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軟,我們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也許是吧。”
一人一表茫然地對視一眼,漸漸放棄掙扎。
本來家長會是要定在周五舉行的,但考慮到在周末前開家長會實在太殘忍了,所以在一些老師的建議下,家長會被仁慈地推遲到了下周一。
這個周末,裴清沅照例去了面包店,這是他最後一次來兼職,他已經跟何世文說明了自己的情況,之後都不會分心去打工了,要專心備戰高考。
何世文得知他暫時不需要再靠打工來養活自己,欣慰之餘,也十分舍不得。
“等星星知道你不來了,估計就該哭鼻子了。”
想起自己像朵向日葵一樣總盯著裴清沅看的女兒,何世文笑著搖搖頭,叮囑道:“以後你路過店裡,要是有空,就進來坐啊。想吃什麼隨便拿,不許跟我客氣。”
“還有,遇到什麼事,如果你自己解決不了,記得跟我說,我好歹在這待了四十年呢,要是我也解決不了,那我再去找別人……”
裴清沅耐心地聽著他絮叨,輕聲應好。
等到快下班的時候,季桐準時“放學”來找裴清沅,分別前夕,何世文看著眼前日漸熟悉的兩個小朋友,傷感地摘下眼鏡擦了擦。
收銀臺背後的牆上,還掛著季桐吃面包的照片。
“對了,趁圍裙還沒摘,我給你們倆再拍個照,之前這張裡小裴都沒露臉,我拍張正式點的掛上去,留個紀念。”
季桐欣然應允,拉著宿主笑眯眯地對鏡頭比剪刀手。
不過恰在這時候,店裡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裴清沅正看向鏡頭,季桐還舉著剪刀手,何世文剛剛按下快門,他反射性地回頭看去,出聲道:“歡迎光臨。”
Advertisement
走進來的老人頭發花白,戴著一副老花眼鏡,衣著普通,模樣和善。
季桐瞪大了眼睛,何世文覺得這位客人很眼熟,恍然道:“您是上次訂蛋糕說要送給……”
他話音未落,身後的裴清沅開口道:“爺爺。”
於是何世文也跟季桐一樣瞪大了眼睛。
裴懷山原本有些忐忑,但在這聲與過去別無二致的爺爺裡,他緊繃的神情忽地放松下來。
“哎。”他仔細打量著許久未見的裴清沅,眼角的皺紋裡漫出和藹的笑意,“清沅長高了。”
一旁的季桐聞言,悄悄收起了剪刀手,抬頭觀察宿主。
他覺得宿主肯定很開心。
至少他就很開心。
因為有第二個人發現宿主長高了。
何世文立刻招呼裴懷山坐下,也趕緊把裴清沅從收銀臺背後推出來,端來水杯和點心,讓兩人好好聊天。
季桐坐在第三把椅子上,安安靜靜地旁聽宿主跟爺爺說話。
“您的身體好了嗎?”
“沒什麼大問題,一把年紀了,再怎麼調養也是治標不治本。”裴懷山擺擺手,嘆了口氣,“我就不該去司祐那裡,要是不去這一趟就好了,哪想到明鴻這小子膽子這麼大,全都瞞著我……”
“身體重要,我現在過得很好。”裴清沅沒有讓他繼續自責下去,主動轉移了話題,“生日蛋糕很好吃,謝謝爺爺。”
他一說到蛋糕好吃,旁邊的季桐就贊同地點點頭,像是在作證。
裴懷山被逗笑了:“這是你新認識的小朋友嗎?長得真可愛。”
“嗯,我在給他做家教老師。”裴清沅一語帶過,“他的家人很忙,所以周末經常會跟我待在一起,有時候會住在我那裡。”
“也好,能做個伴。”裴懷山感慨道,“你自己搬出來住還習慣嗎?有沒有哪裡遇到困難?”
裴清沅搬出來了一個月,裴懷山是前段時間知道的,早就想過來一趟,但那時候又是籃球賽,又是去外校交流,一直等不到合適的機會。
他不想貿然去學校或是裴清沅租的房子,想來想去,還是面包店最合適。
裴清沅搖搖頭:“沒有什麼困難,都很好。”
季桐很積極地幫宿主補充:“哥哥會自己做菜,很好吃!”
“是嗎?”裴懷山驚訝道,“會做什麼了?”
“什麼都會!”季桐大言不慚,“有照片在哥哥手機裡,我拍的!爺爺要不要看?”
裴懷山迫不及待道:“看看看。”
裴清沅隻好把手機交出來,看著這一老一少在屏幕前湊成一堆。
“這個賣相很好啊,比大飯店裡端出來的菜還漂亮。”
裴懷山端著眼鏡,眯起眼睛看得很仔細,一旁的季桐則認真補充:“味道也很好!那天我吃了兩碗米飯呢。”
“你胃口這麼好呀,多大的碗?我記得清沅小時候隻吃大半碗米飯,還有點挑食。”裴懷山笑起來,“對了,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見兩人聊得興起,裴清沅耐心聽著,眼裡閃過幾分笑意。
何世文招呼客人的間隙,看到這幅其樂融融的景象,偷偷打開了相機。
幾分鍾後,裴懷山已經一口一個桐桐,和季桐親得跟爺孫倆一樣了。
看完了裴清沅學會的菜式,裴懷山半是惆悵半是欣喜,又問了不少裴清沅的生活細節後,他才狀似平常道:“我打聽了一下,聽說你們學校要開家長會了,需不需要爺爺去?”
