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容看向他,薄唇微勾,客氣地說,“在下確實第一次前來,有勞道友。”
他文質彬彬,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對方連忙道,“您需要什麼,盡管說。”
“若是想要門派加入的話,我可以代替宗主與七星閣籤署協議嗎?”蘇卿容問。
七星閣的修士其實前兩天就聽說滄琅宗的人可能要來,他們還提心吊膽了幾天,可是如今,在面對蘇卿容這張溫潤俊美,氣質絕塵的面容時,他竟然一點都沒想起滄琅宗的事情。
“不行的,第一次必須要由宗主親自前來。”修士客氣地說,“在下倒是有眼不識泰山,認不出您的身份。敢問道友,師出何處?”
蘇卿容注視著他,嘴角微勾。他原本溫潤淡雅的氣質,忽然多了絲狡黠之意。
“在下師出,滄琅宗。”蘇卿容一展扇子,他輕笑道,“道友可曾聽聞?”
此話一出,原本嘈雜的七星閣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修士的目光都聚集向蘇卿容,就連門口都擠滿了人。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竟然一時間難以將他和滄琅宗裡的人對上號。
七星閣的修士也愣了半響,他磕磕巴巴地說,“滄、滄琅宗?道友是滄琅宗的誰?”
“在下蘇卿容,幸會幸會。”蘇卿容笑道。
所有人都很呆滯,在他們的腦補的刻板印象當中,除了已經明確說明與俊美佛子長得一模一樣的胞弟謝君辭之外,滄琅宗的其他人應該是賊眉鼠眼,又或者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奸大惡之徒的刻薄長相才對。
可是面前的青年白衣飄然,眉眼俊美溫柔,氣質絕塵,比正派還正派。
眾人被他的長相鎮住,竟然一時間無人說話。
“你,你要在七星閣注冊滄琅宗?”那修士磕巴地說,“這……這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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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收到的命令是不讓滄琅宗的人加入七星閣排名的,並且給壓力的不隻是仙盟,還有世家商盟。
或許兩方勢力也意識到就算他們抵制滄琅宗,七星閣也是唯一他們管不了的地方,所以才更要攔住阻止。
這修士拒絕之後,蘇卿容那張俊臉便看了過來,他眉頭微蹙,難過道,“七星閣難道不是修仙界最公平的地方嗎?為何別人都可以,偏偏我不行?”
修士喉結滑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幻想的拒絕,是滄琅宗兇惡威脅,而他們作為七星閣這一代的管理者,要不顧自身安危,不論如何被脅迫,也要他們。
而不是滄琅宗彬彬有禮,禮貌客氣,聽到他的話還難過不解,反而搞得讓他自己覺得在欺負人。
“這,這,我……”七星閣修士也不知如何招架,隻能說,“這是上面不允許。”
“為何上面不允許?”蘇卿容問。
伸手不打笑臉人,七星閣修士猶豫半天,才低聲說,“滄琅宗名氣不好,我們實在是難以通過滄琅宗的申請。”
蘇卿容一點也不急,他搖了搖扇子,慢條斯理地說,“人言可畏,難道僅憑看不見摸不到的名氣,就將活人判死刑嗎?今日能說我名氣不好,明日也可毫無根據地批判在場的每一位道友。”
他看向七星閣修士,淡淡笑道,“七星閣一向超然中立,難不成要和人間一樣畏懼權貴,而不講律法地欺壓人嗎?”
修士沒想到蘇卿容口才這麼好,他原本是有一套自己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的,可是在蘇卿容面前,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形象鎮住,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邏輯走,繞都繞不出來,更難以反駁。
蘇卿容一臉淡定,等待他的反駁。
——開玩笑,他這百年來因為師兄們說不過他而挨的打,那能是白挨的嗎?
第68章
人群中,其實暗藏著世家商盟的底細。
他外號老七,是今日過來輪班蹲守的世家修士。
自從聽聞滄琅宗要來七星閣的消息之後,每天都有世家修士專門暗藏在七星閣裡,就是為了阻撓滄琅宗的加入。
他剛要開口,便聽到另一邊有人說道,“我不同意!你們滄琅宗不配加入七星閣排名!”
老七:?
怎麼還有人搶活兒?是世家商盟還派了其他人過來看守,還是仙盟的人?
他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個人是蘇卿容自己僱來炒熱度的。
蘇卿容搖搖扇子,他的手上戴著淡灰色的手套法寶,面料精致細膩,在他這一身仙人打扮的白色當中顯得有一點點突兀。
就像是他本來是英俊溫柔的五官,細眉卻總愛輕輕抬起,露出眸子裡一抹精明狡猾。
他淡笑道,“這位道友為何這樣說啊?”
發話的修士擠出人群,他長得大刀闊斧,似乎是個體修,塊頭很大,臉上一條斜刀疤,看起來就不是好人。
和他一比,蘇卿容身形單薄,彬彬有禮,反而像是被欺負的一方似的。
這體修粗聲道,“老子路見不平,就是不同意!邪宗也敢入七星閣,天理何存啊!”
蘇卿容問,“你有證據嗎?”
“這還用證據,你們那點破事,早就在修仙界口口相傳了!”體修轉過頭,尋求認同,“對不對?”
人群有點安靜,隻有老七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對!”
“就是。”
老七這話一出口,就覺得納悶。他自然是幫這個人的,可怎麼沒其他人搭茬啊?
