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常常冷淡的眼眸,此刻卻仿佛壓抑著濃重的風暴,讓人覺得很陌生。
季桐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宿主的那天。
那天他落進宿主心中盤旋的龍卷風裡,被吹掉了一地電子粒,然後頂著一腦袋凌亂的頭發,走到那個用冰冷陰鬱的目光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少年身邊。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季桐腦海裡閃過。
難道宿主在穿過時空通道的時候真的出問題了?強烈的亂流造成了時空錯亂?眼前的宿主是一年多前那個宿主?還是說突然失憶不認得他了?
季桐慌張了幾秒鍾,正要聯系主腦確認宿主的狀態,就看見宿主單手提起了瑟瑟發抖的花花,放到門外。
房門同時被關上,沒了貓咪身體的遮擋,裴清沅手上那樣異常熟悉的東西霎時映入他的眼簾。
一本封面上寫著《宿主馴化日志》六個大字的日記。
季桐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藏得那麼好,是怎麼被宿主發現的!!
大腦一片空白的他隻想表演一個原地消失,但是沒有勇氣。
眼看宿主離自己越來越近,季桐下意識往牆角裡縮,小聲道:“宿……不對,軟軟,你聽我解釋。”
裴清沅在床邊停下腳步,聲音裡蘊著令人無法識別的情緒:“解釋什麼?”
完了宿主現在的樣子好可怕。
而且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季桐絞盡腦汁地開始回憶這本日記裡寫過什麼,因為跨度太長,他寫完了又不常回頭看,隻能確定裡面事無巨細地記錄了有關宿主生活的一切。
Advertisement
不管是拿到籃球賽冠軍的珍貴時刻,還是第一次做菜時舉著鍋蓋抵擋油星的好笑點滴。
……他應該沒有暴露太多自己的事,因為這裡的生活本來都是圍繞宿主展開的,就算偶爾有關乎過去的感慨,反正絕對沒有直白地寫過曾經作為人類時的經歷。
他從來都不會主動提起不快樂的事。
抱著這麼短的時間裡宿主大概率沒有細看內容的僥幸,季桐盡量樂觀地想,或許宿主隻是在氣他偷偷寫日記觀察自己的這個行為。
“這個標題是開玩笑的,我沒有要馴化你……”他咬咬牙,戰戰兢兢地解釋道,“是因為我看過一本小說,裡面有一個小王子,馴養了一朵玫瑰。”
把宿主比喻成玫瑰會不會讓他更生氣?
“不對,也可以說是玫瑰馴養了小王子,因為在離開玫瑰後,小王子很想念它……”
裴清沅始終沒有說話,被日光暈染的影子投映在神情緊張的少年身上。
感覺自己越描越黑的季桐果斷地換了一個話題:“名字不重要,內容……內容其實也不太重要,全是些隨手寫的流水賬而已,千萬不要當真。”
他記得自己寫過一些類似於找機會再騙宿主吃蔥、拍恐龍衛衣照片等宿主長大了突然給他看,以及日常祈禱宿主不要再長高了的話……
希望宿主還沒有看到這些內容。
季桐絕望地閉了閉眼睛,還想再說些什麼以降低宿主的怒氣值,聽見他低低地開口:“為什麼總想讓我叫你哥哥?”
季桐一怔,一時間想不到該怎麼回答,隻能迅速保證道:“以後絕對不讓你叫了,我發誓。”
在危機關頭,這種小小的愛好可以先往後放一放,先安撫宿主最重要。
可裴清沅身上縈繞的低壓氣場並沒有散去。
他回答了自己問的這個問題。
“是因為你在成為系統之前,年齡比我大嗎?”
“其實我們差不多大——”
脫口而出的話語在空氣裡截然而止。
季桐:!!!
身邊的少年徹底僵住,在他回過神來前,裴清沅先堵上了所有可能冒出來的借口:“還要再找其他理由嗎?”
片刻沉默後,季桐放棄掙扎,喃喃道:“完了世界要毀滅了……”
他肯定馬上就要聽到任務面板驚醒後的瘋狂警報聲,以及主腦冷冷的斥責。
然而在他惶然的等待裡,什麼異動也沒有發生,日光漫進房間,金色的塵埃在他與宿主之間靜默地飛舞。
“沒有毀滅。”裴清沅回答他,“至少這一刻沒有。”
當他站在泡桐樹下,翻開那本厚厚的日記,這座與他情緒緊密相關的空間裡,便卷起了久違的風暴與雲潮。
在他合上日記時,聽到一個陌生冰冷的機械音在虛空裡響起:“中級警報已觸發,是否立即清除異常元素?”
什麼是異常元素?
