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兩人沒有交談,可他們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意思。
吳惟安問:‘那好心人就是雪竹?’
紀雲汐回:‘是的。’
吳惟安收回視線,望著主位為這天下操碎了人,是真的勤政愛民的太子,輕嘆一口氣。
那位好心人,現在應該在開心染著布罷。
太子問完後,看了看堂下眾人,道:“行了,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明喜,走罷走罷,我帶你去看看我前幾日收的畫。”
紀明喜慢悠悠站起來,和腳步很快但又隻能慢下來等好友的太子,一起離開了此地。
太子一走,席間的大人們均端起茶盞,各自喝了一大口。
而後他們齊齊看向吳惟安。
吳惟安被看得有些害怕,縮在紀雲汐身側:“雲娘,太子和兄長怎麼就走了?”
紀雲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太子不管這些事,這些事娘娘在管。這是太子和娘娘達成的約定。”
這太子,和她那些哥哥一樣,知世間有陰暗而不陰暗。
早年間,太子還為這事和皇後大吵一架,說他不需要這些,他隻想堂堂正正當個太子。
可之後沒幾日,便有人因這事而死。
此事發生後,太子消沉了一段時間,似乎是想明白了,便和皇後談了一場心。
最後,兩人各退一步,誰也不為難誰,大家都保持自己的想法,互不幹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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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好好當太子,而皇後就好好扶持太子上位。
故而太子陣營的這些大人,都要做兩件事。一是聽太子的把手上的活好好幹好,二是聽皇後的護住太子勢力幹死其他皇子勢力。
這些大人,都是皇後和紀雲汐選的人,也都不是什麼善茬。
那楊大人率先道:“編修大人在我們這些人面前,就別裝了。三姑娘的夫婿,怎麼會是普通人?”
其他大人也均是意味深長,一副‘你別演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模樣。
吳惟安挑高了眉,他看向附近老神在在喝著茶的紀雲汐,覺得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在吳惟安的想象中,紀明喜才是參與這場聚會的人。
可沒想到,他夫人才是?而且他夫人,看起來和這些大人都很熟稔??
其他大人也沒再和吳惟安多說什麼,而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了五皇子。
“近來五皇子流年不利啊,刑部出了件案子,和刑部尚書家兒子隱有牽扯。”
“刑部尚書想壓下來,我們可不能輕易讓此事揭過。”
“你們知道罷?黑淳山匪被剿,聽說慶文王大怒,近日正借著給聖上慶生的名頭,在回上京的路上了。我可等著慶文王到,找五皇子茬了。”
“哈哈哈此事想想就有意思得很,這事編修大人做得好啊!到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們這些老頭子,都想不出這一石四鳥之計啊!”
“編修大人莫慌,雖太子不管這些事,我們這些為人臣的要多操點心。但等太子上位,我們的好日子便來了。隻要我們不做有損江山社稷之事,太子不會像其他皇子般忘恩負義,忌憚我們而對我們下手的。禍兮福兮,你細細想想,反而會覺得太子才是最好的人選。”
吳惟安扯著嘴角笑了下。
既然不用裝,他也懶得裝了,和紀雲汐一樣,靠在椅背喝著茶,聽著這些大人們想點子坑害五皇子。
事情走向確實超出他意料太多,晚間回去後,吳惟安還有些神思恍惚。
照理來說,五皇子那樣的人,才是前頭吳惟安覺得扶持的好人選。
可,從紀雲汐找上他開始,事情就拐向了完全相反的局面。
而且,吳惟安居然還真覺得太子黨的大人們說著有幾分道理。
太子這種君王,對他們這些幕後僚臣來說,才是好主子啊。
畢竟等他完成那件他必須要完成的事後,他也隻想富富貴貴地過好小日子。
隻是還有一事,吳惟安心頭困惑許久。
他看著擦好手油,帶著一身香味上床的紀雲汐。
她今天又換了新香,整個房間因為她身上的味道,被弄得妖氣衝天。
吳惟安輕輕擦了擦鼻子,淡淡的語氣中藏著深深的詫異:“你居然是太子黨的人。”
剛躺下的紀雲汐更是疑惑:“我不是一直都是?”
她是很明顯的太子黨啊。
吳惟安側過身子,單手託著頭看她,換了種問法:“你常常和各位大人一起談事?”
紀雲汐這才明白他詫異的點:“偶爾,不經常。與你不擅生意一般,我對朝中事也沒什麼興趣。”
吳惟安:“那你還在?”
