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律法不能做到公平審判,那他就隻好自己動手了。
楚綏提前了十分鍾等在審訊室的必經之路上,磚石有些重,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他幹脆丟到腳邊放著,耐著性子等卡佩放出來,誰曾想卡佩沒等到,卻在不遠處發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阿諾剛剛開完軍部會議出來,手中拿著一份文件,身旁還跟著阿爾文,他們兩個不知在低聲交談著什麼,挨得極近,從楚綏這個角度來看,有些過於親密了。
眼見他們朝著這邊走來,楚綏轉身進了樓梯拐角,片刻後才出來,卻發現阿諾和阿爾文並肩朝著醫療大樓的方向走去了。
嘶……
楚綏忽然感覺事情有些不簡單,無意識摸了摸頭,就在這時,系統不知從哪兒彈出來,忽然吧唧一聲坐在了他的腦袋上,嚴肅且認真的道:【放心,沒有綠。】
楚綏聞言動作一頓:“……”
他媽的,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綠了,還用你說?!
楚綏怒道:“下來!”
系統的身軀又軟又涼,趴在他頭上的時候,楚綏總感覺自己腦袋上頂了坨屎。
作者有話要說:系統:#風評被害#
第51章 沒什麼
系統撲稜著小翅膀從楚綏頭上飛了下來:【宿主,我隻是怕你衝動。】
衝動是魔鬼,楚綏以前就很魔鬼。
楚綏聞言看了它一眼,竟沒有像以前一樣惱羞成怒,隻是嘀咕了一句無聊,然後朝著阿諾剛才離去的方向跟了上去,系統總覺得他想去捉奸,擔心他被憤怒衝昏頭腦做出些不理智的事:【親,你真的沒有綠呀。】
楚綏怒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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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單純覺得阿諾和阿爾文的舉動有些奇怪,想跟上去看看而已,說話間,不自覺加快速度,最後在醫療區的走廊拐角發現了他們一閃而過的身影。
阿爾文正在和阿諾低聲交談:“再過十分鍾他就會從審訊室出來,途中負責押送的隊伍……”
阿諾靜靜聽著,卻不知發現了什麼,忽然頓住了腳步,他抬手示意阿爾文噤聲,不著痕跡往身後看了眼,然後道:“你先走。”
阿爾文挑眉,往那邊看了眼,饒有興趣的道:“嘖,你親愛的雄主好像發現了呢。”
臨近午休,這個時候大部分蟲都在軍部食堂用餐,走廊倒顯得有些空蕩,楚綏完全沒有跟蹤者該有的隱蔽意識,直接跟了上去,結果走到拐角處一看,壓根沒看見他們兩個的身影。
楚綏正猶豫著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雄主?”
楚綏下意識回頭,結果發現阿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小小的愣了一會兒神:“你怎麼在這兒?”
他剛剛明明看見阿諾在走廊拐角消失了,怎麼一眨眼又跑到自己後面去了。
賊喊捉賊說的就是他,自己跟蹤人,還反過來倒打一耙,阿諾顯然已經摸清楚綏的脾性,聞言笑了笑,一雙眼落在帽檐陰影下,滿是溫和:“我無意中路過這裡……”
說著頓了頓:“是不是嚇到您了。”
楚綏心想嚇著倒不至於,就是有點吃驚加意外,他無意識看了眼四周,心想這是醫療大樓,第四軍區的部門在另一邊,阿諾怎麼會“無意”中路過這裡呢。
楚綏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你開會的地方不是在35207的D區嗎,來醫療區幹什麼?”
他在軍部工作這麼多天,已經把周圍的地標建築都摸清楚了。
阿諾聞言一頓,大抵沒想到楚綏平常看起來漫不經心,怎麼這個時候忽然較起真來了,指尖微微摩挲,正斟酌著該怎麼回答,就聽楚綏忽然問道:“你受傷了?”
阿諾瞳孔微縮,下意識抬頭看向他:“沒……”
話未說完,就被楚綏打斷了:“沒什麼?”
楚綏看了他一眼,然後攥住阿諾的衣領,微微用力將他拉到跟前,指尖在他肩背處摸了一下,白淨的指尖便多了一層薄薄的血紅,從後面看去,阿諾的後背竟有小半部分都沁出了一片暗色,隻是因為軍裝外套的遮擋看不太出來。
楚綏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不自覺皺起眉頭,連阿爾文的事都拋到了腦後:“誰打的你?”
媽的,哪個王八蛋吃擰了敢打他的人?!