他抬起頭,猝不及防對上了蘇卿容含笑的一瞥,頓時心裡刷地涼了,好像自己被這青年一眼看透了一樣。
“你也說了,修仙界有鐵律規定,有天道天理,既然滄琅宗在修仙界已經存在幾百年,且並沒有受到任何處罰,難道這不正是證明我宗沒有觸犯任何一條律法嗎?”蘇卿容語氣緩和,一副溫柔講理的樣子,“既然沒有違規律法,也無證據,又有何理由阻止我們加入七星閣?”
這體修一哽,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本來是個無所事事沒什麼大能力的散修,今日蹲在路邊,被一個大眾臉的人塞了點靈石,讓他過來難為人。
可那人隻給了他幾個問題背熟,卻沒教他怎麼還嘴,他這傻大粗哪裡能說得過蘇卿容。
這邊,站在另一邊的老七感覺到自己該說話的時候了。他開口陰陽怪氣地說,“你宗大弟子謝君辭修邪術世人皆知,還手握兇劍,以吞噬魂魄為煉,這總算是真的吧?”
他說這個,人群裡傳來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許多修士都很認同。
體修也瞪眼道,“對啊,這是真的吧!”
“我師兄並不是修邪術,隻不過天生擁有閻羅之力,正猶如有人是天生體質一樣,這怎麼算是修邪術?”
蘇卿容一條一條,慢條斯理地反駁。
“他的兇劍名為血玄,原本在東山劍冢作惡,擾得旁人若是踏進其方圓千裡之內便會有性命之憂,光是有記載便有幾百修士喪命於此。”
“恰巧我師兄優秀,閻羅之力和兇劍可互相克制,我師兄得此劍後,解決了一方危險,卻日日與兇劍作伴,過得小心謹慎,就算不是大功一件,也不該背此罵名吧?”
這種事情屬於大部分人根本不曉得也不了解的內情,可事兒是真的,隻是一提起兇劍作惡,肯定會有大把修士確實還都會有些印象,再聽到他的話不由得有些動搖。
老七一怔,他隨即道,“那吞噬魂魄修煉的事情總是真的吧!這件事是有人親眼見過的!”
蘇卿容看向他,他淡淡地問,“親眼所見的人是哪門哪派,在何年何月看到的?我師兄又吞噬的是誰的魂魄?若這一切是真的,以我師兄的修為,還能讓這個偶然看到的人逃之夭夭?”
他話一出,眾人都不由得議論紛紛。
是啊,總是聽說有人有人的,可那個人是誰?不仍然是毫無根據嗎?
實際上,老七指出的事情其實確實存在,隻不過要魂魄的並不是謝君辭,而是血玄劍。
血玄劍鑄造於仙魔大戰時期,是專門用來上戰殺敵的兇劍,是有劍靈的。它從一開始便有血和魂魄滋養,如今數千年沒有大戰,就像是不給老虎吃肉,老虎自然要發狂。
沒想到血玄劍竟然正好與謝君辭相匹配,不僅能與閻羅之力互相抗衡,謝君辭也能借由閻羅之眼喂給它大兇大惡之徒的魂魄。
這已經算是最優解了,擁有生命的劍、尤其吞了不知多少人的兇劍若是被隨意摧毀,後果不堪設想。
隻不過這些事情蘇卿容並不打算今天和他們掰扯,免得重點跑偏。
老七一時詞窮。他沒敢直接質問蘇卿容的事情,畢竟蘇卿容當年僥幸活下來,便是一個行走的世家醜聞記錄者,上頭已經囑咐過他們,阻攔之餘不要將矛頭指向世家。
他忽然靈光一閃,又道,“說了這麼多,你的師尊齊厭殊不仍然是被玄雲島除名了嗎?玄雲島都不認可他,我們憑什麼要認可滄琅宗?”
蘇卿容好笑道,“既然我師尊已經退出玄雲島,玄雲島也沒再追責,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已經兩清,關你們什麼事情?再者說滄琅宗要加入的是七星閣排名,而不是世家商盟和仙盟,又何須你的認可?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哪兒的人,對我們門派的事情如數家珍,難不成是有人心虛,才故意派人出來挑撥離間?”
“你,你信口雌黃——”老七沒想到蘇卿容竟然還反問到他的頭上,一時間其他人都看過來,他頓時有些慌亂。
他心裡十分納悶,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對,這和資料說的完全不一樣!不是說滄琅宗的人都是修為高但不善言辭嗎?
按照原本的準備,那個師尊齊厭殊是個隻會說難聽話的,謝君辭是個冷性子,定不會與人爭論。秦燼是個暴脾氣,發怒起來隻會想動手,在加上一個陰沉神經質的蘇卿容。這四個人怎麼看怎麼都不招人喜歡,說不定幾句闲言碎語就能讓他們發怒,屆時無需真相,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們是兇惡之輩。
可是看看現在,蘇卿容一身白衣,氣質絕塵,長得人模人樣,說話起來文質彬彬,倒是顯得他咄咄逼人。
這,這……
三人互相對峙的時候,從七星閣外面擠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將入口和主路圍得滿滿當當,外面的修士聽到了裡面的話,還和其他人復述,這樣一路將話傳到外圍。
這人越來越多,就有人忽然有人認出來了他,“哎,這不是世家弟子的田老七嗎,你個世家走狗在我們仙門修士的七星閣裡作甚?”
“世家?世家怎麼在這裡?難不成真是故意來挑事的……”
“我就說這個人看著有些奇怪。”
在議論紛紛的時候,開始有人的目光放在了體修身上,懷疑地看著他。
“我,我不是世家的奸細!”這體修嚇得夠嗆,他連連說,“今日有人塞給我點靈石,讓我過來罵人的。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田老七見狀不好,想要偷偷離開,頓時被許多人抓住了。
“誰讓你走了?話還沒說明白呢,誰派你來的,你安的什麼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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