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竟也識字?”
蘇婉看得出宋子恆眼底滿是驚訝,卻並無不喜,於是笑著瞥了他一眼:“相公不信?”
“並無不信,訝然卻是有的,怎的從未聽娘子提過?”
“爹娘常聽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怕公婆不喜我識字,故此隱瞞。”
宋子恆搖頭,解釋道:“古人雲,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動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無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因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是以相公並不介意?”
“自然不會,娘子識文通墨,乃子恆之幸,怎會不喜?爹娘也隻會歡喜,娘子實在多慮了。”
“我自是相信你的。”蘇婉心中一動,握住了宋子恆的手,含笑看著他。宋子恆抿了抿唇,未說話,手上卻用力反握了她。片刻後,蘇婉又道:“不過通文識墨談不上,能看懂幾則故事,打發時間罷了。”
宋子恆握了蘇婉的手便不放開,故作無事的問道:“不知娘子平日都看些什麼?”
蘇婉用空出的手打開了箱子,道:“就些話本而已,也無甚好看的。”
宋子恆低頭掃了一眼,眉心微皺,似有些遲疑的道:“這類書娘子還是少看罷,我那倒有些史書遊記,也可打發時間。”
“那敢情好,這話本我早就看膩了。”蘇婉似有若無的湊近了宋子恆,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隻可惜公婆把你書房看得太緊,等闲都不讓進。”
宋子恆剛恢復正常的耳朵又紅了,雙眸卻盯著蘇婉:“難怪那些日你總想陪我待在書房?”
蘇婉笑了笑,沒說話,宋子恆也學著她之前的樣子咬耳朵:“如今我都在屋內看書,下次從書房多拿幾本出來,爹娘也不知道。”
蘇婉配合著他,一副做壞事的架勢商量著:“那明日我也帶幾本書回去掩人耳目。”
宋子恆含笑道:“娘子大才,掩人耳目這四字用得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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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待了沒一會兒,丫鬟在門外道:“小姐,姑爺,老爺太太請去前廳喝茶。”
就像小朋友一起做過壞事就會變得親密一樣,互相咬過耳朵,有了小秘密,宋子恆和蘇婉之間也親密許多,去前廳的路上兩人還拉著手,宋子恆強作淡定,一直不褪色的耳朵悄悄出賣了他。
快到門口,牽著的手才分開。他們剛踏進廳裡一隻腳,就聽到蘇老爹大笑道:“子恆酒量甚好,醉後沒頭暈吧?”
“嶽父才是海量,小婿自愧不如。”宋子恆含笑看了蘇婉一眼,“並無不適,隻是勞娘子照顧了。”
蘇太太原還擔心女兒,這會兒見兩人並肩進來,又將女婿溫情看女兒的那一眼盡收眼底,不僅放心下來,還有幾分歡喜,嗔道:“多怪你嶽父,這麼大人還沒個分寸。”
蘇老爹並不理會老妻,直笑道:“無不適便好,如今也不早了,今日你們便在此歇一晚,明兒用過午飯再走不遲。”
“嶽父嶽母如此挽留,小婿盛情難卻,隻是明日怕無法陪嶽父嶽母用午飯了,午時炎熱,還是盡早出發為妥。”
蘇太太想到女兒從小愛美,中午太陽那麼大,曬黑了恐又要鬧,便點頭:“子恆思慮甚妥。”心中還是有些歡喜,女婿自小在農家長大,想來並不怕太陽,這都是為女兒考慮啊。
蘇老爹也不在意這些細節,但女婿如此爽快的願意住一晚,也是對嶽家親近,遂也歡喜:“隻安心住下罷,其餘讓你嶽母安排。”
宋子恆又道:“小婿還未感謝嶽母做的衣裳,很是合身,倒讓嶽母勞累了。”
“我自來無事,做幾件衣服罷了,不值當什麼,你喜歡就好。”
宋子恆笑道:“娘子近日也在學針線,子恆很是期待。”
迎上宋子恆的目光,蘇婉笑得面不改色,心中卻在想,那你有得等了,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第二十章
雖然女兒女婿看起來相安無事,蘇太太依然有些不放心,晚飯後找了個機會私下問蘇婉。
“子恆到底知不知道……你看書的事?”
