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後座上的男人推開車門,朝他伸手。
林與鶴搭著他的手坐了進去。
“檢查怎麼樣?”陸難問。
“挺好的,沒事了。”林與鶴彎了彎眼睛,笑得很開心。
他還在好奇:“哥哥怎麼來了,不是要開會嗎?”
陸難正在幫他整理口罩,理著理著,指尖忽然一繞,勾下了口罩的半邊細繩。
林與鶴“咦”了一聲,聲音還沒發出完整,眼前忽然一暗。
“?!”
疑惑的尾音就這麼被另一個人吞了下去。
鼻息間彌漫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沉沉香氣,唇上的力度也化作了慣常的安撫。林與鶴的眼睫輕.顫著,氣息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會開完了。”
男人聲線低啞,邊親邊回答。
“想你。”
林與鶴發現哥哥很喜歡接吻——這是他早在兩人剛訂婚時就發現了的事實,那時他還想過,對方會不會是依戀心理。
現在林與鶴才發現,他自己其實也很喜歡這件事,親吻讓他覺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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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讓他覺得開心。
所以等林與鶴呼吸愈發急促、才剛被放開一點得以順暢呼吸的時候,他就又自己抬頭。
去親了一下那溫熱的薄唇。
然後林與鶴就被輕輕地推到了後座椅背上,下颌被捏住。
被結結實實地吻了個面紅耳赤。
雖然接吻很溫暖。
但一不小心也可能把自己給燒到。
直到林與鶴暈到眼角都開始泛紅,才終於被人放過了。
他靠在椅背上低喘著,男人單手撐在他頰側,面不改色地垂眼看著他。
看了一會兒,陸難又伸手,把掛在林與鶴耳朵上的口罩勾起來,重新幫人戴了上去。
因為林與鶴還在喘,陸難並沒有遮住他的鼻子,隻蓋住了嘴巴。於是那豔紅色的、還帶著齒痕的唇.瓣就被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無法被旁人窺伺。
隻有親自品嘗過的人知道他的美味。
林與鶴被親得有點暈,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戴的口罩倒是給男人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甚至都可以預見越來越過分的未來。
看不見痕跡了,就可以隨便親。
林與鶴皺了皺鼻尖,還沒開口,鼻尖上就被人親了一下。
親得他都忘了要說什麼。
男人的動作繼續向下,甚至大有把口罩解開再來一回的趨勢。林與鶴剛想控訴,懷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掃了一眼,眼睛裡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林與鶴抿了下唇,把口罩拉到鼻梁上遮好,垂眼按下了通話鍵。
他淡淡地叫了一聲。
“爸。”
從結婚之後,林與鶴就幾乎沒再和林父聯系過,連春節過年時都沒有打過電話。林父時不時地還會在微信上發些消息過來,林與鶴偶爾會回一下,也都隻是“嗯”之類的字眼,很簡短。
從給出那兩百萬開始,他們之間就有什麼東西徹底地改變了。
林父打電話過來是因為他又來燕城了,電話裡他的聲音很客氣,小心翼翼地詢問林與鶴,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林與鶴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平靜道:“不用了吧。”
“您也忙,還是先處理工作上的事。”
林父卻像是沒聽懂這語氣的冷淡一樣,連忙道:“爸不忙,真的。我特意留出了好幾天時間,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隨時可以去吃。”
“爸知道,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了,”林父的語氣誠懇,姿態放得很低,“爸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吃頓飯。”
他念叨著:“鶴鶴,你的生日快到了,是不是?這二十多年,咱們每年都要吃頓飯的,打你小時候就開始了,從來沒斷過……”
林與鶴沉默。
見他沒有第一時間拒絕,林父已經喜出望外。
“我在你們學校附近的巴蜀一品定了位置,就是咱們蜀地那個巴蜀,新開到燕城的第一家店,口味也是你喜歡吃的。這兩天等你有空,我們就去一趟,好不好?”
