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後,總是沐浴凈身才來睡下。但我偶爾還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太後下宴請官家女眷們,秦端收了消息,隻囑咐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理會的人無須理會。若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多聽少說,笑笑敷衍過去即可。
跟個老爹爹送閨女一樣……我好歹在宮裏混了這些年,是不是看不起本姑姑?
今日難得秦端休沐在家,出門前他替我畫了眉。秦端畫眉的手藝比我好,隻要他在家睡,次日早上總會替我畫眉。
最後一次在宮裏時,我是什麼模樣來著?
跪在皇後和華貴妃跟前,明明想死的心都有了,卻還要謝恩。
她們的神情我也沒忘,淡淡的笑,不入眼底,沒有嘲諷之類,畢竟我一個奴才,不值得她們多費心。
而今不到半年,我一個必死之人竟成了誥命夫人,同高高在上的主子們同坐一席。
我倒並無揚眉吐氣之感,隻是從心中感嘆命運無常。不過,這回我也能親身體會,為何總有宮女冒死爬上皇帝的床,誰又天生甘願做小伏低,奴顏婢膝?
因著秦端的緣故,按三個女人一場來算,在場的女人雖能湊上十場,卻沒什麼戲可看。
除了,眼神戲。
她們望向我的眼神,有探究,有嘲笑,有懼怕,有平淡。
就是沒有羨慕。
「夫人,好久不見。」
一位貴婦俯身行禮,聲音挺耳熟,她抬頭,沖我笑笑。
「若是行禮,也應該奴婢跟王妃行禮才是。」我沖她笑笑,「婉兒,好久不見,越發嬌俏了。還是同以前一樣,喊我姑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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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見孟婉那年,她才十歲,靖王爺十一歲。
他們同在翰林院跟著老夫子們讀讀書,常常一起玩鬧,我就跟著伺候,直到他們長大了,靖王爺有了自己的王府,婉兒也不再頻繁進宮。
兩人可謂青梅竹馬,所以在婉兒及笄那年,靖王爺娶了她。
沒錯,就是兩年前,就是靖王爺讓我嫁給他那年。
婉兒同我在河邊涼亭坐下,柳枝發了新芽,嫩綠一片。
「姑姑,你成親時,說實話賀禮我送不出手,就沒去。」婉兒拉著我的手,替我委屈。
「我聽說賜婚的消息,就進宮求母妃放你出宮,可母妃說無能為力。後來王爺聞詢趕回來了,他找你的事情我知道。姑姑為何不跟他離開,何苦跟著那個太監委屈自己?」
婉兒素來是個溫婉性子,和她名字極為符合。
但我還是驚訝於她的大度,哭笑不得,「你知道他想做什麼嗎?」
「知道,娶你進門啊。」
婉兒點點頭,和小時候一樣乖巧。
「我從小就把你當姐姐看待,若是娶回家中,我們姐妹又能在一塊兒做伴,王爺也會很開心。」
「你啊,賢惠得不像話了。」
我摸摸婉兒的臉蛋,既然她知道,我也不必再瞞著她。
「靖王爺小孩子心性,你別慣著他。他這幾年走南闖北,帶了好幾個歌姬舞姬回家,你都不會吃醋嗎?」
婉兒的笑僵了一下,轉而又柔柔笑道:「王爺三妻四妾是應該的,府中需要開枝散葉。」
婉兒小時候也是個上房揭瓦的調皮丫頭,而今,一身嫡母主妻風範,我看著心疼。
其實,我一直都能理解柳扶風和她娘的恨意,隻是她們過於偏激,所作所為太過分。世間任何女人,都希望丈夫隻愛自己一個人。
可我心疼又有何用?
