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個活人,抬到鎮遠侯府就夠了。
傅霆州承認這樣做很不厚道,但成人世界就是這樣醜陋現實。傅霆州緩慢摩挲王言卿指腹處的薄繭,說:“前幾日,又有一伙楊黨被錦衣衛查出來了。聖上龍心大悅,讓陸珩暫代指揮使一職,執掌南鎮撫司事務。陸珩那個人……就是條瘋狗,朝中人沒有他不敢咬的,也唯有武定侯能和他抗衡一二。有時候我為了保全侯府,不得不做一些事情。卿卿,你懂嗎?”
王言卿心冷下去了,她知道,這樁婚事再無轉圜餘地,她徹底被放棄了。
王言卿手指冰涼,過了一會,她低低說:“我懂。”
傅霆州臉上露出笑意,他就知道,個中緣由祖母、母親不會懂,內宅丫鬟不會懂,甚至洪三小姐本人也不懂,但王言卿一定懂。
至於王言卿願不願意,傅霆州不想深究。
話說到這一步,已經無需再說王言卿的身份了。傅霆州知道對不起卿卿,但他有恃無恐,他潛意識篤信,無論他做出什麼,王言卿都會原諒他,永遠在原地等他。
不然,她還能去哪裡呢?她在京城隻認識他,外人知道她的倒是有不少,畢竟她長得實在漂亮,太過招人。
這些年不斷有人打探王言卿,都被傅霆州攔住了,甚至有人腆著臉,借卿卿是他養妹之由,想當他妹夫。傅霆州當時都被氣笑了,不自量力,異想天開,卿卿有沒有定親,關他們什麼事?
傅钺到底還是了解自己孫兒的,傅霆州十歲起就將王言卿視為私有物。這是祖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她在他心情最不好的那天出現在他的領地裡,那就永遠是他的人。其他人想染指,做夢。
傅霆州感受到手心蔥白一樣的指尖冰涼如雪,他心存憐惜,難得違背自己的原則,安撫道:“卿卿,你放心,府裡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不會影響你的位置。你安心就是。”
對傅霆州這類勳貴子弟而言,妻子是妻子,愛人是愛人,完全是兩碼事。他娶那位洪三小姐入府後,會給她侯夫人的體面,遇事時也會給她撐腰,但王言卿,並不在侯夫人的權力範圍內。
他希望那位三小姐不要蠢到對王言卿伸手。他需要一個政治旗幟,並不希望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尤其不希望改變他和王言卿的關系。
這一回,王言卿沒有再應話了。傅霆州也不著急,卿卿是聰明人,她會想明白的。因為剛才提起一個人,傅霆州不得不想起些討厭的事,他臉色轉冷,對王言卿說道:“最近你多加小心,沒事不要出門了。”
王言卿感覺到傅霆州情緒不對,問:“怎麼了?”
傅霆州冷笑一聲,眼中暗色沉沉:“沒怎麼,惹上一條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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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激起傅霆州這麼大的情緒波動,王言卿很快猜到什麼,問:“是錦衣衛?”
傅霆州嘆了口氣,承認了:“是陸珩。南城兵馬指揮司發生些事情,近期他可能會找傅家麻煩。”
原來是錦衣衛,王言卿露出了然之色,不再問了。說錦衣衛的壞話可不是件明智的事,要不是在鎮遠侯內宅,身邊都是自己人,傅霆州也不會說這些。
同是武將世家,勳貴和錦衣衛又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圈子。傅霆州這一圈是高官子弟,生下來家裡就有爵位,父兄又都在軍中任職,基本從小就認識。而錦衣衛呢,管巡查緝捕,換言之是告貴族和文官黑賬的,兩伙人向來勢如水火。
貴族就這樣,兩家孩子可能互不認識,但一生下來就已經是仇人,之後你坑我我害你,不需要問為什麼。勳貴和錦衣衛就是天生的仇家,王言卿雖然沒見過陸珩,但這個名字在京師如雷貫耳。百姓可能不關心首輔是誰,侯爺是誰,但絕不會不知道錦衣衛。
陸珩今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拿到了指揮使實權,實在可怕。他和傅霆州這種長在皇城根下的貴族孩子還不一樣,陸家原本在安陸世襲錦衣衛,到陸珩已經是第六代,在安陸算是相當有權勢。從事錦衣衛這種高危職業,竟然能傳承六代而不出錯,可見上天注定陸家要出一個能人。
陸珩,就是那個集齊天時地利人和,隨著正德帝無嗣、興王來京登基而一飛衝天的能人。
說起陸珩和皇帝的淵源,還要從先帝正德講起。如今這位嘉靖皇帝並非先帝的子嗣,而是堂弟,因為正德帝沒留下任何孩子,自己也沒有親兄弟,皇位這才落在嘉靖頭上。陸家世代在安陸管理衛所、操練士兵,後來嘉靖皇帝的父親興獻王被封到安陸,陸珩的父親陸松被調到興王府當侍衛,陸珩的母親範氏也入王府當乳母,喂養的正是當時的世子、如今的皇帝。陸珩因為家庭的關系從小出入王府,和世子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關系好比傅霆州和王言卿。
興獻王英年病逝,將王位傳給世子,隨後過了兩年,天上掉餡餅,皇位竟然掉到年輕的興王頭上。興王進京稱帝,隔年改年號嘉靖,陸家隨之來到京城,擔任皇帝近身護衛。陸珩的父親才幹平平,而陸珩卻是個狠茬,他十一歲來到京城,十八歲考中武進士,短短四年內屢立奇功,官職升得飛快,今年才二十二歲,就已經是實際上的錦衣衛指揮使了。
年紀輕輕居高位就算了,更可怕的是,皇帝還信任他。
如果是他盯上了傅霆州,那確實挺麻煩。
想起了陸珩,傅霆州臉色也陰沉下來,好心情一掃而空。傅霆州拍了拍王言卿的手背,說:“我隻是提醒你,其實沒什麼了不得的,你不必擔心。你已經許久沒出門了,想不想出去散散心?”
