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2024-11-12 00:42:194267

  曲淳風見勢不好,直接用劍劈開了林伯身上的繩索:“你熟水性,下面有小船,速速逃命去!”


  明宣剛才不慎撞到桅杆,因為疼痛刺激,瞬間從幻術中清醒了過來,他看見眼前這一幕也傻了,一邊扶住身旁的師兄弟,一邊驚慌失措道:“師兄!船快翻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此次出海的官兵全都精通水性,反倒是天一門這群人,個個都是旱鴨子,沒一個會遊水的,曲淳風見不遠處的海面上漂浮著幾艘用來探路的小木船,厲聲道:“快跳下去找船!”


  再慢些如果船翻了,便會被重物壓得難以脫身。


  明宣聞言瞪大了眼睛,因為過於驚駭聲音都有些變調,結結巴巴道:“跳跳跳……跳下去?!”


  他不會遊水,哪裡有膽子跳進去,臉色都煞白煞白的。


  曲淳風沒時間跟他們耗了,直接揪住明宣的衣領一掌將他拍了下去,旁邊站著的幾個弟子,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被他扔進了海裡,隻剩一個最小的師弟,在曲淳風看過來時,哆哆嗦嗦的站在圍欄邊道:“師師師……師兄,你別過來,我自己跳。”


  說完一咬牙一閉眼,大著膽子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曲淳風見船上已經沒了天一門的人,也縱身跳入了水中,沒過多久那船吃水不住,轟然一聲倒了下來,濺起萬丈水花,周遭漂浮的木板等物被瞬間擊出了數十米遠。


  曲淳風落入水中的一瞬,本能閉眼屏住了呼吸,周遭海水密不透風的將他淹沒,耳邊的聲音也跟著不真切起來,他還未來得及去找尋那些師弟,水底暗處就忽然有一隻冰涼的手攥住了他,並扣緊他的腰身,將他託出了水面。


  曲淳風一驚,下意識睜眼,就對上一張妖冶的臉,眼眸狹長上揚,不是臨淵是誰。


  曲淳風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你怎麼在這裡!”


  臨淵靜靜看著他,墨藍色的雙眼窺不出什麼情緒,聞言細長的眉梢微挑,眯了眯眼:“這句話難道不該我來問你嗎?”


  他仍託著曲淳風的身軀,全然忘了自己曾將鮫珠給了面前這名人類,對方根本不懼海水。


  曲淳風有心解釋,卻顧不得那麼多,想掙脫臨淵的束縛,然而對方尖銳的指甲就像銅鐵澆築的一般,紋絲不動,眉頭緊皺,罕見帶了一絲急促,沉聲道:“在下的師弟不識水性,在水中待久了會有性命之憂!”


  仿佛是為了應證他的話,明宣在不遠處的海面胡亂撲騰,水花四濺,連嗆了好幾口水:“救命啊師兄咳咳!我不會凫水!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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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淵看了一眼,冷冰冰收回視線:“他們都是壞人。”


  曲淳風下了死力掰開他的手:“他們與在下都是一樣的人。”


  臨淵聞言有些生氣:“你!”


  那些官兵捕殺鮫人,殘害百姓,難道曲淳風也想和他們一樣嗎?


  臨淵一個錯神的功夫,曲淳風便已掙脫他,朝著遠處奮力遊去,將溺水的明宣撈上了一塊浮木板,然而風浪急促,幾個浪頭打來,本就分散的天一門弟子便直接被打散在了各處,等曲淳風把人救上來,黃花菜都涼了。


  見臨淵在原地一直不動,一條人魚悄然遊到了他身旁,聲音焦急:“少主,林伯已經救到了,我們快撤離吧。”


  臨淵狠狠皺起了細長的眉頭,卻沒立即離開,而是道:“把那些穿白衣的人類一起帶走!”


  語罷重新扎入水中,墨藍色的魚尾掀起一陣浪花。


  曲淳風正準備去救另一名師弟,卻見四周忽然浮現不少鮫人,救起天一門分散的眾人遊向了大海的東面,不由得愣住了,就在這時,臨淵忽然遊過來攥住了他的手腕,又氣又恨的道:“還不快走,等會兒風浪大的時候就走不脫了。”


  語罷不由分說,帶著他飛速朝東面遊去,身後數十艘船因為風浪打擊紛紛相撞,挨個都沉了下去。


第113章 誰捉誰


  明宣在水中死命撲騰,淹的隻剩半條命了,恍惚間隻覺得有一隻冰涼的手穿過自己腰身,帶著他往遠處遊去。明宣眼睛被海水蟄的睜不開,一雙手胡亂摸索著:“師兄,是你嗎師兄?!”


