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有些擔心:“怎麼辦,是不是我沒有奶?”
宋子恆也急了,看著小家伙剛剛才緩和了些的小臉,這會兒又憋得通紅,連忙問:“現在去找奶媽不知可還來得及?”
“何至於此。”劉媽笑了,“太太一直有吃催奶的食物,自然不會沒奶,不過到底是頭一次,小少爺力氣太小吸不出來也正常,不若老爺先替小少爺吸通了,小少爺自己喝的時候就方便了。”
“吸……吸通了?”宋子恆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還是有些震撼。
“這頭便交給老爺了,老奴端了東西出去收拾。”劉媽說罷,端著木盆和瓷碗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宋子恆仍站在原地,看著蘇婉有些不知如何……下嘴。雖然他方才見了自家兒子這邊幸福可以吸娘子的乳汁,也有些恨不得以身代之,那也隻是想一想而已,如今卻被劉媽說出來,多少有些無從適應。
蘇婉知道宋子恆自來喜歡端著,便瞥了他一眼,道:“還愣著幹嘛,你兒子正餓著呢。”
“啊……”宋子恆聽話的俯下身,入眼隻瞧見一片雪白細膩的肌膚,紅的滴血,白的無暇,形成鮮明的對比,看在素了幾個月的宋子恆眼裡,六分香豔瞬間變成了十分,衝擊力太大,幾乎忘記了自己先前要做什麼,隻憑著本能湊上去,輕輕含住,吮吸,舔舐,幾乎把整張臉都埋進去了,正準備再進一步,後腦勺冷不丁被人敲了一下,蘇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過來,“用力啊,你兒子還等著呢。”
宋子恆:“……”
他為何感覺有兒子並不是件全然幸福的事?
雖然過程有些糾結,宋良辰最後還是順利的喝到了母乳,痛痛快快的吃到了來到人世間的第一頓飽餐,一吃飽就心滿意足的睡著了,蘇婉把人重新放回床裡,小家伙拳頭小小的,蘇婉幾乎一張口就能全部含住,小手緊緊握著,抵在同樣迷你的小嘴上,嘴巴還砸吧了兩下,看得蘇婉心裡頭一陣柔軟,自從懷胎以來,到現在長達近一年內所吃的苦,這時瞬間覺得一切都值了。
宋子恆也拖了外衣,熄了燈準備躺下,想了想卻又換了個位置,他自己睡中間,兒子靠裡睡,蘇婉疑惑,“怎麼換位置,寶貝靠著我睡不是更方便喂奶嗎?”
“劉媽說孩子夜間容易鬧騰,靠著我比較好照顧,娘子安心睡罷。”
蘇婉以前以為懷孕是災難,生孩子是地獄,熬過了這兩個階段,就可以升天了,哪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惡夢,孩子出生了,比在蘇婉肚子裡大鬧天宮時還要鬧騰,稍有不對付張口就哭,那委屈勁兒,簡直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如果隻是魔音穿耳還好些,問題是小家伙一開嚎,整個小臉和小身子都開始發紅,蘇婉和宋子恆每每都被唬住,且小家伙脆弱的感覺一隻手指都能將他捏碎似得,蘇婉和宋子恆隻能小心再小心,每每抱他,給他喂奶和換尿布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宋子恆夜間睡覺,旁邊躺著個小家伙連睡覺都不敢翻身,睡夢中精神也高度集中,小家伙一個動靜,他立馬就驚醒了。
總之,養孩子是門漫長的學問,宋子恆和蘇婉這對新手父母才剛剛上路,要學的東西還多得很。
新奇又叫人緊張的三天終於熬過去了,新手父母那顆激動的心終於慢慢淡定下來,至少現在宋子恆抱孩子已經不會再手抖了,還能抱著他邊走邊哄,且換起尿布來也比蘇婉還要麻利許多,他給小家伙換尿布,小家伙最多哼唧兩聲,要蘇婉來換,就是驚天動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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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的熬過了前三天,小家伙要洗三了,在古代,洗三是誕生禮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儀式,會集親友為嬰兒祝吉。宋子恆和蘇婉孤身在外,家人親戚都在老家,然而畢竟是自己頭一個孩子的洗三,宋子恆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一切都捧到小家伙面前,舍不得他受絲毫委屈,洗三自然也要辦得熱熱鬧鬧的,他們在京城雖沒有親人,卻還有朋友和同僚。
於是宋編撰入職以來第一個宴客理由,就這麼貢獻給自己的兒子了。
檢驗宋編撰人緣的時候到了,蘇婉其實沒甚麼擔心的,宋子恆既然說了要給兒子辦大禮,自然不會像小綠害怕的那樣到時候沒一個人來——小綠純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個侍郎府柳夫人實在太顛覆她的三觀,導致她覺得京裡的高官夫人都像柳夫人那樣狗眼看人低,都敢毫不顧忌的上門欺負人了,收了請帖卻不給面子不來的事她們做了也不會意外。小綠心疼的卻是自家小少爺,洗三這麼重要的日子,辦得寒酸了像什麼話?
