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韻一時間都被氣笑了:“是嗎?可我卻覺得,你若是下山一趟隻為了和我說這些,那我隻能說——你還是回宮做夢比較快些。”
言罷他扭頭就要走,原因無他——就在剛剛,龍隱按照他們的約定,敲了他的三朵花作為信號,顯然是拿到了青龍之心。
鳳清韻瞬間便徹底失去了和慕寒陽交談下去的欲望。
可那人完全沒有自知之明,見狀當即道:“等等,清韻。”
鳳清韻聞言停住了腳步,卻隻是側身冷冷地看向他。
“若琳已經找到了朱雀之心,不日便會回來。”慕寒陽道,“待我去皇宮之中找到青龍之心後,四象之心便齊全了,你既然不願意再見到我,師兄也不勉強你,不如現在直接把剩下兩顆心給我。”
鳳清韻聞言當即冷笑道:“師尊曾囑咐我,待到集齊四象之心後,再將其一起交於你,更叮囑過你不要暴露天道化身的身份,這一切都是為了防止不測。”
“你倒好,為了滿足自己膨脹的私欲,不但早早承認了天道化身的身份,還以天下人的前途為賭注和仙人勾結在一起,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乃至將四象之心交給你?”
慕寒陽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又打起了感情牌:“師尊是囑咐過這些不錯,可師尊還告訴過我,哪怕是天道化身歸於本位……依舊有一半的幾率會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他語氣深情無比道:“師兄拼著生命為代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清韻,你現在居然反倒來說不願意相信我?”
然而鳳清韻聽到此話後,卻半點憐憫之心也沒有,反而冷冷地看著他:“為天下人而死不是你一直所求的事情嗎,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慕寒陽被他一噎,隨即脫口而出地質問道:“清韻,如果合於大道的是魔尊,你還會像眼下這麼冷淡嗎?”
他精準無比地戳中了鳳清韻的痛腳,惹得人呼吸一滯,整個人的面色一下子冷到了谷底。
鳳清韻緩緩扭頭,一眨不眨地看著慕寒陽,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冰冷的譏諷:“你怎麼敢跟他相提並論的?”
慕寒陽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絕情,聞言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然而鳳清韻的嘲諷並未到此結束,反而繼續道:“我記得你曾經總說你的母親自私,父親愚昧,因此對這兩人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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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金鱗國那場天下皆知的龃龉,慕寒陽平生鮮少提及他的父母,僅以劍尊弟子之名自居。
“可是師兄,”鳳清韻終於如他所願再一次喚了他師兄,然而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無刃的刀,一刀刀捅在慕寒陽的心頭,“哪怕你是天道化身又如何呢?你依舊沒能擺脫他們的影響。”
“你還是跟你那愚昧的父母一樣自私愚蠢,真不愧是他們的兒子啊。”
此話一出,天地好似驀然安靜了下來一樣。
慕寒陽的面色驟然沉到了極致,那副陰鬱的模樣宛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一樣。
兩人就那麼僵持了整整十秒,正當鳳清韻以為慕寒陽會惱羞成怒時,他卻突然一笑,那一笑不像是惱羞成怒,反倒像是咬牙切齒下裝出來的釋然:“好了好了,不想把四象之心交出來,你就先拿著嘛,師兄又不會拿你怎麼樣,何必這麼生氣呢?”
可他緊跟著便話音一轉道:“隻不過等到不久之後,我會在天門大典上親自宣布我乃天道化身一事。”
“屆時大能雲集,天下人的命運都在我肩頭扛著,萬眾矚目之下,難道還能由得你繼續藏私嗎?”
對上鳳清韻發冷的臉色,慕寒陽又是一笑道:“哦,對了。天門大典的請帖,我也發給了魔宮。”
鳳清韻心下猛地一跳,當即蹙眉道:“你想幹什麼?”
慕寒陽聞言信誓旦旦道:“我要讓天下人,包括那魔物都眼睜睜看著,在天門大典之上,你是如何重歸於我的。”
鳳清韻聞言冷笑著吐出了三個字:“你做夢。”
“是不是做夢,你試試便知道了。”慕寒陽滿不在乎地一笑,“雖然我的記憶並不全,但那些仙人曾經告訴過我,上古之時,凡是在此方世界誕生的仙人,均不敢靠近我十尺,清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鳳清韻冷著臉懶得接話,慕寒陽便笑著自顧自道:“——因為十尺以內,他們便會因對天道的絕對臣服,而喪失所有自主性。”
慕寒陽將那一切功績全部算在了自己頭上,大肆誇耀道:“那些此方世界飛升的仙人在絕對的臣服之中,甚至會自己拔出刀,親手割下他們自己的腦袋,獻血飛濺之間,他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這才是全盛時期,天道的真正實力。”
鳳清韻聞言腦海中驀然一下炸開,怔愣地僵在原地,根本沒聽見這人在說什麼。
一片嗡鳴聲中,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句話——如果這事是真的,那龍隱的這項權柄到底恢復了沒有?
如果這人早就恢復了這項能力,那他為什麼任由自己借著血契胡鬧?
