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他,最壞的,不過是把東西依舊擱在在桌子上,一口不動罷了。
顧延野和他是不一樣的人,許小真感到了一絲痛苦,和被辜負的落寞。
其實他並沒有覺得昨晚的事情他有任何做錯的地方,但隻是因為他愛顧延野,所以他願意忍受包容。
就像以前的每次爭吵,許小真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愛情和生活裡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周延的頭顱高貴,他低不下,那就隻能由自己來低。
既然還愛著顧延野,決定包容他,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吸了吸鼻子,迅速安慰好自己,顧延野就是周延,還能看到周延,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隻要周延還活著,他還有什麼可委屈的呢?
他有時候做夢,都希望夢到周延再對他發脾氣,這樣的周延是鮮活的,生動的,好像他還活著一般。
此刻的生活,已經是他曾經五年裡日夜渴求都渴求不來的了。
他低著頭,抓起裡面還能吃的東西,迅速往嘴裡塞。
許小真沒有浪費食物的習慣,家裡的垃圾桶也不髒,他每天都洗的。
冷凝的食物暴露在空氣裡已經有一天,體驗實在算不上多好,許小真感到一陣惡心,還是迅速吞了下去。
似乎隻有這樣自虐般的把食物吞下去,心裡忍不住泛起的痛楚才能被一起吞下去。
大概是正趕上許留快祭日的時候發生不愉快,許小真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奈和疲憊。
他也無法狠心把這種喪女之痛傳遞給顧延野,痛苦不會因為他的分享而轉移平攤,隻會增生繁殖,從在他身上,繁殖到顧延野身上。
一個人的痛苦變成兩個人的痛苦。
許小真愛他,所以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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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這五年發生的事情,他閉口不談,什麼腺體,什麼成績被頂替,他隻說有個好心人資助,他順利復讀考上了帝國大學。
等到顧延野回來的時候,他早就已經調整好了心情,用溫和討好的面目迎接他。
許小真變著法兒的每天給他做各種食物,門上換來換去掛著小貓小狗求原諒的圖案。
顧延野照單全收,或挑刺冷嘲,許小真也不生氣,總是哄著他。
三天裡都不見什麼效果,許小真其實知道一個更高效的法子,百試百靈。
隻要他主動脫光衣服,去親吻他,把自己獻上去,任憑顧延野怎麼做他都承受,得到滿足的男人總是格外好說話,他的氣很快就會消。
但許小真現在做不到,他很痛苦。
原納納難得舍得打一通跨區電話,來詢問他怎麼樣:“睡不著就吃點安眠藥,最近又做噩夢了吧?別想太多。”
許小真把電話夾在肩膀和臉頰中間,翻弄著鍋裡的牛排,眼神冷靜,語調活潑:“嗐,我好著呢,我不是和你說,我和周延在一起了嘛,現在挺圓滿的。
他還給我一間大房子,好多錢,這輩子沒見過那麼多錢,我每天醒了,就想怎麼花錢,但這錢怎麼越花越多。孩子,再生一個就行了……”
原納納打斷他:“我根本沒問孩子,你心裡要是不記掛,怎麼會提?你少跟我裝,五年了,這五年裡你什麼時候用這種語氣跟我說過話?這五年你三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還以為你要成啞巴了。
媽的,剛才你一開口,我還以為你被十八歲的自己奪舍了。”
許小真沉默了,話筒裡隻有兩個人微弱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他把牛排盛到盤子裡,才淡淡說:“還行。”
有顧延野在他身邊,他感覺比往年好多了,至少不是失去愛人和失去孩子的雙倍痛苦。
原納納又勸了他兩句,讓他別把心思都放在顧延野身上。
本來人就不怎麼樣,要是在十八區一直待著也就老實了,偏偏這狗東西還是一區的alpha,他總感覺事情不妙,但許小真好不容易擺脫那種隨時都可能去死的狀態,他又感覺,隻要許小真能振作起來,也行。
原索索也慰問了幾句,許小真同樣應付過去。
他把飯菜端到桌上,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塊銀子,低著頭,用銼刀一遍一遍磨。
偌大的客廳隻有懸掛在他頭頂的那盞小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將他瘦弱的身軀籠罩起來。
他像一個被黑暗包裹住的人。
過了很久以後,他把銀子磨的外表光滑,大小合適,正正好好能做一個戒指。
顧延野才進門。
許小真收起東西,起身迎接他,幫他把衣服掛好。
顧延野享受這種被許小真捧在掌心裡寵溺的日子,鬧了幾天氣消的差不多,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半夜懷裡總冷冰冰的沒個人。
許小真過來的時候,他摟住許小真的細腰,低頭親他。
這是給他遞臺階的意思,不管有天大的事,許小真都應該欣喜地抱著他主動一些,這些天的事就算翻篇了,顧延野高興了,再給他扔幾張卡,什麼昂貴的衣服配飾,一切皆大歡喜。
但許小真實在沒心情,他下意識側頭避了避,拉住顧延野的手:“飯都要涼了,先吃飯吧。”
他拒絕我?