  他指尖不慎觸碰到鮫人赤裸的身軀,又閃電般縮了回來,內心驚駭異常,這肯定不是曲淳風,曲淳風怎麼可能不穿衣服!


  明宣慌了神:“你到底是誰?!”


  那鮫人看了一眼,大概覺得他聒噪,直接把明宣的頭按進水裡,等他嗆的說不出話來,這才繼續朝著東面的一座小島遊去。


  現在官兵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自然不可能在附近就停下,明宣隻覺得自己在水裡泡了很久很久,那人帶著他也遊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把他扔在了一座偏僻的海島上——


  連帶著天一門的若幹師兄弟。


  臨淵扣緊曲淳風的腰身,雖是遊到了岸邊,卻並不讓他上岸,墨藍色的長發在水面鋪展開,頸間帶著一條用紅線穿著的古玉,在蒼白泛青的皮膚襯託下顯得十分刺眼。


  臨淵靜靜看著他,聲音冷冷,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氣:“你和那些官兵是一伙的?”


  他迫切希望對方能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曲淳風本就不是什麼善於解釋的性子,又或者臨淵這話本來也沒有什麼錯,他浸在冰涼的海水裡,身上沒有絲毫溫度,連帶著面色也是寡淡的,聞言沉默一瞬,才出聲道:“……在下乃大楚國師,奉陛下之命,捕捉鮫人煉制長生之藥。”


  他近乎坦蕩的說出了這番話,似乎絲毫不在意鮫人鋒利尖銳的指尖可以輕易將他的血肉之軀撕成兩半。


  臨淵全然沒想到曲淳風還有這樣一層身份,墨藍色的瞳孔驟縮成了一條細線,像蛇類動物般閃著無機質的光芒,硬生生讓人看出幾分毛骨悚然:“你想抓我們煉藥?”


  曲淳風閉了閉眼,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他隻能掙脫開臨淵的手,轉身步伐踉跄的爬上了岸邊,挨個去查看那些師弟的情況,雖然大部分都陷入了昏迷,但好在性命無憂。


  臨淵見他不理自己,正欲上前,一旁的鮫人卻伸手拉住了他,低聲警告道:“少主,這些人類很危險,不要靠近他們!”


  臨淵不理,他望著曲淳風的背影,罕見帶了幾分固執,希望對方能轉過身來解釋一句什麼,但曲淳風什麼動作都沒有,背對著臨淵,久久都未回頭,似乎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到底還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曲淳風閉目,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心中隱隱感到後悔,也許他當初潛伏進漁村根本是個錯誤的選擇,現如今瞻前顧後,什麼都做不了,竟比上一世直接屠村的結果來的還要糟糕。


  風雨不知何時漸漸的停息了下來,夜色卻愈發濃稠,冷風簌簌吹來,直接將身上的衣衫吹幹了,卻是遍體生涼。


  曲淳風在地上盤膝而坐,習慣用平靜的表情來掩飾內心的一團慌亂,他耳尖微動,聽見另一邊傳來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像是林伯和阿瑛他們。


  阿瑛被救上來了,鬢發散亂的倒在地上,唇色青紫,凍的說不出話,林伯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老淚縱橫,將她從地上扶起,又恨又心疼:“傻孩子,爹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怎麼就尋了短見,你若是死了,留我一個人怎麼辦,將來又如何去九泉之下見你娘?!”


  阿瑛隻是哭,伏在他懷裡泣不成聲,她到底隻是一介弱質女流,生怕自己被那些官兵捉回大獄去折辱,受不住酷刑將阿燼他們的下落說了出來,又不知曲淳風是敵是友,腦子一糊塗便想跳水尋死,現如今被救起來才覺得後怕,眼淚一個勁往下掉:“阿爹……我……我知錯了……”


  早些年天下戰亂不止,四方割據,朝廷四處抓捕壯丁去打仗,以致家家戶戶都喪失了主要勞動力,再加上連年幹旱,糧食顆粒無收,大部分百姓都隻得背井離鄉,尋求安身之所。


  林伯他們的先祖曾是前朝威遠將軍王凌松麾下的一支軍隊,因為不願受昏君所驅,便在打仗之時攜帶家眷趁亂出逃,走水路想躲避朝廷追捕,誰料途中經歷風浪翻船,幸而被鮫人所救,這才得以保全性命。


