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樓梯發出咚咚咚的腳步聲,高爸爸端著一個蓋子仍在不斷撲騰的白砂鍋出現,濃鬱的香氣隨同他一並席卷而來。高爸爸將鍋放在桌上,把蓋子打開,蒸騰的蒸汽如同蘑菇雲那樣翻滾出來,他眼疾手快地將原本放在蓋上的一碗白面條倒了進去,擦把汗道:“趁熱吃吧,今天這鍋牛腩燉得好,下頭沒剩幾鍋了,你丁香阿姨特意勻幾份出來給你們。”
他說完這話連停頓的時間都沒有就迅速離開繼續忙碌了,呂小江連稱幸運,趕忙舀出一勺湯來。他們的這個砂鍋比樓下見到的都要大,大概就是正常狀態的四人分量,黑紅的湯汁內浮沉著幾塊切成大方塊的肥瘦相間的早已經被燉得酥爛的牛腩塊,林驚蟄夾來咬下一口,被衝入口中濃鬱的牛肉香氣以及鮮美濃醇的湯汁弄得原本沒什麼動靜的肚子一下子飢腸轆轆起來。
牛腩位置的肥膘比起其他部位的牛肉都要多上一些,長久的燉煮讓這些原本應該膩人的肥膘統統變成另一種入口即化的質地,鹹鮮的湯汁裡能嘗到一點點的甜,滲透進每一根牛肉的纖維當中,咀嚼時充溢在唇齒之間,一丁點的角落的領地都不肯放棄。
面是手工扯的,這是周媽媽一直以來的做法,厚度恰到好處的面片在滾水中煮熟,既不留下生面生硬的口感,也不像大多數掛面那樣柔軟稀爛。略帶嚼勁的面片爽滑彈牙,大面積裹上了牛腩湯精髓的湯汁,四人份的面條和牛腩上桌才幾分鍾,就在滾燙的狀態下被一掃而空。呂小江甚至將鍋底的湯汁都倒得一滴不剩,明明已經在打嗝,卻仍執拗地嚷嚷自己沒有吃飽。
眾人下樓時,店裡的人潮一點沒少,間或聽到有人不甘心牛腩面已經賣完的哀嘆。
呂小江吃面不成,索性又點了一隻被滷得皮酥肉爛,連骨頭都已經可以咬動的豬蹄,端著盤子站到店門口大嚼。
有他帶動風氣,許多原本安靜排隊的客人也漸漸拋棄了形象,灶臺旁邊的幾個大滷鍋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沒一會兒就隻剩下了內容空空如也的滷汁。
滷汁是周媽媽從郦雲帶到燕市的,她獨一無二的特別秘方,高父將鍋子搬到裡間,出來時整個人都眩暈了,他站在門檻內扯下早已經湿透的毛巾擦了把臉,頭腦空白地結掉了臨近的一桌飯。
兩鍋牛腩面並幾樣腌滷的小吃,他捏著二十塊錢茫然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塞進了腰間早已經塞滿了鈔票的腰包裡。
從第一波客人湧入店裡開始,他就已經懵逼了。周家夫妻倆跟他說過店裡的生意大概會很好,但他從未想過能好到這個程度。隻這一上午的營業額,他粗略估算幾遍就不下千元,外頭還排著不少客人呢,等這批人全部吃完離開,那不得好幾千,甚至上萬了?!
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了這個一直以來都視工地工作為高薪的中年男人的想象,除了茫然之外,他甚至生出了一絲惶恐。
因為周家夫婦原本承諾給他的百分之二十的利潤,比他原本預計的多出太多了,他實在沒法心安理得地收下這筆錢。
要不等今天忙完,還是提出來重新商量商量吧。
一向節約的陳健康都沒耐住誘惑買了幾個雞爪,呂小江和王軍更是吃了自己平常兩倍的飯量,等到撐得已經快走不動路的時候,幾個人才依依不舍地提出離開,然而因為林驚蟄的緣故,周家爸媽和高勝的父親都不肯收錢,嚇得呂小江他們直接把錢往灶臺上一放轉身飛速地跑了。周媽媽哭笑不得,還想把錢塞給林驚蟄讓他拿走,林驚蟄原本想幫一下忙,見狀也趕緊告辭離開,走出沒多久高勝追了上來,給他塞了一碗新腌好的鹹菜。
學業都忙碌起來之後他們這波發小便很少能見面,林驚蟄又有工作,因此兩撥人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湊不好。
高勝囑託他鹹菜帶回去要記得早點吃,又道:“對了,粱皮已經把興趣小組裡的第一批員工組織起來了,我們上周試用了程序,但還有幾個漏洞要修補,可能第一批推出的搜索程序會比較簡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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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林驚蟄其實早有準備,粱皮的計劃確實很美好,但現如今國內的技術畢竟在這,想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高勝猶豫了一下:“驚蟄,我怎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上周掛出來的搜索程序雖然是試用的,但好幾天了,居然除了我們內部的人之外,一個外部的點擊都沒有。粱皮說現在市場沒有競爭,等完善以後情況就會變好,可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做一下宣傳比較好?”