他有什麼資格拒絕我?
顧延野捏著許小真下巴,讓他看向自己,眉眼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虎視眈眈盯著許小真。
周京爍的電話打過來,救了許小真,顧延野推開他,頭也不回出了門。
許小真望著他的背影,按了按作痛的頭,心中五味雜陳。
沒幾個小時,周京爍打來電話,給了他個地址,說顧延野在那邊發瘋,讓他把人帶回去。
“他人沒事吧?”
“他能有什麼事兒?信息素嚇得別人到處亂竄,小嫂子你快來吧!”
許小真掛了電話,嘆口氣,套上衣服出門。
第29章
顧延野身上信息素亂的嚇人, 高等級的alph信息素天然能壓制比他等級低的,房間裡一群人大氣都不敢喘,幾個陪同的omega瑟瑟發抖。
誰知道顧延野又發什麼瘋, 進來一句話都不說就開始喝酒, 他們為了緩解氣氛, 不過是提了一句怎麼不帶他那個小情人一起來玩, 他就發瘋了, 砸了幾個杯子不算,信息素也控制不住,已經到了被管理所拖去關禁閉的程度了。
關鍵他不開口, 誰也不敢出去, 隻能硬生生在房間裡受罪, 他們此刻無比盼望著顧延野那個小情人趕緊來把人帶走。
滿屋子裡, 也就周京爍和他一塊兒長大,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弟,敢張口勸:“哥你又怎麼了?跟小嫂子吵架了?前幾天不是還挺好的?哥要我說小嫂子人挺好的, 天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忙前忙後了, 換個別的omega哪能這麼伺候你?你不行買束花回去哄哄得了……”
周京爍話還沒說完,顧延野手裡的酒杯就狠狠砸在他腦袋上了。
周圍響起驚呼, 周京爍眼前一花,摸了摸腦袋, 發現見血了, 他不在意地擦了一把低罵:“行了,叫什麼叫?老子又沒死!”
周京爍這幾天一直看顧延野在秀恩愛,以為就是拌個嘴, 才尋思勸勸,沒成想挨了這麼一下。
說真的, 自打去了一次他哥家,見了許小真,又天天看他哥的動態,他覺得許小真挺可憐的,對他哥是真愛,什麼都看他哥的眼色,不聲不響做好一切,給他哥留足了面子,換個別的omega早就鬧開了。
他哥也是真渣,把人敲骨吸髓騙的渣都不剩,還天天發癲,就憑他做的這些惡心事兒,現在不好好對人家,早晚人家就得跑。
要麼說人和人生來命就不同呢,他爹媽早死了,姑不疼舅不愛的,他哥雖然也死了親媽,但許小真簡直比他親媽對他還像親媽。他要是能遇見個像許小真這樣的,高低把人捧在手心裡疼。
他哥這麼癲,許小真還能忍這麼久,還這麼愛,該說不說是個勇士。
媽的!他怎麼就沒這麼好命,顧延野這樣的人,就該被拋屍荒野!
他們在的地方距離家裡十幾公裡,許小真不會開車,總不能坐著公交慢悠悠過去,隻能忍痛打了輛出租。
許小真一整天都沒心情吃東西,上了車才感覺到有點胃痛,但好在沒多久就麻木了,也不覺得疼了。
他在會所外面被攔了一會兒,對方核實完身份,才把他帶進去。
會所裡面金碧輝煌,窮奢極欲,有種盛世繁華到朽爛的奢靡感,連室內人造河裡的水都是用白葡萄酒裝滿的,滿屋子都是香氣,人走兩步就忍不住飄飄然了。
許小真本就不怎麼好用的眼睛,此刻都要被晃瞎了,會所裡面的路交叉縱橫,七拐八拐,侍應生帶著他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停在一扇巨大的門前,推開門,將他送進去。
一群男男女女在包廂裡,以顧延野為圓心,五米為半徑,四散開,跟鹌鹑一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許小真如果是個omega,現在就能感受到整個包廂裡彌漫的信息素有多滲人。
顧延野的信息素說好聽了,是油墨,又和別的油墨味不一樣,說直白了,就是錢味兒,赤裸裸的金錢味。
像一沓子新鈔票甩在人臉上,又像把人按在了銀行的金庫裡。和一整個紙醉金迷的會所相得益彰,也和他那囂張跋扈的秉性如出一轍。
但許小真現在是個beta,他聞不到,更感覺不到包間裡有什麼壓迫感。
周京爍臉都憋紅了,發現他哥的信息素比剛才亂飚的更厲害了,壓得人喘不上氣,有種擺明了要給進來人一個下馬威的架勢。
但是他那個勇士小嫂子就毫無畏懼,走得飛快,徑直進來了……就進來了……
他覺得他哥這一出就屬於媚眼拋給瞎子看,他小嫂子是個beta。
你給beta放什麼信息素?他能聞著還是怎麼著。
但許小真確實勇啊,這種氛圍了都敢直接走上來,要麼能和他哥成一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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