宋子恆廣發請帖,洗三儀式是劉媽和穩婆一起張羅的,穩婆一大早就來了,備好要用上的物什,必得熬一鍋槐條蒲艾水,這些都用不著蘇婉操心,她現在還下不得地,整日整夜躺在床上不敢動,隻看著她們來來去去進進出出,擺上香案,請娘娘神像,連蘇婉屋裡都擺了神像,放上三五碗桂花缸爐作為供品。
蘇婉瞧著新奇,真正的主角卻癱在床上睡得跟小豬一樣,半點不受熱鬧的氣氛所影響。
宋子恆相熟的同僚中,沐休的能來的幾乎都來了,其餘不能來的也都叮囑了自家夫人務必帶賀禮到場,不過宋子恆的同年卻是攜家帶口的都到場了。巳時左右,往日安靜的小院便有客人陸續到來,女眷們被劉媽領著去蘇婉的屋裡坐了會兒,寒暄幾句,沒待多久,大脾氣的宋良辰哭鬧起來,女眷們便去隔壁的廂房喝茶聊天。蘇婉喂了奶,把小家伙哄得重新睡著了,自己則抬頭看著床帳,無聲的感嘆了下時光飛逝,小家伙如今過了洗三,滿月滿歲也就快了,這才短短三天,她就感覺到養孩子的時間過得飛快,抱著他一動不動的發呆,一眨眼又發現一天過去了。
賓客們用了午飯後,洗三儀式才真正開始,儀式在產房門外舉行,東西都準備妥當,穩婆才把穿著大紅肚兜、被襁褓抱著的小家伙從裡屋抱出來,雖然這些女眷們與蘇婉都不熟,但是蘇婉頭胎就順利生了個男孩,方才在屋子裡她們也都見識到了小家伙哭起來中氣十足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壯實好養的,心裡頭還是有些羨慕蘇婉的運氣,也想自個兒也沾點喜氣,添盆的時候一個個便都不吝嗇,穩婆在一旁說著應景話兒,小家伙哭得越是大聲,女眷們添盆的勁兒更足了。
洗三儀式完了,穩婆也不敢多耽擱,雖然這季節天兒熱,但是小兒體虛,就怕一個不好,穩婆趕忙把他身上的水擦幹,重新包上襁褓,讓劉媽把小家伙抱進屋裡,一直回到蘇婉懷裡,小家伙的哭聲仍然沒有停止,不過倒是變成了抽泣,滾到蘇婉懷裡就開始拱,蘇婉會意的解了衣襟,喝著母親的奶,小家伙才漸漸平復心情,吃飽後又呼呼大睡了。
屋外的女眷們還在撈著盆裡的紅棗桂圓花生吃,據說是可以蹭生兒子的喜氣。
可惜蘇婉隻在屋裡聽到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聲了,沒能看到洗三的場景覺得很心塞。
儀式結束,來賓們也都陸續告辭了,劉媽和小綠負責送女賓,宋子恆親自在門口送同僚和朋友,正寒暄間,一輛華麗的馬車毫無預兆的在宋家院門前停下,車簾掀開,一身錦袍的曾長安跳下車,笑道:“抱歉我來晚了,子恆別介意啊。”
宋子恆抱拳,臉上也有驚喜:“長安兄能來便是最好的,隻是眼下小弟不得不失陪片刻,長安兄先去裡頭坐著,我稍後便來。”
“無事,我也不是第一回來了,委實用不著這般客氣,盡管先忙你的罷。”曾長安說著,回身對小廝道,“你去把我與表兄準備的禮物搬進去。”
於是宋子恆與還沒來得及離去的客人們圍觀了侯府少爺的大手筆,那小廝一件件從馬車上將東西往下搬,說是洗三禮,不曉得的以為他搬家也就這模樣了,財大氣粗的讓人目瞪口呆。
畢竟以宋子恆現在的身份,結交的同僚也都跟他這般品級小得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了,更多的卻還是在翰林院做庶吉士,連官職都未授的新科進士們,甭管金榜題名時有多風光,現在都是官場小透明一枚,同一個等級在一塊玩起來也比較愉快,誰成想即將愉快的告別時,宋家忽然來了一個畫風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客人——曾長安的身份他們或許還不識得,但是渾身上下的穿著打扮,以及那份鮮衣怒馬的
氣度,絕對是大富大貴之家出來的,非世家貴族不可。
其實每屆科舉,能中進士的不一定全是清流,也有出身世家的弟子,比如這屆的傳胪,然而世家出身的無論是進士及第,還是紈绔之弟,自來瞧他們都不上眼,如今卻看到曾長安對宋子恆的態度這般熱切,大家看了心情頓時有些微妙。
然而這還沒完,曾長安熟門熟路的讓人把東西都搬進宋家院子,前腳才剛進去,後腳又來了一批人,打頭的是大戶人家管家模樣的體面下人,彬彬有禮的過來:“是宋編撰宋大人嗎?老奴是奉我家老爺夫人之命,來送賀禮慶賀大人喜得貴子的!”