紀雲汐哦了一聲,平平淡淡告訴了他原因:“大人們做事要錢,錢都是我給的。我自然得抽空去聽聽。”
畢竟錢花到哪裡,這些大人有沒有哄抬價格企圖多騙些她的錢,她總要心中有數罷?
就像現代她投資的公司,就算她不懂公司的具體事務,也不妨礙她去參加公司會議,聽聽那些公司老總骨幹們,都準備把她投資的錢用到哪裡。
吳惟安瞬間沒話了。
他也瞬間明白,那些大人為何對紀雲汐態度如此友善了。
第94節
就像他,對著她,他也很友善。
吳惟安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腰,友善和她協商:“雲娘,若是今晚,我是說若是,我又搶你被子。你可否忍住別踢我?”
她那腳,還挺有力的,而且踢得挺高,每回都專往他腰那一圈踢。
挺廢腰的。
第53章 春風滿面的小吳大人
從前幾日暴雨之夜,吳惟安第一次搶她被子,紀雲汐就知道,這事怕是沒完沒了了。
果然,這幾夜,每晚紀雲汐都會被他扯被子的動靜吵醒。
分床睡倒是可以解決這件事,但沒有必要。
紀雲汐不是個矯情的人,他們是夫妻,這種事和掩耳盜鈴沒什麼區別。
從她看中吳惟安開始,心裡就做好了隻要他不踩她底線,就一起生活一輩子的打算。
畢竟吳惟安除了紀雲汐很看重的腦子外,外形整體上也高於男性平均值,那身材那雙手甚至可以算是上佳,屬於紀雲汐願意睡的範圍。
但半夜被人吵醒,她身體的本能反應就是踢,比腦子反應還快,紀雲汐也沒什麼辦法。
紀雲汐回他:“我盡量。同樣,請你也忍住別搶我被子。”
吳惟安頷首,手上把被子裹了又裹:“好,我盡力。”
兩人達成協商,吳惟安揮滅屋內燭火,房間變得幽暗,困意跟著席卷而來。
他背對著她,躺在床沿邊,醞釀睡意。
她背對著他,貼著牆,醞釀睡意。
兩人無論做什麼都能很快靜下心並且專心致志完成,包括睡覺這件事。
他們心無旁騖,幾乎同時在很短時間內便陷入了夢鄉。
可到了半夜,紀雲汐的被子依舊被吳惟安扯開了。
紀雲汐從睡夢中驚醒,但因這幾日天天被吵醒,她反應遲鈍了很多,幾乎在吳惟安都要鑽進她的被窩裡時,睡夢中的她才意識到。
她的腿照舊做出踹人的動作,就像百米賽跑的運動員一般,屈膝蓄力,就欲往旁邊踢去。
吳惟安也被踢出了條件反射,頭和腳都沒怎麼動,反而腰靈活地往後一躲。
可等了那麼一小會兒,吳惟安都沒等來那一腳。
他徹底清醒,抬眸看去。
紀雲汐也醒了。
她不是愛動的性子,在家一般躺靠在貴人榻上,出入也有馬車,她走不了幾步。
在店裡,她也有歇息的地方,有什麼事讓晚香寶福她們喊店裡伙計們過來就行。
而這幾日,她因為踹人踹得狠,似乎運動量有些過度,大腿的筋有點拉傷,剛剛想用勁,需要大腿使力的那一塊肌肉就疼,直接把她疼醒。
這種感覺,就像紀雲汐在現代,去學跆拳道,跟著老師踢了幾個前踢橫踢側踢,接下來的幾天連下樓梯都困難的感受一樣。
幽暗之中,吳惟安看不清她的臉色,但能看見她似乎在揉大腿。
吳惟安從小練武,馬步小時候一蹲就是一時辰,他稍微一想就明白她怎麼了。
吳惟安輕嘆一口氣,他覺得紀雲汐哪裡都挺好,唯獨不太讓他滿意的,就是他這夫人太不愛動了。
像他,隻要不是翰林院回來得太晚,他必定都會在糧倉之中繞圈負重跑個一時辰,再去洗漱。他還會拉著圓管事、雪竹、毒娘子一起跑。體力對習武之人很重要,必須日日勤練,不可懈怠。
至於洗衣服那位,他們玄機門奇奇怪怪,逃跑不用輕功也能跑得掉,吳惟安也就不管了。
而這位夫人,別說跑,她連散步都不怎麼散。
吳惟安很自然地從她被窩裡退出來,回到床邊,撈起他的被子,一邊給自己蓋好,一邊對她道:“你平日要多走動走動,才不至於踢幾腳就腿酸。”
揉著大腿,企圖讓堆積的乳酸快些消解的紀雲汐手一頓,她收回手把被子攏好:“要你管?”