林與鶴沒有直接拒絕的原因並不是林父。
而是對方說的那句,“每年都要吃頓飯。”
媽媽還在的時候,一家三口每年在林與鶴生日時的外出聚餐,是林與鶴一年中最期待的事情。
他可以拒絕父親,卻很難下決心斬斷和媽媽.的任何一分關聯。
最後,林與鶴還是同意了外出吃飯的事。
時間定在了當天晚上,雖然林與鶴的生日還沒到,不過林父也說了,生日那天留給林與鶴自己去好好休息,他們提前吃一頓。
倒是把“不打擾”的原則實行得很好。
林與鶴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陸難的原因。不過林父的電話打完,林與鶴的情緒明顯有變,陸難卻也沒有問他原因,隻伸手覆住了他的後頸,給貓順毛一樣輕撫著林與鶴的後背。
林與鶴也沒有多問,隻在學校門口下車時拉下自己的口罩,握著陸難的手在他指背上親了親。
告訴他。
我沒事。
下午的課上完,林與鶴直接去了林父定下的餐廳。傍晚的氣溫不比有陽光的白天,對他來說還是有些涼。
不過林與鶴戴了圍巾,倒沒有覺得太冷。
圍巾是中午下車前陸難給他的,棕色經典格紋,好像是個很有名的牌子。林與鶴自己也有圍巾,不過他有時會忘了拿,還不如陸難記得清楚。
最後算下來,林與鶴戴陸難的圍巾比戴自己的次數還多。
圍巾隔絕了冷風,沒有讓林與鶴覺得多難熬。走到巴蜀一品時,林父已經到了,一見人就將他熱情地招呼了進來,叫服務生來點菜。
幾個月沒見,林父驟然地蒼老了許多,盡管他的頭發依然烏黑,脊背挺得筆直,神情動作也都很利落,但那種衰老依然從他的骨頭中泄露了出來,像一個原本光鮮亮麗的裝飾品,失去了表面的那層膜。
從此再無法散發原本的光澤。
林與鶴的話依然很少,林父問他點餐他也隻說隨意,之後就沉默地等餐、吃飯。
研究餐碟上的花紋像看切片圖一樣認真。
林父則很熱情,一直說著沒停,每端上來一盤菜都會讓林與鶴多嘗嘗。
“這是家裡的口味,你肯定喜歡。”
他說“家裡”這兩個字的時候,說得倒是很自然。
林與鶴隻吃,沒說話。
“前幾年的時候,咱們還是在四環那邊吃的,對吧?”林父笑著說,“不像現在這家離學校近,而且味道挺不錯的,以後也可以定在這兒。”
大學的前幾年,每年林與鶴生日時,林父也會過來和他吃飯。
隻不過那時候林父都是背著吳欣來燕城,所以就在四環的車站附近找個地方吃一頓,吃完就匆匆離開了。
怕讓吳欣發現。
車站在西,燕城大學在東,隔了一整座城。燕城交通又是出了名的堵,有時候林父回程的高鐵都到站下車了,林與鶴還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
林與鶴垂著眼,沒應答。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林父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林父愣了一下,匆忙把電話按掉了。
林與鶴沒抬頭,說:“您有事就接吧。”
“沒事沒事,”林父忙擺手,“今天這頓飯就是咱們爺兒倆的時間,天大的事也不接了。”
他還把手機拿了出來,特意在林與鶴面前關了機。
“關掉了,關掉了。”
林父說完就小心地觀察起林與鶴的神情,似乎生怕他會生氣。但林與鶴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林父後知後覺地發現,沒表情其實比生氣更讓人害怕。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掌,不知道該如何彌補,隻好岔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幸好林與鶴看起來也怎麼生氣,偶爾還會回應幾句。
林父的心這才放下了一點,繼續熱情地聊了起來。
一頓飯吃完,見氣氛正好,林父就提出了要送林與鶴回去。
他這次要在燕城待幾天處理業務,因此就開了一輛車過來。
晚飯聊了這麼久,等回去的路上再相處一下,說不定就能緩和更多一點。林父想著,正要拿車鑰匙去開車,卻聽林與鶴道。
“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父堅持:“我送你吧,鶴鶴,晚上這麼冷……”
林與鶴:“不用。”
見他轉身就要走,林父忙想拉他,卻聽見了另一個聲音:“林先生?”
林父回頭,一個身穿白色棉裙的女士正緩步走過來,溫聲問:“您是怎麼了?剛剛打電話沒有接,後來還關機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林父愣了一下,不過還是朝白裙女士點點頭,道:“沒事,我來陪我兒子吃頓飯。”
他又給林與鶴解釋:“這是我的客戶,白女士。”
林與鶴:“您忙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他就沒再停留,直接離開了。
有客戶在,林父也沒能再來追他。走出幾步,林與鶴還能聽見兩人交談的聲音。
那位白女士說:“您家裡不是女兒嗎?”
林與鶴拉了拉圍巾,系好。
頭也沒回地走了。
餐廳離學校不遠,林與鶴先回了一趟學校拿書包。剛到學校不久,他就接到了耿芝的電話。
耿芝的消息也很靈通。
“你爸來找你了?”
“嗯。”
耿芝問:“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林與鶴說,“吃了頓飯,我就回來了。”
耿芝頓了一下,似乎還想再說什麼,林與鶴卻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說:“沒事,耿哥,不用擔心我。”
林與鶴也是經過了這一次晚餐才發覺。
即使再和父親見面,他也沒有產生任何波動。
他比自己預想中更加徹底地同過去做了訣別。
耿芝見他真的沒受什麼影響才放心了一點,又道。
“不過你還是少和他聯系,我聽了消息,說吳欣的精神狀態一直沒恢復,誰知道他們又會搞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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