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大嫂……鹿之綾回頭看你了。”
她在薄棠耳邊輕聲說道,一隻手顫抖著撫上他的眼睛慢慢往下滑。
薄棠閉上了眼睛,隻剩下傷口裡的血還在不停往下淌……
薄媛抱緊他哭得泣不成聲。
薄崢嶸站在那裡,雙腿僵硬地往前邁了兩步,卻無法再接近兒子近一點,就這麼站著,似被封成一座石像。
……
夜已經深了。
薄家卻還有一堆事等著解決,鹿之綾本來想把熟睡的小野放下,結果小野一雙小手緊緊扒著她的脖子,睡著了也怎麼都不肯松開。
鹿之綾隻好抱著他處理事務。
李明淮骨折打著石膏繃帶就來同她報告今天的情況,“夏美晴換人換得隱秘,我一開始還沒察覺,直到薄棠來接管神山我才發現不對勁,我處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好在薄家人都有在自救。”
“你在外圍監視,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
鹿之綾坐在薄妄的書桌前,一手摟著懷裡小小的人,一手握著鼠標點擊電腦屏幕,有些疑惑,“今天神山的監視是被誰黑了?”
“不知道是夏美晴還是薄棠黑的,他們做事總要小心謹慎一些。”
李明淮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道。
“嗯。”
鹿之綾沒有多想,看了一下李明淮交過來的傷亡報告,上面的每個數字都讓她不舒服,“父親那邊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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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薄棠的罪行,他親自向大眾交代懺悔,薄棠骨灰不入薄家祠堂。”
李明淮說道,“說到這個,還有件事,鬱芸飛被逮捕後在警局裡聽到薄棠的死訊,人突然就瘋了,現在已經送進精神病院。”
一聽這話,鹿之綾皺了皺眉,“薄媛怎麼樣?”
“老太太在陪著。”
李明淮道。
“那就好。”鹿之綾略微放下心來,“抓捕的那些殺手,你關注一下警方那邊,快點審訊出有用的東西,得盡快找到周勁的老巢。”
不然怎麼救出薄妄。
“明白,我已經和警方說過妄哥現在的處境,他們表示會連夜審訊,24小時不斷人。”
李明淮道。
“嗯。”
鹿之綾點點頭,正想說什麼,忽然感覺自己的頸部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熱,剛剛還不覺得,現在是越來越熱。
她一怔,連忙伸手摸到小野的脖子,燙手得厲害。
她連忙抱著小野站起來,“小野發燒了,找醫生。”
“什麼?”
李明淮一驚,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這一下差點摔倒。
鹿之綾顧不上別的,抱著小野回了房間,把小野放倒在床上,小野小手死死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放,她低眸看他,才發現他的小臉通紅,長睫一直在顫動,小嘴開始講胡話。
“不要……不要……”
“打你,討厭……”
像是在沉浸在噩夢中一樣。
鹿之綾輕輕拍著他的小胳膊,“小野,別怕,媽媽在這裡。”
“疼……”
小野呢喃一聲,鹿之綾連忙收起手,“好,媽媽不拍,媽媽不拍。”
這還是鹿之綾生產後第一次面對生病的小野,這讓她慌了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做。
“之綾,湿毛巾。”
姜浮生從浴室裡衝出來,把一條湿毛巾遞給她。
鹿之綾見狀連忙強行拉開他的手,接過湿毛巾覆到小野的頭上。
阮蜜也拿了瓶酒精過來,“這個,酒精能不能給孩子物理降溫啊?”
她也沒有什麼照顧孩子的經驗。
“爸爸,我要爸爸……”
小野小手在一旁胡亂地抓著,嘴裡不停地念叨。
鹿之綾在床邊的地上坐下來,一隻手抓住小野的,轉頭看向姜浮生有些急切地問道,“秦醫生來了嗎?”