難道她不知道要多運動嗎?
在現代的時候,她可是在健身房、瑜伽室、跆拳道館、羽毛球館、遊泳館、舞蹈室、高爾夫俱樂部、網球場等等都辦了終身會員。
但是她真的很忙,哪有時間去?
如今,她布莊即將開業,事情更多,她回來就很晚了,哪有時間?
吳惟安摸了下鼻子,輕嘆:“我沒管,這隻是我小小的愚見罷了。”
紀雲汐輕嗤一聲:“你倒不如想想,怎麼改掉你踢被子的小毛病。”
吳惟安安靜半晌,最終隻能道:“睡罷。”
紀雲汐:“嗯。”
*
慶文王和當今聖上,都是先太後所出。
其他王爺死的死,傷的傷,唯獨慶文王在封地日子過得滋潤。
聖上對這個皇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對方對他的皇位沒想法,聖上都可以隨這個皇弟去。
畢竟當年在深宮之中,兄弟兩互相扶持,感情也算深厚。
慶文王從小就沒他皇兄聰明,但他長於後宮,也不傻,知道怎麼能保命。
故而他便在封地安心當個富貴王爺,借著皇兄的勢,總愛賺點不義之財。
那黑淳山匪,便是慶文王在背後給他們當靠山,黑淳山匪搶來的大半銀錢,都進了他的口袋。
慶文王和他的王妃妾室子女們,都有揮金如土的毛病。
這下黑淳山被端,慶文王那個心痛啊。
他當即借著皇兄的生辰,帶著小女兒快馬加鞭來了上京城,就是要找那五皇子不痛快!
畢竟那五皇子,在一眾皇子中不起眼,母妃身份低賤,看起來就不受皇兄重視。
他身為皇叔,去幫皇兄教訓教訓,惡心惡心五皇子。隻要他不傷人,想來皇兄也不會苛責他。
可慶文王剛到上京,去向聖上請安,聖上卻像闲聊般問他:“黑淳山匪離你封地不算遠,你平日可有耳聞?”
慶文王心裡一驚,黑淳山匪是他在背後護著這事,皇兄他定然是知道,前頭也是默許的,可現下這般提出來——
他忙答道:“回皇兄的話,確實偶爾有聽到……”
“聽到你怎麼不和朕提?要不是皇兒出手剿匪,朕都還不知那黑淳山匪如此猖狂!”
慶文王瞬間就明白了皇兄的意思。
這是不讓他對五皇子下手啊!
慶文王從皇宮回來後,便有些悶悶不樂,成日在樂坊喝酒,也就沒去找五皇子麻煩。
太子黨的大人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曾想這慶文王,平日囂張跋扈,做事衝動魯莽,但居然就這般忍了下來!我本還想讓五皇子和慶文王鷸蚌相爭,我們在後頭漁翁得利。可結果,失算了失算了。”
“慶文王能活到現在還是有原因的,大事上他可不衝動。話說回來,聖上到底不喜太子殿下啊。”
“是啊,這些年,各皇子蠢蠢欲動,在朝野中結交權貴,不都是聖上默許的嗎?”
“唉,還是說回正事。如今慶文王袖手旁觀,五皇子一黨把目光對準了我們,對我們虎視眈眈,我近來疲於應對,差一點就落入對方圈套,還好我及時反應過來,否則,老夫這烏紗帽怕是不保咯。”
“我這也是,刑部那不清不楚的案子,人我在護著,五皇子的人近來好幾回派死士想滅口,幸好小吳大人出手相幫啊。”
吳惟安坐在角落,聞言淡笑了聲:“姜大人客氣了。”
各位大人看向他:“小吳大人可有什麼好法子?”
在這裡的各位大人,年紀都挺大,最大的孫子的兒子都出生了。最年輕的,家中也有三個孩子。
單論吳惟安的年紀,在這些大人眼裡,就是個小屁孩。
可大人們卻沒有把吳惟安當小孩的意思。
以前,他們到底也有些年齡論,可那三姑娘,徹底扭轉了他們這種看法。
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三姑娘目光之毒辣和老練,他們這些老匹夫,都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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