他分明可以直接…直接……
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最終卻定格在了下午時被迫吞下的那五枚山楂上。
鳳清韻瞬間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慄瞬間浮上他的心頭,惹得他半晌沒有說話。
慕寒陽見狀還以為他是被自己震懾住了,於是勝券在握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早就說過了,你逃不掉的,我的小薔薇。”
“待到天道權柄全部歸位的那一刻,你會對我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到那時,和那種低劣的血契不一樣,你將會完全發自內心的臣服於我,徹底忘記那卑賤的魔物。”
“——這就是天道。”
第69章 臣服
慕寒陽說的得意無比, 鳳清韻卻根本沒往心裡去,腦海中嗡鳴作響。
過了良久他才勉強回過勁,轉頭冷笑道:“是嗎?若當真如此,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言罷甩袖便打算離開。
慕寒陽一笑,見他不信也沒再多說什麼, 似是打算用實力證明自己的說法。
不過眼看著鳳清韻要走,他緊跟著又道:“清韻,我和若琳, 還有阿盈和阿無他們, 都很想你,再過一個月便是天門大典了,你身為仙宮宮主,理應正坐首位。”
鳳清韻對此嗤之以鼻, 拎著麟霜劍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 空留慕寒陽一人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直到徹底看不見他的背影後,慕寒陽才轉身離開, 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待他走後不久,那仙屍便兵解道消, 歸入了此方天地之中, 滋長了天道之力。
出了國師府, 鳳清韻拎著劍一言不發地走在夜色中。
他心底的躊躇之情甚至達到了極點, 隻恨不得再在外面多轉幾眼再回侯府。
然而人在外面逛遊得再久,終歸是要回家的。
鳳清韻最終還是深吸了一口氣, 抬腳向侯府走去。
沿著那條白日繁華無比的街道, 他尚未走到侯府時,便遙遙地看見了那個等在門口的人。
燈火之下, 那人就像個普普通通的等待妻子回家的丈夫。
鳳清韻一怔,心下的那點擔驚受怕突然就消退了幾分。
他突然間就明白了龍隱為什麼一直未提他的權柄之事。
可沒等那點情愫在心頭蕩開,龍隱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當即扭頭看向他,那一刻,他周身的氣氛好似都跟著緩和了下來。
鳳清韻心下一晃,緩緩走近後,卻見龍隱渾身上下無比幹淨,一點都不像是經歷過惡戰的樣子。
配上取回青龍之心的時間來看,他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事情辦完了。
鳳清韻松了口氣之餘,緊跟著卻敏銳地嗅到了龍隱周身的血氣。
如此遊刃有餘的樣子,讓鳳清韻毫無徵兆地想起了慕寒陽先前誇耀的話——“那些殘仙會拔劍心甘情願地砍下自己的腦袋,甚至感覺不到疼,這就是天道。”
鳳清韻心下一顫,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難言的戰慄。
龍隱見他一言不發,當即蹙了蹙眉,略有緊張道:“怎麼了?”
“……我見到了慕寒陽和那個殘仙的屍體。”鳳清韻抿了抿唇道,“慕寒陽的修為已經恢復到了渡劫,是他殺了那個殘仙,但我沒在國師府見到國師,或許也被慕寒陽殺了,或許在哪躲著。”
他面上說得嚴肅且正經,然而心頭卻不斷浮現方才慕寒陽信誓旦旦撂下的那幾句大話。
鳳清韻腦海中一片混亂,強行想讓自己冷靜下去,因為他知道龍隱能聽到他在想什麼。
可最終他失敗了,因為他清楚的看到黑夜之中,龍隱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而後很淺地勾了勾嘴角。
——完了。
他肯定聽到了。
鳳清韻硬著頭皮移開視線,曖昧且心照不宣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可龍隱並未戳破,反而公事公辦道:“國師沒死,在皇宮內,不過離死也不遠了。”
鳳清韻一怔:“他在皇宮內幹什麼?”
龍隱故意賣了個關子:“既然姓慕的已經走了,眼下沒什麼要緊事,便回屋再說吧。”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換來鳳清韻瞳孔驟縮——他分明沒提到慕寒陽已經離開的事情,這人絕對是聽到了他的心聲!
鳳清韻僵硬地站在原地,龍隱見狀演都不帶演一下的,勾了勾嘴角便把那塊略顯滾燙的青龍之心塞到鳳清韻手中,隨即拉著他微涼的手,轉身向侯府走進去。
天色並不是很晚,侯府內的有許多人還未休息。
兩人剛走到庭院拐角處,突然,一個身影不知道從哪撲了出來,那小狐狸嘴上還叼著塊煮熟的雞肉,差點撞到鳳清韻懷裡。
“——然然!”
丘櫻跟在後面緊趕慢趕,看到這一幕後嚇得差點昏厥過去。
那小狐狸傻傻的不知道害怕,卻出奇的有禮貌,硬是在撞上鳳清韻的前一秒剎住了車,連忙咽下雞肉鞠躬道:“對不起,哥哥。”
他話都說不利落,可耳朵隨著鞠躬一動一動的樣子格外可愛,看得鳳清韻心下一軟,連忙道:“沒關系,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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