  他們感念鮫人恩德,發誓不對外界說出他們的存在,便世代在此扎根,繁衍生息,在一個小小的漁村久居守候二百餘年。


  然而天下到底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昭寧帝昏庸無道,妄求長生之術,直接盯上了鮫人一族,村民們原本平靜安穩的生活就這麼被打破了。


  大抵察覺到曲淳風的內心不太平靜,系統靜悄悄飛了出來,低聲安慰他:【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沒辦法兼顧兩全。】


  老實說,曲淳風並不算壞,和前面幾任宿主相比,他甚至都沒有什麼壞心思,充其量隻是這個封建朝代下被洗腦過度的愚忠之臣。


  又或者不是愚忠,他僅僅想在皇權的壓迫下,保全師門一脈,洪觀微病重被軟禁,底下的師弟又不成氣候,隻能由他來挑起這個大梁。


  曲淳風既對同門兄弟視若手足,且尊師重道,又怎會是一個十足冷血的人,早在他將臨淵放回海中的那一日,心境便產生了變化,不似從前漠視無辜之人的性命。


  他聽見系統的話,身形頓了頓,聲音沙啞:“閣下既是神,可否教教在下該怎麼做?”


  他殺不了鮫人,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同門師弟毒發而亡,進退兩難。


  系統哼哼唧唧的不說話,心想這個宿主忒善變,之前還罵自己是妖孽呢,現在又變成神了,輕輕扇動翅膀道:【神隻能救你們,但路是靠你們自己選的。】


  你隻管善良,上天自有衡量……


  這世間既分善惡,也分報應與恩賜,曲淳風上一世得了報應,這一世是否該行善事,得一回恩賜?


  系統用翅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嗎,重來一次的機會其實很難得,比什麼長生不老還要珍貴,別浪費,也別辜負。】


  曲淳風不知是想明白了還是沒想明白,陷入沉默中,久久都沒言語,直到臨淵忽然遊到他面前,從水中浮現身軀,這才怔然抬眼。


  臨淵胸膛起伏不定,看的出來仍是餘怒未消,他睨著曲淳風冷聲道:“我不該救你的。”


  他說這話時,抿緊了蒼白的唇,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不知是不是哭過,眼圈有些發紅。


  曲淳風也覺得他不該救自己,可偏偏臨淵就是救了,發上飾著的太極冠玉在夜色下閃過一抹瑩潤的光澤,低聲道:“你確實不該救我……”


  這句話比吵架更令人來氣,臨淵聞言直接把曲淳風從岸邊拽了下來,攥著他的手腕一言不發往海面遠處遊去,曲淳風不知他想做些什麼,卻也沒有掙扎,任由臨淵將他帶離了此處。


  大海闊不知幾千裡也,島嶼自然多如星子,臨淵也沒遊遠,停在了附近一處比較清淨的小島旁,然後遊上岸邊,把曲淳風壓在了身下,鮫人墨藍色的長發垂落下來,在夜風吹拂下掠過臉畔,引起一陣輕痒。


  二者下半身都還浸在水裡,臨淵尖銳的指甲抵著曲淳風的咽喉,一雙眼除了妖氣,還有無聲的危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曲淳風的回答是閉眼,任由他宰割施為,然而靜等半天也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下唇被人忽的咬住,傳來一陣針扎似的感覺。


  曲淳風詫異的睜開眼,卻猝不及防對上臨淵那雙墨藍色的瞳孔,他攥住對方的肩膀,似乎想推開,但不知為什麼,幾經猶豫,卻越收越緊,最後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低頭吻了上去。


  他們都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


  曲淳風罕少主動親吻臨淵,今夜卻隻覺有一團火在胸腔中不斷燃燒,灼得肺腑生疼,他捧著鮫人光滑細膩的臉反復摩挲,隻覺觸感微涼如玉石一般,噙住對方殷紅柔軟的唇掠奪侵佔,修長的五指在墨藍色的發間穿梭遊走,顏色對比分明。


  他的手逐漸往下,卻觸碰到臨淵魚尾上冰涼的鱗片,像是在觸摸什麼巧奪天工的工藝品一般,生平第一次如此細致的感受著,最後終於停下親吻,喘息道:“腿。”


  曲淳風在面前這條絕色鮫人的引誘下,早已不再是當初看姑娘兩眼就會不好意思的愣頭青了,他抵住臨淵的尾巴,微微用了些力,再次重復道:“腿。”


  臨淵躺在湿軟的沙地上,睜眼靜靜的看向他,半晌後,魚尾輕擺,重新分化成了一雙修長有力的腿,挑不出一絲瑕疵,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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