是本該偽裝成一個冷靜理智的人工智能,一心一意為宿主服務的系統嗎?
裴清沅的回答簡短篤定:“不。”
“永遠不。”
幾秒鍾後,機械音留下最後一句話。
“高級警報已觸發——”
聲音消失後,被埋起來的任務面板重新出現在這片空間裡,外觀恢復了正常,屏幕則一片漆黑,似乎正醞釀著未知的危機。
但這並不是裴清沅當下最關心的事。
他沒有掉進時空隧道。
卻掉進了一條更深的隧道。
相對無言的寂靜裡,良久,確定這個世界暫時沒有消散跡象的季桐長長松了一口氣,然後垂著頭小聲道:“對不起。”
宿主還是發現他努力隱瞞的人類身份了。
他索性說完剛才未竟的話語:“我們是同齡人,但是兩個世界的時間線不同,非要比較的話,你可能比我大一兩個月,所以誰叫誰哥哥,應該都不是很吃虧……”
隨著他的話,那些秀氣的字跡再度浮現在裴清沅腦海裡。
[宿主拒絕了誰輸誰就要喊對方哥哥的提議,因為他覺得這場飛行棋比賽有失公平,本質是三打一。]
[小美明明是獨立的個體,我隻是幫她擲骰子而已!而且花花明明更聽宿主的話,我讓它不許打我的飛機,它就裝聽不懂。]
……
[唉,算了,下次再找個機會騙宿主叫哥哥。]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學著做菜,做出來的紅燒肉有一點鹹,西紅柿炒蛋有一點甜,炒青菜有一點淡。
晚餐後,他們在陽臺下飛行棋,除了他和季桐,另外兩把方凳上,分別是一隻貓咪和一塊手表。
後來季桐真的一直在找機會騙他叫哥哥。
裴清沅忽然道:“我叫過你哥哥了。”
“嗯。”季桐老實地點點頭,“謝謝宿主。”
他依然不敢抬頭與宿主對視,所以抱著膝蓋窩在床角。
冬日的陽光將屋裡色彩繽紛的陳設照得更耀眼,與很久以前那個光線寂寥的白色房間慢慢重疊。
裴清沅目光閃動:“為什麼要給它取名叫小美?”
這個第三次出現的問題,終於得到了回應。
“因為我有一個關系最好的朋友叫小美。”
季桐想了想,認真道:“她很可愛,我很想她。”
如果裴清沅沒有做過那一系列夢,也許會下意識以為小美是一個人的名字。
可他在夢中見過小美,它出現在通體純黑的智能音箱屏幕上,是一個豆綠色的小機器人動畫,會說冷笑話,會冒出粉色小花。
所有的痕跡都有源頭,所有的喜好都有緣由。
它們在瑣碎的生活日常裡流淌,不知不覺間滲透了彼此的生命。
因此裴清沅用來確認的問題也是零散的。
“你想學籃球嗎?”
話題跳躍得太快,季桐有點茫然,呆呆地應道:“想。”
[我也想打籃球,從來沒打過。]
[打籃球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這段日記的旁邊,是一小張二中籃球隊被登載在報紙上的精彩照片,最中央是正在投籃的裴清沅。
裴清沅凝視他仍顯得過分蒼白的膚色:“為什麼以前沒有打過籃球?”
“因為體質不好,類似於經常生病吧,不能參加劇烈運動。”季桐回答得頗為幹脆,“總之現在可以隨便玩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經常生病?”
季桐依然語氣輕松,仿佛在談論一場綿延十餘年的感冒:“記不清了,很小的時候吧,基因問題,其實沒什麼,平時多注意就沒事。”
裴清沅的手指漸漸收緊。
原來他的夢並不完整。
季桐不止是在病房裡度過了少年時期,而是度過了從小到大的絕大多數時光,直至奇跡降臨,痊愈出院。
那個曾經揪著他的衣角說想吃羊排的小男孩,或許在另一個世界裡,隻能待在厚厚的玻璃窗前,日復一日地憧憬著外面的風景,孤單地長成現在的模樣。
他關系最好的朋友是一個笨笨的AI,不知道是誰送給他的。
裴清沅猜,不會是父母。
夢裡沒有出現過任何親屬,隻有笑容和藹的醫生與護士。
他記得這個世界的季桐,為成年形態編織的背景,是在福利院裡長大的孤兒。
——“名字依然是季桐嗎?”
——“嗯,可能是因為福利院裡有一棵很大的泡桐樹。”
那一刻裴清沅還想,季桐將故事編得很完整,連細節都想好了。
“你過去的名字……”他問得艱澀,“也是季桐嗎?”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