裴懷山笑呵呵道:“說起來,你長到這麼大,我還沒給你開過一次家長會,這次是不是該輪到爺爺了?”
直到這一刻,裴清沅終於明白爺爺的來意。
裴懷山知道現在的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長”,所以他想來。
即使他們之間沒有了血緣的牽絆,但始終有什麼東西從未改變。
他愣了愣,有許多復雜難辨的情緒從心底流過,在情感驅使的“好”脫口而出之前,終究被理智壓制了。
萬一有人認出了裴懷山,也許就會把他的行為解讀出無數種復雜的含義,甚至讓裴懷山陷入家庭爭紛。
在這個香味馥鬱的面包店,是久別重逢的爺爺想給孫子去開一場家長會。
而在另一個荒誕又燦爛的世界裡,這背後卻能意味著錯綜復雜的金錢、地位與權力之爭。
“爺爺,不用了。”裴清沅輕聲道,“我已經找到其他長輩幫我去了。”
他看了季桐一眼,季桐瞬間心領神會,配合道:“我爸爸會去哦,就算臨時有事去不了,也會打電話給哥哥的班主任的!”
裴懷山略顯意外:“你爸爸?”
“對啊。”季桐開啟胡編模式,“我爸爸可厲害了!”
裴懷山好奇道:“有多厲害,能不能跟我說說?”
“我想想哦,爸爸他很高很帥。”季桐靈活運用三歲小孩的語氣,“有很多很多錢,什麼事都能做得到,雖然每天都很忙,到處飛來飛去,但爸爸很偉大,他幫助了很多人……”
裴懷山聽得直發笑,並沒有往心裡去,看到裴清沅隱隱帶點古怪的神情,他忍不住揶揄道:“你別笑桐桐,你在他這麼大的時候,也是這樣說你爸爸的。”
“明鴻天天泡在公司,你經常見不到他,有時候我來看你,你就會問我,爸爸是不是在做特別重要和偉大的事?我猜那時候你真正想問的可能是,爸爸是不是去拯救世界了,像電視裡的超人一樣。”
裴清沅顯然不記得兩三歲的自己說過的話,聞言面露錯愕,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旁邊的季桐聽得樂不可支,原來宿主小時候也是個幼稚鬼。
看著他的笑臉,裴清沅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並不覺得裴懷山提起往事對自己而言是種刺痛或冒犯,反而覺得有久遠泛黃的回憶從心頭掠過,令人恍然。
見不到父母的孩子,總是會極力美化那個模糊的形象,想象讓他們漸漸變得高大,甚至高大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忽略成為一種必然且無可指摘的選擇,於是自己才能安心地等待下去。
季桐口中的那個虛構人物,是他對人類父親形象的一種想象嗎?
他忽然不再那麼抗拒“季宴行”了。
剛好提到裴明鴻,裴清沅語氣坦然道:“您的身體狀況允許的話,也許可以多關注一下他公司的情況,我一直覺得他的許多決定過於激進。”
上回季桐發現了裴明鴻在商業上的危險操作,裴清沅便意識到了裴家未來可能會面臨的危機,如果面對的是裴明鴻,他不會管,但裴懷山不同,他做不到完全隱瞞。
聽他這樣說,裴懷山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可惜各人有各人的命,別人幹涉不了。”
“命有一半是天注定,剩下的另一半,是人自己走出來的。”
他語氣沉沉,頗為鄭重地看著曾經的孫子。
“你和他不一樣,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裴懷山低聲嘆道,“是別人對不起你。”
窗外黃昏濃烈,氣氛漸漸寂靜下來。
在模樣慈祥的老人離開前,跑去隔壁打印照片的何世文剛好趕了回來。
他拿著一個紙封遞給裴清沅。
“我剛才偷拍的,希望你們不會介意。”何世文撓撓腦袋,“這張我沒留,一共洗了三張,都在這了,我想你們應該會喜歡的。”
裴清沅打開紙封,是三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畫面中央是面包店裡那張色調溫馨的圓桌,一頭白發的老人和稚氣的幼童湊在桌前,正熱鬧地說著話,一旁的玻璃櫥窗映出屋外的斑斓風景,落滿流動的光。
而他坐在圓桌另一端,安靜地注視著他們,目光格外明亮。
第61章
離開面包店時,裴清沅抱著一大袋子新鮮出爐的糕點出來,裴懷山的懷裡也被塞了同樣規模的袋子,何世文怎麼都不肯收錢。
聞著紙袋裡飄出的誘人香氣,裴懷山慎重其事地向何世文道謝。
何世文笑容憨厚地擺擺手:“沒事沒事,別這麼客氣,有空常來坐啊,下回見!”
他站在店門口,目送三人離開,不舍地揮著手。
推門回到店裡,他一眼就能看見照片牆上的新成員。
一張是比著剪刀手的季桐和表情溫和的裴清沅。
還有一張照片裡的裴清沅被兩對剪刀手包圍,站在兩邊的季桐和他都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是裴懷山幫他們拍的。
也許是因為畫外拍照的人,也許是受到旁邊兩個傻瓜的影響,這張照片裡的裴清沅難得地微笑著。
何世文凝視了一會兒,驀地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深夜,騎著自行車匆忙離開的背影。
還好那天他出聲叫住了那個總在門外徘徊的少年,他想。
懸在店門口的風鈴再次響起清脆的聲音,有客人進來,何世文笑著回頭。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