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睫羽在眼底一抹青影,越發襯得玉面蒼白,整個人精致脆弱的仿佛琉璃燈,風稍微吹的狠了似乎都能吹碎了一般。
“你怎麼樣呀?”
鹿照初睜眼,便看到花尋酒一臉擔心的站在床頭。他下意識的撐著手臂坐起來,攏了攏衣袖,似乎並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太多頹態。
“你怎麼過來了?”
花尋酒搭手把他扶起,輕聲說:“我過來看看你。”
她沒提及他身體怎麼樣,害怕他心裡不痛快,他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極在意別人說他病弱,很奇怪的執拗。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花尋酒乖巧的坐在床沿,周身被鹿照初身上那股淡淡的蘭香圍繞,有些心猿意馬,味道不重,似有似無,勾人。
“嗯,有人偷東西,被守衛發現,然後就跳了樓。”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嚇到了?”
“啊?哦,是有些嚇人。”
花尋酒其實不害怕,但是鹿照初這麼問,她下意識的就承認了。
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兒呢。鹿照初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淺笑,緩緩伸手握住了花尋酒搭在床邊的手。
花尋酒嚇得一哆嗦。
他手心很幹燥,大手包裹著小手,相映成輝,有些溫暖。
“你,你,你幹嘛呀?”花尋酒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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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主動。以前她每次拉他小手都要費一些力氣的,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被趕出去,沒成想有朝一日還能見到他主動。
花尋酒都懵了,心悸動不已,大腦一片空白。
“你怎麼能摸我手呢?”
鹿照初反問:“你不是也摸我?”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花尋酒也說不出來,她主動和他主動能一樣嗎?各種紛繁復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欣喜、悸動、羞澀,揉成一團,亂如麻。
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持續太久,片刻,丹田就生出一股強有力的清明之氣,衝淡了幾分。
鹿照初看到花尋酒糾結的小臉都快皺成一團,輕笑出聲。
“我有些累。”尾音微微上翹,幾分繾綣。
“那就休息呀。”
“不想睡。”他搖頭。
花尋酒呆呆問:“那你想幹嘛?”
想幹嘛?大約就想這樣安安靜靜地多跟她待一會兒,他大約能夠理解花尋酒當時總是賴在他房間不離開時候的心情了,多待一會兒就很好。
大約是夜晚本身就帶著纏綿的味道,平白惹相思。
“至貴者至簡,是我太折騰。”他嘆息。
“啊,我差點忘記,你先吃一顆冬雪玉靈丸。”
花尋酒抽出手,從懷中取出來一個小玉瓶,遞過去。
手心一空,有些涼,讓人悵然,鹿照初視線落在玉瓶上,卻遲遲沒接。
“怎麼了?”花尋酒不解的看他。
鹿照初垂眸,睫羽輕顫:“你喂我。”
似乎不習慣這樣的表達,話一脫口,他耳根先紅了,唇瓣緊緊抿成一條線,墨色清眸中仿佛蕩起一波波漣漪。
花尋酒之前倒是經常耍無賴要給他喂藥,可是無一例外的都被他無情拒絕了。
被拒絕的次數多,她便也不再嘗試。
如今他竟然主動要求,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不是不許我喂藥嗎?你還為這個跟我生過氣,還把我轟出門。”
鹿照初垂眸:“現在許了。”
花尋酒有些慌,總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
“呃,你現在是清醒的,對吧?你別回頭又惱我,我這次可沒想佔你便宜。”她有些不放心,投鼠忌器。
鹿照初神色黯然,悶聲道:“不惱。”
他之前果然是很惡劣吧,竟把她嚇成現在這樣。
花尋酒松了一口氣:“不惱就好。”
她趕忙倒出一顆冬雪玉靈丸,小心的拈著送到他唇邊。
小女孩的手,不像鹿照初那般骨骼分明,白白嫩嫩的,纖細小巧,捏著翠色小藥丸,很好看,鹿照初看著,一時愣神。
花尋酒小聲催促:“你快張開嘴呀。”
鹿照初下意識的張嘴,花尋酒趕忙把藥丸往他嘴裡塞。
指尖觸碰到柔軟的唇瓣,仿佛觸碰到了心尖。
鹿照初片刻失神。
冬雪玉靈丸入口即化,滿嘴清香。
花尋酒隻覺得指尖酥酥.麻麻的,不由心跳加速,丹田的清明之氣跟悸動相衝,很不舒服,胸口悶的厲害。她想揉一揉胸口,可下意識的不想讓鹿照初知道自己難受,趕忙掩飾著站起身來。
“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剛想走,就被鹿照初抓住了手腕。
鹿照初抬眸看她,眸中波光潋滟:“答應我,後日的比試,你不要出手。”
“為什麼?”