宋子恆先是皺眉,自個兒並不認識這人,不過他的目光從管家身後掃過,眼神頓時微冷,後頭那個婆子,他見過一次,就是那日被鄰居匆匆拽回家,還沒到院門口,遠遠便看著對方拉著小綠不許她進院子,這婆子分明是柳夫人身邊的人。宋子恆心下不悅,語氣也冷了些:“你家老爺可是戶部侍郎柳大人?”
管家含笑點頭:“正是,我家老爺常對宋大人贊不絕口,區區心意,還望大人笑納。”說著雙手把禮物送上。
宋子恆心頭各種念頭轉過,最後卻接了過來,甚至笑道:“客氣了,宋某改日定親自登門拜訪。”
柳家的管家沒有多逗留,送完賀禮便帶著人回去了,期間態度十分客氣,看得還沒來得及告辭的客人們對宋子恆又是一陣羨慕,前頭剛來一個世家子弟對他稱兄道弟,後面在文官中頗有聲望的戶部侍郎大人又對他青睞有加,一個簡在帝心的二品大員,竟親自叮囑管家來給翰林院從六品小編撰送洗三禮,宋編撰這是要火的節奏啊。
是以,宋子恆現在心裡頭的糾結與忐忑,竟無一人能理解,隻能苦笑一聲,頂著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淡然自若的一一送他們離去。
這群小伙伴們還不知道,真正畫風與他們不一致的,還在後頭。
曾長安的小廝在宋家也熟門熟路了,搬完禮物進屋,也不用人招呼,自個兒牽了馬車進院子,宋子恆回來後,院門剛關上,馬車的車簾再次被掀開,於衡遠下車來,笑盈盈的衝宋子恆道:“聽說子恆喜得貴子,本該早些來探望的,奈何家族事務纏身,來晚了還請子恆不要見怪。”
“衡遠兄能來已是驚喜。”宋子恆拋開先前的復雜心情,一臉笑容把於衡遠迎進屋裡,曾長安正坐在裡頭,見他們進來,問道,“方才是柳侍郎家來送賀禮了?”
宋子恆點頭,曾長安道:“難道是……”
宋子恆卻搖頭:“侍郎大人為官清正,風評極佳,我也曾與大人打過照面,再正派不過,想來絕不回做出此等有墮聲名之事。”
曾長安本來也想這麼分析給宋子恆聽,隻是不想他誤會自己有意幫柳家,這才特意先問了宋子恆的意思,不過得到的結果仍然是好的便成,思及此,曾長安這才展眉笑了:“你心裡有數便是,依我看,我那表姑八成是不敢叫表姑父知曉,不然當初也不會想叫弟妹自請下堂。”曾長安心裡越發對名義上的表姑表妹膩歪,若不是看在他們家夫人與柳侍郎的份上,他真不想管這檔子事,早就建議宋子恆盡管往大裡鬧,這事鬧開最吃虧的絕對不是宋子恆!
奈何事情鬧大了他那表妹吃虧不說,就是他安遠侯府都要受到牽連,所以他才不得不幫著遮掩。且表哥有句話說的應該沒錯,他那表姑想是也吃定了他與子恆關系好,無論如何子恆也會顧忌他的顏面,所以行事才這般毫不顧忌,趁著子恆出門在外,聲勢浩大的上門逼弟妹自請下堂——他這表姑平日行事都是一把好手,據說把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條,連夫人都拿她來與他娘與嬸子她們比,覺得這些個媳婦沒一個比得上他表姑的,是以曾長安也不覺得表姑就這麼點手段,簡單粗暴的讓人不忍看,雖是有自負的成分在內,怕也像表兄說的,有所依仗,根本不怕子恆與弟妹腦出去,這才肆無忌憚。
如果真是這樣,他才要無地自容了。
是以現在說起這表姑,曾長安連面上的尊敬都不願意給了,他持什麼態度一目了然。
宋子恆點頭:“長安兄這般說,我便放心了。”
“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作甚,子恆還能處理不好這事不成?”於衡遠有些不耐,往椅子上一歪,看著很沒形象的舉止,由他做來卻別有一番韻味,舉手投足都叫人移不開視線。他刷得打開折扇,慢悠悠的晃了晃,語氣慵懶的道,“我好容易出來一趟,子恆不把侄子抱出來瞧一瞧?”
宋子恆看了劉媽一眼,劉媽便回道:“洗三後小少爺哭鬧著被抱進了屋裡,太太給喂了奶,現在想是睡下了罷。”
“若是睡下了,再抱出來他怕是要鬧了。”宋子恆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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