「你也別給他找藉口。要我說啊,他這麼花心……」
我貼近婉兒的耳朵,「何以解憂,割以永治。」
婉兒聽完愣了一下,繼而掩面而笑,紅著臉推了我一下。
「姑姑真壞。」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很是明艷。
除了逗她笑笑,我也做不了什麼,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婉兒本來開春就要隨靖王爺離京會封地,為了見我才特意求了華太後延後幾天。今日一別,他們即刻便要動身。安太妃也會隨他們一同離開。
出宮時,我回頭望著那高高的紅墻,仿佛看到一個時代的落幕。
14
回到府裏,秦端在修剪盆景枝葉,身姿挺拔。午後,陽光下的他看上去溫暖明亮,隻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平常那般心事重重。
我靜悄悄走到他身後,抱住他。
「玩得開心嗎?」
他聲音裏帶著笑,手上動作沒停。
我靠在他背上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放下剪刀拍了拍手,轉身打橫抱起我,走到一旁的貴妃榻坐下,將我置在他腿上坐著。
「婉兒進宮了,就是靖王妃孟婉。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可如今就要離京,不知以後還見不見得到。」
「你比她大不了幾歲,還看著長大……」秦端倒了杯茶遞給我,「她求華太後推延了幾天才走,此事我知道。她還有跟你說了什麼嗎?」
「就問了問我為什麼不肯跟靖王爺離開,然後以後多寫寫書信雲雲。」
我有點心虛地喝了口茶。
「哦?」秦端饒有興致,他盯著我,「說起來,我也很好奇你留下的原因。」
「靖王爺說,將我藏去南方,去你找不到的地方。」
我放下茶,雙手摟著他脖子。
「可是,我沒有過錯,為何要藏?靖王爺有妻妾是他的權力,可我不願重復我娘的悲劇。我是柳扶雲,是你的妻子,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我凝視著秦端,語氣鄭重,「那晚你問我是不是隻有感謝,我現在認真回答你。起初是,但漸漸地,我就是純粹想與你在一起,長長久久。從前我沒愛過別人,也說不清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但我的身體和心都想靠近。這,就足夠真實了。」
「可是……扶雲,」秦端眼神閃避,「我可以給你一切,唯獨不能給你孩子。我自己這些年早就斷了念想,但連累你……」
「僅有彼此就夠了。」
我抱住秦端,不想讓他看到我泛紅的眼角。
「秦端,我隻有你,所以無論如何你去做什麼,都一定要記得回家。
我雖不知你做的每一件事,但我能感覺到其中的危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今天華太後看著我,笑裏藏刀,我害怕。」
那時候我冒冒失失問秦端,事後他還真跟我說了一段秘辛。
宮中寂寥,不乏妃嬪宮女們生出旁的心思。太監宮女結成對食,妃嬪同太醫侍衛暗通款曲等等。
秦端面容極其出挑,但素來冷淡,後來手段又狠戾,宮女最多心裏想想,沒人敢出手,倒是華太後的確撩撥過秦端。
察覺到華太後的意圖後,秦端手段更狠。
他利用職權之便,將宮外一個長相俊秀的小倌扮成太監送到了華太後榻上,暗示她老皇帝年紀大不行了,得早早做好打算。
華太後一合計,覺得十分在理,享受時還順便給老皇帝織了頂帽子——如今那個帽子正端坐在龍椅上。
秦端這個大瓜吃得我差點噎死,現實比我的想像更魔幻。
「怕什麼,天塌下來高個兒頂。」秦端撫撫我的背,把我掰回來。
他指尖挑了挑我的眼角,笑得沒心沒肺,「姑姑以前挨板子眉毛都不動一下,現在出息大了,動不動就能下場雨。」
我拍開他的手,不搭理他。
從前我哭,痛也不會少一分,是有了他,我才日益暴露出脆弱。
嘗過了甜,就再也吃不得一絲絲苦。
「我有分寸。」秦端把我攬入懷中,「我答應你,放心。」
此後兩年,是段好光景。
我和秦端就像最普通的夫婦那樣,閑來寫寫字,喝喝茶。秦端在家時喜歡穿寬松的長衫,我給他做了好幾套。
正德二年,冬。
我在暖閣裏刺繡時,秦端回來了,腳步聲有點亂。
他讓碧桃含巧收拾好東西,陪我去京郊一個小宅暫住一陣。同去的還有幾十個暗衛,都是他的親信。
秦端同平時一樣鎮靜,扶著我上馬車,囑咐道:「這兩年我一直以你的名義和靖王還有孟婉聯系,信件我都謄了一份,在你梳妝盒裏。還有些其他事情,太多說不清,我都寫下來了,你一定要記得全看完,閱後即焚。」
「是不是出事了?」我用力握住他的手,有些發抖,「秦端,你別騙我。」
秦端抬眸對我笑了,口中呵出團白霧,並未說話。
「我留下,會讓你分心嗎?」
我懂他心意已決,雖很想留下來陪他,但有自知之明。
秦端點點頭,給我裹緊了鬥篷,「一點麻煩罷了,不礙事,你別多心。」
「你答應過我的話,你要記得。」
秦端看著我,似乎要把我的模樣鐫刻在心底。
「好。」他說。
我坐在馬車上,呆呆望著漸漸變遠變小的秦端,直到他消失不見。
小宅在小鎮市井處,不顯眼,早已佈置了重重機關,還有死士喬裝巡邏把守。我依秦端所言一封一封地看,越看,手抖得越厲害。
等待是種漫長的煎熬,我不知他的歸期。
15
宦官,十之八九為民所惡,不得好死,難以善終。
華太後為將軍府之女,背後父兄尚在。蟄伏兩年,一道懿旨頒下,誅奸佞,清君側。
權宦秦端,一夜之間淪為秦賊。
靖王爺打著勤王名號,發兵援京,師出有名。老皇帝麼弟,小皇帝的叔叔聞訊趕來分一杯羹。
歌舞昇平的京城,瞬間化為煉獄,刀光血影,人人自危。
我在小宅枯坐,數著日升日落,一次,兩次……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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