“我去看看。”
姜浮生正要往外面去,房門就被人推了開來,秦醫生匆匆趕到。
“秦醫生,你快看看小野,不知道是不是受驚了一天,怎麼突然就發起高燒。”姜浮生上前幫忙替秦醫生拎醫療箱。
“我看看。”
秦醫生穿著一身白大褂走到床前,鹿之綾連忙站起來讓開位置,但也沒走遠,就抓著小野的小手縮站在一旁。
秦醫生坐下來,伸手扒開小野的眼皮看了看,又量了下體溫,“39.4度,先讓小野服個退燒藥吧,我再給他驗個血。”
“隻用服退燒藥就行了嗎?”
鹿之綾緊張地看向他,“我聽說有些小孩高燒的時候還有驚厥什麼的,要注意嗎?”
第517章 小野發燒(2)
“小野就發過一次燒,那次沒有驚厥,不過小野還小,什麼都不好說,仔細照看著吧,有什麼趕緊叫我。”
秦醫生邊說邊從箱子裡拿出醫針,託起小野的小手,在他手指頭上扎下去。
“痛嗚嗚……”
小野在睡夢中一下子哭嚷起來,睜開濡湿的眼睛,迷茫呆滯地看向眼前的一切,漆黑的眼珠子在房裡的幾個人身上轉來轉去,抽抽嗒嗒個不停。
“小野,醫生爺爺在幫你抽血,很快就好了。”
鹿之綾連忙安撫他。
“不要,不要……”
小野哭著要掙扎開來,秦醫生一把緊緊抓住他的手,用細細的小管吸他指尖的傷口。
鹿之綾低眸看著,隻見吸了一點就吸不出血來,秦醫生用力捏了捏他的小手指硬是將血從細小的針孔逼出來,小野頓時嚎啕大哭,眼中透著懼怕,“你壞……我不要……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嗚嗚嗚……”
秦醫生也被這小少爺折磨得滿頭大汗,終於把血吸夠,連忙用棉團按住,將這隻小手交給鹿之綾。
“辛苦秦醫生了。”
鹿之綾感激地朝他點了點頭,伸手幫小野按住棉團。
“沒事,我先去做事,有什麼您給我電話。”
秦醫生站起身來,把退燒藥留到一旁,“把這個吃下去,燒應該就能退了。”
“好,謝謝。”
鹿之綾低眸看向小野,小野淚野巴巴地躺在那裡,“疼……”
阮蜜抽了紙巾過來,動作輕輕地給小野擦眼淚,“不疼不疼,醫生已經扎完了,不扎了啊。”
“……”
小野依然抽抽嗒嗒的,委屈極了的模樣。
鹿之綾等了一會兒,見他手指尖上已經凝血,便將他的小手放進被子裡,轉頭去拿退燒藥,“小野,我們喝一點甜甜的東西好不好?”
阮蜜蹲在地上幫忙支撐起小野小小的身體。
鹿之綾將藥喂到他嘴邊,小野湊過去,聞了聞,然後就抗拒地搖頭,“不喝,我不喝。”
“小野,你現在不舒服,要喝藥才能好。”
姜浮生站在一旁說道。
“我就不要喝。”
小野固執地說道,把小臉別到一旁,閉上湿漉漉的眼睛。
阮蜜和鹿之綾對視一眼,低聲道,“這樣也不是個法子,要不……就學剛剛那醫生吧?”