林驚蟄聽得一愣,倒沒想到高勝能有這個思路。同粱皮接觸之後他老早就發現了,他們這個興趣小組裡的骨幹們幾乎都是全心隻關心技術的技術型人才,即便是相對比較精明的粱皮,在應有的戒心之外也對市場抱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天真。比如那本規劃書裡,從頭到尾,除了技術,粱皮沒有提到一點點有關市場推廣的問題。
林驚蟄後世也接觸過不少技術型人才,知道這種思維無法強求,他原本都做好了隻讓粱皮他們管理技術,推廣自己另外找團隊的準備。沒想到這個概念會被他從頭到尾沒放在計劃裡的高勝提出來。
他後退兩步,抱臂上下端詳高勝幾眼,猛然發現到對方的眉眼當中已經有了幾分後世的銳利。
高勝被看得有點不自在,皺著眉頭抬手捂了下他的眼睛,又很快松開,抱怨道:“我跟你說正事兒呢。”
“我聽著我聽著。”林驚蟄道,“你的建議很有道理,那你說說,有什麼具體思路了?”
“有一點。”高勝從兜裡抽出一張紙,展開,示意他看,上頭全都是一些手寫的密密麻麻的網址,後頭跟著中文的注釋名,大多是論壇和聊天室什麼的。他指著後頭標記的數字道:“你看,這是咱們國內現在最有名的幾個的網站,幾乎所有的網民都聚集在這裡。我的想法是,到時候咱們的軟件正式投入使用後,要不咱們就一起在這些網站上發些帖子,也不要直接打廣告,就說發現了一個很好用的網站之類的,然後把好處列一列,先推薦他們來用……”
這個概念他顯然已經思考了很久,提起話茬之後吧啦吧啦就說了一大堆,幾乎將每一個步驟的構思都完善到了細胞。
林驚蟄聽得眼中帶笑,他倒是一直知道高勝不是個真憨厚的人,畢竟上輩子對方混道上時用過的陰損手段著實不少。但並沒想到對方具備這種能力的苗頭竟然在這樣年輕的時候就顯現了出來。這能力原來是娘胎裡帶著的,而不是歷練的結果麼?
現如今的市場上還沒有這個概念,甚至連提出這個概念的主人都對自己這個推廣方式的定位有些錯位,可經歷過後世網絡成熟群魔亂舞時代的林驚蟄卻一下就分辨了出來——這不就是網絡水軍的雛形麼。
不過說好聽點,也能叫做營銷團隊,這種營銷手段在當代無人知曉,但後世已經是無數企業必須接觸的範疇了。林驚蟄工作的公司當時已經是世界五百強之一,根基深厚,影響力巨大,但每年仍舊要在這上頭砸下至少九位數的資金,對市場來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早晚會過去的,尤其與網絡相關的行業,知名度就代表了回報,任何企業都無法視而不見。
一個好的營銷團隊,甚至可以成為無數企業競相爭奪的資源,這一行業看上去虛幻得像是泡沫,但潛力和回報遠超人們的想象。
高勝卻明顯不知道自己隱隱觸碰到了一個怎樣的世界,說完自己的構思之後,他又覺得確實有點齷齪,不由生出幾分羞赧,問林驚蟄道:“你覺得怎麼樣?粱皮說沒有必要,但我覺得反正發幾個帖子又不要成本,對吧。”
“對~”林驚蟄心中頗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嘆,他拍了拍高勝的胳膊,溫和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資金不夠可以來找我批。你要記住,雖然非凡網絡的負責人是粱皮和吳王非,但我最信任的還是你。有些意見,比如今天這個,假如你提出的和他們有衝突,你可以大膽一點,堅持自己的理念。”
著同樣對林驚蟄有好處。他雖然樂見非凡網絡的一雙創始人感情親密合作無間,但並不代表願意這兩個人聯合起來完全忽視自己這個投資人的意見。
這兩人當下都十分怯懦誠懇,但世上最容易變化的就是人心,未來的十年二十年,假若非凡網絡真的一飛衝天,他們還能保持現如今的赤誠嗎?
