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惟安:“……”
吳惟安看著那兩個小孩,一個八歲,一個六歲。
這個年紀,好好栽培的話,說不定日後能護在他孩子身側。
他放下碗筷,伸手摸了摸他們的筋骨,臉上神色便淡了不少。
吳惟安自然不會去照顧孩子的心思,他道:“你們沒有學武的天賦。”
和雪竹差遠了。
而後吳惟安便走了。
哥哥和妹妹學著吳惟安剛剛摸他們的架勢,摸了摸自己。
沒有學武的天賦?
私塾的先生說,他們也沒有讀書的天賦。
他們怎麼什麼天賦都沒有啊。
哥哥安慰妹妹:“沒事,爹娘說,隻要我們勤勉堅持,什麼都能做到!你看,你一直招手,哥哥就看到你了呀。”
妹妹想了想,覺得哥哥說得對。
兄妹倆爬了起來,又執著地跟上了吳惟安。
吳惟安不是雪竹,他無所謂這兩人跟不跟,全然忽視。
這裡的所有人都很忙,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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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他們早早就下去撈人了,吳惟安從未吩咐過讓他們這般做,可他們就是自己去了。
清河郡的縣令,也未曾來找過他。如今萬事都有太子在拿主意,而且吳惟安來這,也不是做事的。他隻是過來送些東西,走個過場。
他原本的計劃是今日便啟程回涼州。
可現下,紀雲汐不可能會跟他回去。
她和幾個丫鬟一起,親自給那些災民們包扎傷口。
看她包扎的樣子,她手法居然很嫻熟。
這倒是挺出乎吳惟安的意料。
他站在礦洞的陰影處,視線緩緩掃過這洞中眾人。
這一刻,紀雲汐和他們站在一起,而他,始終遊離在外。
吳惟安內心無悲無喜,無動於衷。
這滿地的傷殘,下方被困等著援救的百姓,都無法在吳惟安心目中掀起任何波瀾。
隻是,他有些疑惑。
疑惑紀雲汐昨晚在傘下和他說的那句話。
他沒懂。
而紀雲汐也沒再解釋。
這世間,唯獨有兩件事,吳惟安想不明白。
陳年舊事是一件,她昨晚說的話是另外一件。
吳惟安臉上有些倦,他輕輕揉了揉眉間,在深思。
兩個小不點依舊停在他五步開外。
-
紀雲汐此次帶的幾個丫鬟,都會一些簡單的包扎。
此處礦洞待著的都是老婦病殘幼,其中有不少人在洪水中被倒塌的建築和樹木刮傷。
紀雲汐在上輩子學過一些急救知識,和外傷包扎手法。
雖多年未用,但那段時間用的多,稍微熟悉一下,她便找回了當年的手感。
給面前的人包扎好後,紀雲汐慢慢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轉身朝一邊看去。
剛剛她看見吳惟安就站在那,可這會,那兒已沒了人。
從昨日一直到現在,吳惟安都像沒事人一樣跟著她。
這滿地傷患,在吳惟安心裡,怕還沒有一地的糧米值錢。
紀雲汐看向一旁繞著礦洞跑的兩個小孩,想了想,走過去攔住他們,問道:“那位大哥哥呢?”
哥哥大喘著氣,指了指洞外:“大哥哥,出、出去了!”
說完後,他又立馬跑了起來。
那大哥哥臨走前說的,想學可以,隻要他們能在一盞茶的時間繞著整個礦洞跑完。
初生牛犢不怕虎,兄妹倆不會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紀雲汐聞言,微微一愣。
她在心裡思索片刻,從一旁拿了把油紙傘,走出洞外,站在坡前往下看。
看了一會兒,便在下方的人群中找到了吳惟安。
紀雲汐微微垂眸。
雨水從傘外濺進來,剛好有幾點水星落在她睫毛間。
視線稍稍模糊,下方的一切都變得遙遠。
他最終還是去了。
也許隻是為了想弄明白她昨晚對他說的話。
吳惟安是什麼樣的人,紀雲汐自始至終都很清楚。
第166節
雖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但於親人而言,她希望他能懂。
*
吳惟安立於岸前,站在風裡雨裡,各方權衡了一下,還是暴露了自己的身手。
他會武這事,是不可能藏一輩子的。
而且,藏一輩子對他而言,反而束手束腳,不便於行事。
到如今,確實也是時候暴露了。
不過他也沒暴露得太徹底,維持著比紀家兄弟稍慢一些的速度。
一艘船正前往岸上,上頭坐滿了被救上來的災民,和劃船的官兵們。
其中一人看著不遠處在救人的吳惟安,一臉震驚。
旁邊拿著清河酒的捕快看見,問道:“咋啦?”