像剛剛秦醫生一樣。
小野雖然已經兩歲了,但事實上,鹿之綾還屬於是新手媽媽,她怔了怔,然後點頭。
阮蜜便起身一把摟住小野的身體,控制住他的手臂。
小野感覺到她不善的動作立刻激動起來,拼命扭動,“放開我,放開我……”
“小七。”
阮蜜緊緊摟住他不讓他掙扎,抬眸看向鹿之綾。
鹿之綾的臉白得厲害,聞言連忙將藥喂過去。
小野震驚地看向她,仿佛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對待自己,一下子死死閉住小嘴巴,不肯喝一點。
鹿之綾心急如焚,隻能伸手捏住他的小臉,逼迫他張開嘴。
小野被迫張開了嘴,卻是一點都不吃硬,衝著她手裡的小量杯就一頓口水輸出——
“噗、噗、噗……”
就不喝就不喝。
“這孩子……”
阮蜜看得都無奈了,手上勁道一松。
小野察覺立刻掙開雙手,一把拍掉鹿之綾手裡的藥,繃著小臉很是委屈。
退燒藥直接被打飛出去,液體濺得地板上斑斑點點。
房間裡隻剩下寂靜。
小野轉過臉,見鹿之綾面色慘白地坐在那裡,濡湿的眼睫耷拉下來,有些後悔,然後便是一副要哭的樣子。
鹿之綾極力克制著內心的無措不安,笑著柔聲道,“不喝就要打針退燒了,打針會更疼的。”
一聽這話,小野又抗拒地不得了,“不要,不要……”
說完他軟綿綿地躺下來,小小的一團往被子裡塞,“我要睡覺,小野要睡覺了。”
“發著高燒光睡覺怎麼行?”
阮蜜蹙起眉頭說道。
姜浮生也無可奈何,“那次小野發高燒是大少爺全程陪著的,我們都沒在旁邊,也不知道大少爺是怎麼做的……”
“現在也聯系不上薄妄啊。”阮蜜道。
鹿之綾低眸看向在被子裡縮成一團的小野心情亂得一塌糊塗。
小野沒精打採地垂著眼睛,小嘴因發燒而紅得像櫻桃一樣。
如果薄妄在這裡就好了。
他一定有辦法……
鹿之綾沉默地站起來,用紙巾將地上的退燒藥擦幹淨,拿起量杯進浴室洗了洗,出來又重新倒上準確劑量的退燒藥。
隻能強灌麼?
她根本不忍。
內心掙扎間,一旁的姜浮生忽然道,“等下,我想起來了,小野發燒後大少爺在一本彩虹本子上寫了些什麼,還把小野的檢查報告貼進去,裡邊會不會有記錄些什麼?”
一聽到這話,鹿之綾眼睛一亮,“你們幫我找,要是不在這裡,肯定就在帝江庭。”
“好。”
阮蜜和姜浮生連忙跟著她翻箱倒櫃起來。
小野從被子裡默默冒出一雙眼睛看著她們忙碌。
幸好,本子就在這裡,不難找,鹿之綾拉開櫃子的第一層就找到了,放得特別明顯。
很熟悉的本子,是當初她給薄妄留下的。
她連忙翻開來,前面都是她貼的產檢記錄,以及一些給薄妄的話,當時她想讓薄妄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
鹿之綾沒在前面多做停留,直接往後翻去,很快就看到薄妄的筆跡——
【鹿野的第一次吐奶。】
下面還附了張吐掉的奶的照片。
她的手指僵了僵,繼續往後翻,後面是一套拍奶嗝的手法步驟,有圖有文字,十分清晰,薄妄甚至在後面還備注著手法的輕重。
鹿之綾繼續往後翻,隻見裡邊寫了小野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小野第一次整夜不睡、小野第一次長鵝口瘡、小野第一次劃傷手、小野第一次拉屎有問題……
他是這樣帶孩子的……
鹿之綾站在那裡看,貝齒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她再往後翻很快就翻到小野第一次發燒。
上面是薄妄略顯潦草的字跡。
【鹿野有本事,發個燒六親不肯認、滴水不肯進,藥灌下去又嘔出來,跟喂他吃毒一樣,這性子隨誰?】
第518章 我愛你,媽媽
這兩行字下面是一份配方,是做糖水水果的配方。
【行,還是像她,生病了這麼嬌氣,喂了糖水才乖乖把藥吃下去。】
鹿之綾顧不上裡邊對自己的諸多吐槽,連忙把本子遞給姜浮生,“浮生,幫我去做一份糖水水果,就是這樣的……”
姜浮生接過來一看,“這個家裡長期都會備著的,每隔幾天就有人喝掉,再弄份新的放在那裡,原來是給小野放著有備無患,我馬上去拿。”
“嗯,麻煩了。”
鹿之綾捧著這份本子,忽然松下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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