所以高勝必須強勢一點,林驚蟄也會毫無保留地支持他去強勢,哪怕有時候會和現在這樣,同兩個創始人的理念背道而馳。但隻有他強勢了,鋒利了,粱皮和吳王非才會始終對林驚蟄心懷敬畏。
高勝現在還不懂其中的門道,隻知道自己的構思被林驚蟄支持了。他有些開心又有些不解地拿到了這柄從此出鞘的尚方寶劍。
他會如何開始自己的計劃林驚蟄不得而知,回到寢室之後,林驚蟄接到了鄧麥的電話。
對方今天上午應該是去籤訂始於地產第一個辦公地點的租用合同的,林驚蟄都開始就著他之前報備的面積和範圍籌算該招多少人了,哪知道這個電話帶回來的卻不是好消息。
鄧麥道:“林哥,合同沒籤下來。”
林驚蟄聽到他聲音裡情緒不對,眉頭頓時一挑:“怎麼了?租金上出了問題?”
“不是的,是管理方臨時毀約,早上大家都已經談妥了,籤合同前半小時他們的負責人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說不能租給我們了。”
這擺明了就是一種蔑視,鄧麥被氣得不行,林驚蟄沉默了一會兒,問:“原因知道嗎?”
“我問過了。”鄧麥憤憤道,“說是早就決定好了租給了另外一家公司,早就決定好了還遛我們兩天,這不是擺明了耍人嘛!”
林驚蟄思索片刻,這事兒有些不尋常。他倒是不像鄧麥似的那麼生氣,隻沉聲道:“你在那等著,我一會兒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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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麥要租的寫字樓是當前燕市最大的幾幢之一,全高十九層,鄧麥看上的那層在十六層,面積五百多個平方,設施和採光在當代標準裡都稱得上十分優良。
寫字樓管理層辦公室裡,林驚蟄斜靠在待客區沙發上面無表情地喝茶。他翹著二郎腿,一手端著茶盞,一手輕輕拎著茶蓋懶洋洋地滑動,看起來像放松發呆似的,雙眼卻盯著對面的租賃部主管,一句話也不說。
他在這坐了不到十分鍾,原本面對鄧麥的質問一直避而不見的租賃部長就火燒屁股似的趕了過來,林驚蟄聽到腳步聲,隻似笑非笑朝對方投去一記目光:“喲,吳部長,想面聖您一次可真是不容易。”
他是始於地產的老板,代表的意義和鄧麥完全不一樣,這陰陽怪氣的一句話說得那位吳部長臉色頓時十分尷尬,趕忙開口為自己辯解:“對不住對不住,讓林總您久等,實在是那邊工作太忙,您說這話不是折我壽呢嘛。”
“哈。”林驚蟄前傾身子,將茶杯擱在桌上,發出一聲輕輕的碰撞聲,“是嘛。”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氣勢卻一點不比久經沙場的中年企業家小,那位吳部長擦了把汗,在他面前坐下,一臉的為難:“林總,這事兒真是我們的的錯,還勞您跑上一趟。這樣,雖然您這邊和我們的約沒有正式籤訂,但為表歉意,我這邊做主,按照租賃合約違約金的一半,支付給您當做一點心意如何?”
他不提違約金還好,一提違約金事情就更不對了。寧願給錢也不租房,其中沒什麼奧秘林驚蟄還真不相信。他笑眯眯地看著對方,問:“吳部長,我看起來像缺錢的樣子麼?”
對方當即連連擺手:“怎麼會怎麼會,您可別這麼想!這事兒真是我們的錯,不是不想租給您,是我們業務上出了疏漏,在您之前已經和別人籤訂過合約了。要不您說吧,我們怎麼做,才能讓您稍微消消氣兒,我吳某人一定萬死不辭!”
林驚蟄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他看出來對方不想得罪自己了,既然如此,能驅使對方這樣做的人恐怕比自己更不好得罪。
跟這些小魚蝦米爭執沒意思,他便收斂了笑容,重新變回心平氣和的樣子,在這位吳部長的忐忑中仿佛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我們鄧經理可很喜歡你們這塊位置啊,要不吳部長您透露一下之前跟您籤約的租戶?我親自去找他談談。”
“這……”
對方明顯遲疑了一下,不敢啟齒。
林驚蟄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終於將他看得扛不住了,隻好嘆息一聲,道:“他們這會兒就在十六樓呢,您那麼堅持,我讓人請他們上來一趟吧。”
他說罷,拿起座機撥了個電話,沒多久外頭便傳來了一陣腳步和談話聲。
大門被推開,寫字樓工作人員率先進來,然後露出了走在他們後頭的租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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