王言卿靜靜看著他,剛才,傅霆州才說過不要隨意出門。果然,下一刻傅霆州就說:“放心,有我陪著。母親約了人,一起去大覺寺上香,順便給祖父供奉燈油。”
王言卿聽到最後一句,就知道她無法拒絕了。她頓了頓,問:“老夫人約了誰?”
傅霆州眉梢動了下,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永平侯府。”
王言卿心霎間冷了。自從傅霆州進來,她就覺得自己像是泡在冰湖中,不斷下沉,如今,她被人按到水下,連最後一口氣也喘不過來了。
傅霆州是什麼意思呢?讓她提前拜見未來的主母,還是永平侯夫人覺得不放心,要代女兒敲打妾室?
王言卿安靜片刻,忽然抿唇笑了笑,道:“二哥,你和嫂嫂難得見一面,你們夫妻相會,我去討嫌做什麼?”
王言卿話沒說完,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重重捏了一下。王言卿冷著臉,沒有喊疼,也沒有低頭。
這是王言卿第一次表露出這麼明確的不高興,傅霆州也被惹怒了,他拂袖站起,居高臨下又不容置喙道:“後日上香,卿卿,別忘了。”
說完,他沒有管王言卿手腕上的傷重不重,轉身走了。
規律而有力的腳步聲噠噠遠去,他沉浸在盛怒中,甚至沒有注意,那天是王言卿的生日。
王言卿撇過臉,看著窗外被踏成烏糟的白雪,淚水突然決堤。
侯爺走時明顯不悅,王言卿也許久沒有喚人進去,丫鬟們噤若寒蟬,沒人敢進屋裡討嫌。王言卿枯坐了不知多久,等淚流幹了,眼睛看痛了,才站起身,朝碧紗櫥走去。
習武多年到底是有用的,王言卿翻開箱籠,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她冷靜地往包袱裡放衣服、碎銀,冷靜的連她自己都害怕。
或許,她早已在腦中預演過這一切,演習了無數遍,以致現在不需要思考就可以機械完成。
說一千道一萬,傅家對她終究是有恩的,沒有傅家,她根本不可能讀書習武。父親救老侯爺一命,老侯爺給她十年安穩,早該扯平了。至於她喜歡上傅霆州反而是一個意外,但她生命中出現這樣一個男子,強勢、英武、薄涼又野心勃勃,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呢?可她再喜歡,也無法讓自己做妾。
她和傅霆州的感情至此生,至此止,就讓一切停止在最美好的時候吧。至少將來老了回首,所有人都是年輕美麗的模樣。
王言卿將細軟打包好,放入路引和戶帖時,她猶豫了。
隻要跨出這一步,她就再也無法回頭了。她在京城的歲月,她和傅霆州十年感情,再無回首餘地。
她不後悔,但始終不甘心。丫鬟說得對,一個女子一生能有幾個十年,她把她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留在鎮遠侯府,如今連對手的面容都沒見到就落荒而逃,實在太窩囊了。
她至少看看,能讓他動心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模樣。
王言卿的手逐漸放開,將已經打包好的包袱壓入箱籠底層。她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小姐,她很清楚如何神不知鬼不覺逃離京城,如果她願意,甚至現在就可以。但她心裡存著最後一絲軟弱,她對自己妥協,心想,隻要從大覺寺回來,看到他未來妻子的真容後,她就走。
就當是她和京城,和這個光怪陸離的貴族世界,做最後的道別吧。
第3章 落崖
十二月初一。
前幾日下了雪,這兩天正是冷的時候。洪晚情坐在馬車裡,丫鬟在銅鎏金手爐裡添了炭,遞過去給洪晚情取暖:“三姑娘,天氣冷,您趕緊暖暖手。”
洪晚情接過,她朝簾子縫隙掃了眼,雖然沒說話,但丫鬟看出洪晚情的心思,立刻接道:“說好了在巳時,鎮遠侯府怎麼還不到?”
今日鎮遠侯府和永平侯府相約上香,鎮遠侯孝順,親自陪鎮遠侯老夫人出門。這樁事兩家人心知肚明,鎮遠侯陪同是假,借機和洪晚情見面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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