蘇婉不意她還在糾結此事,點頭道:“自然知曉的,今日他不是去了廂房嗎。”
“你就不會好生瞞著,看著一副精明相,全是唬人,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蘇太太用力戳著蘇婉的額頭,出了口惡氣才問,“那子恆他,怎麼說?”
蘇婉捂了被戳紅的額頭,不情不願的開口:“他說這些闲書話本少看,等回去把他自個兒的書給我看。”
女婿是正經人,平日看的書自然也都是正經書,蘇太太對宋子恆倒放心得好,隻是想她女兒連《女戒》之類的書都不看,女婿的書她看得進去?果然看到蘇婉一臉鬱悶的樣子,蘇太太話到嘴邊卻成了幸災樂禍:“該!”
母女沒聊多久,估摸著宋子恆也快洗完澡回來了,蘇太太便抬腳離去,剛好在房門口撞見宋子恆。
宋子恆先見了禮,溫雅笑道:“嶽母不若多陪娘子待會兒?娘子難得回來一趟,平日裡子恆在書院,也少有假陪她過來。”
雖知是客套話,蘇太太也笑得眉開眼笑,搖了搖頭,看見宋子恆湿著頭,忙道:“子恆快進屋罷,讓婉婉替你把頭擦幹,可別湿著發睡。”
“子恆明白。”
目送著丈母娘走遠,宋子恆才進屋關門。屋裡已經點起了燈,蘇家富裕,女兒的閨房用著做工在這個時代稱得上做工精細的燭臺,還是成對的,兩支蠟燭一點,屋裡甚是亮堂。
蘇婉剛把手從額前拿開,宋子恆便看到了,邊走過來邊問:“娘子額頭怎麼了?”
剛剛蘇太太戳她額頭確實是使了力的,而後蘇婉用手揉了一陣,這會兒還紅著,宋子恆稍微湊近,便看得分明。這也是因為蘇婉皮膚白,原主本身底子不錯,蘇婉穿越過來的幾個月也沒少費工夫,美容是女人一輩子的事業,她沒事便自制些簡單的純天然保養品,又特別注意飲食調節,再加上睡眠質量好,如今皮膚已經趕得上她被各種修飾過的宣傳照的效果了。
稱得上潔白無暇的額頭上紅了一塊,確實有些明顯,宋子恆伸出食指輕輕摸了摸,指尖碰到一片滑膩嬌嫩的觸感,心頭不由得顫了顫,手上力度收了又收,生怕這一碰便讓這片粉色加劇。
宋子恆心頭生起些奇妙的感覺,平日裡沒注意,今日竟發現他娘子是如此的嬌弱,好似風一吹就要被刮走了,讓他……在她面前不由自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蘇婉不知宋子恆奇妙的心情,回道:“被我娘教訓了。”
宋子恆一下收回了手,像是受了驚嚇般,馬上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便甩了甩袖在蘇婉旁邊坐下,帶著幾分錯愕的問:“嶽母教訓你什麼?”
蘇婉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怪我沒有伺候好你啊。”
宋子恆雖也有幾分書生意氣,該機智的時候卻從未掉過鏈子,雖然也被蘇婉一個眼神逗得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後立刻義正言辭的道:“你我有幸結為夫妻,日後便是一體,對娘子理應尊重愛護,怎麼能說讓娘子伺候我,又不是……又不是……”最後一句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他雖然已經成婚,到底還是個未經人事的菜鳥,況且宋子恆也不想說那樣的話,讓自家娘子誤以為他有別個心思。
幸好蘇婉也沒有糾結他說不上來的話是什麼內容,隻是笑著伸手挑了他還在滴著水的一絡頭發,笑問:“所以相公自個兒擦頭?”
宋子恆原想他自來都是自己動手,可這會兒挨著娘子坐,她身上的栀子香幽幽入鼻,不由有些心猿意馬,遲疑道:“若娘子願意費心,子恆自然感激不盡……”
“然相公剛剛又說夫妻一體,理應對妾身尊重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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