因為會被看出來。
清心訣五層,出手便是清風之氣,那份清獨一無二,很容易被認出。如今富貴樓高手雲集,見識廣博,若有人認出,花尋酒便會知道自己修煉的清心訣。
若是她知道他讓她練習的是一門斷情絕愛的心法,後果不堪設想。
“答應我,不要出手。”他手心收攏,攥的她手腕有些疼。
“好吧,反正我本來就是過來看熱鬧的。”
花尋酒隨意的答應,也沒多想,她胸口不舒服,急著離開。
鹿照初這才松手。
花尋酒匆匆走出鹿照初房門,才敢小心的揉胸口,好半天,那股悶疼才消失。她有些納悶,難道是自己身體出了岔子?不能呀,她從小身體就很健康。
鹿公子又是一夜少眠。
第二日,沈三石邀請花尋酒一起去島上巡視。
儲夏島上不僅僅有一座富貴樓,圍繞富貴樓周邊有好幾條街,什麼買賣都有,酒館、餐館、成衣鋪、青樓,種類齊全,都是富貴樓的產業。
像是個獨立的王國。
沈三石感嘆:“我教要是有富貴樓百分之一的財富,就富的流油了。”
花尋酒點頭附和:“千分之一也使得呀。”
兩個人坐在小酒館裡,手中竹葉青甘洌,窗前花藤茂盛,陽光燦爛,偷得浮生半日闲。
哪知道,一壺清酒還未幹,便有人找上門挑釁。
隻聽“咣當”一聲,一個鑲嵌寶石的劍柄戳在了桌面上,花尋酒和沈三石兩個抬頭一看,便見到一對中年夫婦。
女子穿白衣,男子穿黑衣。
兩人皆是高颧骨、尖下巴,很有夫妻相,長得不醜,卻目光狠戾,一看就不好相遇。
“就是你們欺負我兒子?”那女人問。
花尋酒瞪大了眼睛看沈三石,似乎在疑惑他們的兒子是誰。
沈三石卻悠哉悠哉的扇著扇子,挑眉問:“黑白雙俠?”
男子冷笑:“既然知道我們,還敢欺負我們兒子,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花尋酒恍然大悟,原來這對中年夫婦便是船上那個差點害得他們丟了性命的蠢肥的父母。
“你們講點道理好不好?是你們的兒子炸了我們的船,害得我們差點喪生,他自己坐救生船跑了。我們還沒去找你們,你們倒先找我們。”
那女人一聽花尋酒這話,立刻面露兇光。
“牙尖嘴利,今天老娘就拔了你的牙,教訓教訓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
話音剛落,女人便唰的一下抽出劍砍了過來。
沈三石早有準備,立刻揚手用扇子擋開劍勢,順勢甩出三枚柳葉鏢。
同時,花尋酒掀起了桌子。
黑衣中年男子揮劍砍向桌子,桌子應聲劈成兩半。
女子卻躲避不及,被沈三石的一枚飛鏢擦破了臉頰,她伸手往臉上一抹,抹到一手血,暴怒:“小雜種,敢動你姑奶奶,老娘要了你們的命。”
說罷,再次揮劍砍了過來。
花尋酒有些惱,提氣運功,真氣運到掌心,用了七八分力,一掌拍了過去。
眾人隻感覺面上清風掃過,萬般空寂。
周圍的茶杯、碗筷,飛了起來。
黑白雙俠並沒把花尋酒放在眼中,迎著清風就衝了上去。哪知道,這清風看上去輕柔緩慢,可到了眼前,卻仿佛千斤壓頂,讓人喘不上氣來,打在身上,猶如千萬隻飛刀刮過。
兩人運氣抵御,內力卻像是被抽離一般,眨眼間,在風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啊”的一聲,二人被掀出去五米開外。
黑白雙俠倒地,吐血不止。
花尋酒呆在原地,似乎被自己嚇到了。
周圍人一時間噤若寒蟬,不禁暗暗嘆服,一掌重傷黑白雙俠,這是什麼功力?
沈三石不以為意的挑眉,他掃了眼黑白雙俠的狼狽模樣,嗤笑出聲,悠哉悠哉的漫步到兩人跟前,居高臨下。
“有你們這樣的父母,難怪兒子又蠢又毒。”
嘲諷一句,他取出兩枚柳葉鏢,打算結束這二人的狗命。
黑白雙俠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號,橫行霸道慣了,完全想不到會被一個小年輕的一掌拍的起不來,陰.溝裡翻船。
“死也讓我們死個明白,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沈三石冷哼:“你還不配知道。”
說話間,便扔出了兩枚飛鏢,分別直奔黑白雙俠的頸動脈而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然,橫空飛來一襲紅綢。
“狐狸,小心。”
花尋酒迅速飛身拽住沈三石的胳膊,瞬間將他後拽三四米,堪堪躲開那襲紅綢。紅綢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邊襲擊沈三石,另一邊擋住了沈三石扔出的兩枚飛鏢,救下了黑白雙俠的命。
眾人順著紅綢飛來方向望過去,隻見門口站著一高挑年輕人。
一襲紅衣,眉眼如畫,雙眸好像春水含情,嘴角嚼著笑,有些雌雄莫辨。
“儲夏島上,可不能殺人。”
音色雖然軟緩,但是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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