂之還是習慣叫她洛琉璃。
洛琉璃倒是很敢說:“你不就是喜歡章魚老師這型的嗎。簡單啊,我知道幾個年輕的coser他們可能認識章魚,直接介紹給你相親不得了!省的你滿世界找代餐找不著。”
宋拂之要她趕緊打住,且不說人家是不是單身的問題,這壓根是胡扯。
說的難聽點,章魚老師在宋拂之這兒連愛豆都算不上,就是一具供他幻想的美好肉體,跟紙片人沒什麼區別,約等於跟宋拂之在兩個不同的次元。
而且,二次元杏癖跟三次元擇偶標準那能混為一談嗎?
他可以隨便幻想被猛男鎖在家裡壓著幹,但如果真在三次元遇到這種控制狂,他估計會直接把那人下巴打碎。
宋拂之是個現實的成年人,他還不至於分不清這個。
春節的街上張燈結彩,宋拂之跟老兩口過完了年,帶了一堆吃的回家,獨自開啟新的一年。
寒假進入倒計時,附中很快就要開學,宋拂之每一天都過得很珍惜。
這天宋拂之起了個早床,準備去吃碗餛飩,走到老地方了才發現店面已經換了,餛飩店的鋪面變成了一家咖啡館。
宋拂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裡有點空。
咖啡館的裝飾很清新,白牆木窗,茂盛的綠色植物擠滿了露臺,裡面坐著很多人,看起來生意不錯。
來都來了,店看起來也漂亮,不如嘗嘗鮮,宋拂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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