他平常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算生氣也隻是和小孩鬧脾氣一樣,哄一哄就好了,阿諾還是第一次見他這種神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雄主……”
楚綏離的近了,這才發現阿諾唇色有些蒼白,沒有絲毫血色,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虛弱,剛好旁邊就是醫療室,直接把他拉了進去。
裡面有一名值班的軍雌,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冷不丁聽見門被推開的動靜,下意識坐起了身,卻見一名容貌俊美的雄蟲拉著第四軍的阿諾少將走了進來,愣神一秒,連忙迎上前去:“閣下,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楚綏將阿諾拉到身前:“他受傷了,給他看看。”
阿諾下意識拉住了楚綏的手:“雄主,隻是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楚綏有時候隻是不願意去想那麼多,又不是真的傻,如果隻是輕傷,怎麼可能連軍裝外套都被血浸透了,把阿諾強行按在醫療床邊坐下,三兩下解他的衣服扣子,對醫護人員道:“他後背受了傷,你幫他看看。”
醫護人員都傻眼了,第一次見這種陣仗。
阿諾想伸手阻攔,卻被楚綏一把按住,隻聽他聲音低沉的道:“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楚綏不知道阿諾為什麼受傷,又是被哪個王八蛋打的,但他心裡沒由來的火冒三丈,隻是勉強壓著沒有發作,阿諾對上他漆黑一片的眼底,心知瞞不下去,終於停止了掙扎。
帝都不比戰場前方,如果想要調兵,必須獲得上級批文,楚綏那天失蹤,阿諾沒有遞交報告就私自調集了軍隊,並且偽造了一張搜查令去搜查卡佩的住宅,雖然事出有因,但到底違反軍令,他自己去刑訊室領了三十光鞭的懲罰。
軍隊紀律一向嚴明,再加上都是戰鬥力爆表的軍雌,可想而知用來懲罰的刑具也不會是尋常貨色,普通鞭子抽下去不過留條血印,光鞭直接抽得皮開肉綻,再嚴重一點很可能小命都不保。
楚綏脫掉阿諾的軍裝外套,待看清他後背縱橫交錯,猙獰外翻的傷痕時,不由得怔住了,醫護人員卻習以為常,顯然見多了:“原來是刑訊室受的鞭傷。”
他說著,從抽屜裡取出幾瓶消炎藥劑和棉籤走了過來:“閣下,敷上消炎藥,再打一劑特效針,過幾天就會痊愈了。”
楚綏看見阿諾血肉模糊的後背,下意識退開半步,又見醫護人員直接將阿諾身上與血粘在一起的襯衫撕了下來,動作不見半分溫柔,直接瞪眼看了過去:“你輕一點好不好?!”
楚綏已經很少發脾氣了,醫護人員被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是……閣下……很抱歉……”
心中卻想,軍雌可沒那麼弱,至於那麼小心翼翼嗎。
阿諾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流血的不是他一樣,隻是在楚綏生氣的時候無聲攥住了他的手,然後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雄主……”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沒有說,目光靜靜落在楚綏身上,從未移開半分。
楚綏視線控制不住的又看向了阿諾的後背,因為襯衫和傷口緊緊粘住,不得不一點點的撕下來,稍有牽扯就會溢出鮮血,這種傷在地球上非得縫個幾十針不可,在蟲族竟然隻是簡簡單單敷個藥。
軍雌都是大老粗,醫護人員顯然也不見得能細心到哪裡去,要他一點點的撕真是難為他了,不多時就已經滿頭大汗,其實這種傷還不如快點撕,越慢越痛。
楚綏皺眉,幹脆一把拉開他:“我來。”
阿諾不想讓他沾血,更何況傷口嚇人:“雄主,傷口汙穢,您不能……”
話未說完,楚綏就已經坐到了床邊,他讓阿諾趴在自己腿上,然後從軍醫手中接過了無菌手套和镊子,心想汙穢個屁,誰還沒個受傷的時候了。
他垂眸,見阿諾看著自己,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別的,藍色的眼睛忽然有些朦朧,面色蒼白,冷汗直冒,恍惚記得對方似乎從來都是一副隱忍靜默的樣子,伸手將他按在自己腿上,眉頭緊皺:“別說話。”
說完頓了頓,這次語氣和緩了一些:“也別亂動。”
蟲族雖然是蟲,看上去卻與人類沒有太大區別,似乎都是用血肉捏出來的,心髒隻有一顆,命也隻有一條,指尖相觸的時候,亦有溫度,能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楚綏以前不太明白受傷是什麼感受,他從小就眾星捧月,身邊一群人天天跟在後面噓寒問暖,關切愛護淹沒了疼痛,他也就不覺得自己受了傷,又或者說,不覺得受傷是一件多難受的事。
他莫名想起了昨天晚上。
被鞭子抽在身上很疼,沒人管的時候就更疼了。
楚綏也是個急性子,現在卻罕見的耐著性子,一點點將與傷口黏住的襯衫剝離開來,停停頓頓,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最後總算脫了下來。
軍醫從未想過雄蟲也會做這種事,在旁邊靜靜看著,有些出神,反應過來,極有眼色的將藥瓶和棉籤遞了過去:“閣下,敷在傷口上就行了。”
楚綏從來沒覺得脫衣服也是這麼難的一件事,他接過藥瓶,然後對阿諾道:“疼了就說話。”
雖然他覺得對方就算疼了也不會吭聲。
阿諾靜靜趴在他腿上,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也依舊能感受到楚綏身上透過來的溫度,聞言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然後指尖微動,在底下不著痕跡攥住了楚綏的衣角。
窗外的陽光從半遮的窗簾透進來,緩緩傾灑在身上,連帶著發梢也落了一層金光,阿諾閉眼,一直無所求的心忽然泛起了些許細微的漣漪,沒由來的期望著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明明這個世界曾令他厭惡至極……
楚綏怕弄疼他,上藥的動作也是斷斷續續,阿諾精瘦修長的身軀靜靜伏在他腿間,像是叢林中迅疾如風的獵豹,此時卻收斂了所有的爪牙,甘願在他腿邊偽裝成一隻無害的貓咪。
等給阿諾的傷口上完藥,楚綏手中的藥瓶也空了大半,他垂眸看向阿諾,準備開始秋後算賬,語氣勉強維持平靜:“說,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他習慣性將袖子挽到手肘,帶著大哥給小弟出頭般的氣勢。
阿諾坐直身體,不帶情緒的看了軍醫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順便把門也給帶上了。
楚綏沒注意到這一切,聽不見阿諾的回答,皺眉又問了一遍:“誰把你打成這個樣……”
話未說完,阿諾忽然一言不發的抱住了他,氣息帶著淺淡的涼意,像是暖春三月,人人都溫煦和暖,唯他帶著一身風雪,突兀而又另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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