“那好像是吳大人!”
“什麼吳大人?”
“我們涼州的知州大人啊!昨日大人前來,我在礦洞裡,跟著縣令見過一面!”
“真的假的?!”
“真的,貨真價實!”
“那知州大人怎麼親自下來救人了?我們縣令都不可能來,他怎麼來了!”
“不知啊,而且吳大人居然會武功!這從未聽說過!”
很快,吳惟安是涼州知州的身份傳遍了。
大家一時之間都有些不敢置信,官兵捕快們更是恭恭敬敬的,手腳愈發麻利,甚至連喝口清河酒暖身,都有些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大人看見他們偷懶。
同時,他們也救得更加起勁了。
知州大人都親自來和他做一樣的事,沒有什麼比這更能鼓舞人心。
本來大家已經沒什麼信心,如今這場面,靠他們這些人,根本就救不過來。
而臨南軍,卻遲遲未到。
看見吳惟安,不僅官兵捕快們震驚。
圓管事更是仿佛見到了鬼。
這,他家公子不可能做這事。
如今風大雨大,公子不喜歡淋雨,不喜歡身上湿潤潤的。
而且公子很久以前便不出面,重要的事情,他都不親自出手,悉數交給他們四人。
上回出手,還是五皇子那事。
更何況是救助災民?
圓管事將一人放在船上,下意識走到在休息的吳惟安面前,行了一禮:“公子。”
吳惟安:“嗯。”
圓管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打量吳惟安,老臉上帶著深深的不解。
吳惟安抬起頭,因為此時在眾人面前,他臉上表情還是非常親和的:“可有何事?”
但圓管事讀懂了公子眼裡的不耐煩。
他收回視線:“無事,奴退下了。”
說完後,圓管事便走了。
官兵捕快們剛剛便和吳惟安聊了幾句,關系一下子親近了不少。
有官兵好奇地問:“吳大人,聽說您是讀書人,您居然也會武?”
吳惟安抹了把臉上的水:“說來慚愧,先頭確實不會。但在上京城來涼州的一路上,想著身上有點功夫,總是好的。便請我六哥教了我一下。”
說到這,吳惟安看了眼旁邊的紀明焱。
紀明焱朝吳惟安眨了下眼睛,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妹夫的意思:“不錯,妹夫確實是我親手所教。我這妹夫,悟性極強,實在深得我親傳吶。”
剛落在船上的紀明雙:“……”
*
太子和清河郡縣令急匆匆過來。
太子找到紀雲汐,問道:“惟安呢?”
一旁的縣令聞言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眼紀雲汐,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這李師爺怕不是真的李師爺啊。
居然直呼大人姓名,看來身份尊貴,在大人之上。
既是如此,他更是要好好表現,將手頭救災的事做好。
說不定,日後高升有望。
紀雲汐回:“他下去救人了。”
太子微微一愣:“惟安親自下去救人了?”
到這個官職,是不需要親自下水的。
紀雲汐點了下頭:“可有何事?”
太子萬千感慨,對吳惟安更是刮目相看。但此時也容不得太子又太多內心感慨,他道:“我們的人聽到了遠方的馬蹄聲,似乎是臨南軍來了。雲汐,你叫人喚惟安上來罷。”
紀雲汐:“好。”
沒多久,吳惟安便上來了。
紀明焱也跟著,他向來最愛湊熱鬧。
而紀明雙,還在下方救人。
紀雲汐人手一條毛巾遞過去,眾人站在路邊,等著臨南軍到。
聽到這個消息,礦洞裡的百姓們也忍不住心下激動。
“臨南軍終於來了!”
“太好了太好了!臨南軍來了!!大家都有救了,有救了!”
“我等了好久,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我家裡幾位兄弟姐妹還在下面,如今生死未卜。菩薩保佑,他們都平平安安的,沒有事,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
一時之間,礦洞洞口擠滿了人,朝外邊期待地看去。
寶福和秋玉剛好站一塊,兩人的手下意識握在一起,墊著腳尖向外頭打探。
可意識到什麼,兩人迅速分開雙手,各自翻了個白眼。
連下方營救的官兵捕快們,都時不時朝岸上張望一眼。
他們這一百多號人,已經撐了好幾日了。
可哪怕如此,每天依舊有很多人被大水衝走。
也有很多人,被他們找到時,已經在冰冷的河水中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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