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謹走出律師事務所,馬路邊停著一輛加長黑色雪佛龍。他身後的人撐著傘緊走幾步拉開車門,方謹一低頭鑽了進去。
“三百萬定金已經打到中間人賬戶,尾款等委託任務完成後24小時內會打出去。”方謹坐到寬大的後座上,隨手擦去文件上淋到的雨水,又問:“說好的人呢?”
雪佛龍裡坐著幾個人,剛才那個男子收傘上車,語調帶著明顯的地方口音:“中間人說收到啦老板,您打錢很準時啦!人我們也帶來了,幸虧我們有路子能找到這樣的人,他的酬金可得麻煩您另算,可老貴了!”
方謹點點頭,隻見前座有人回過頭對他一笑。
車外昏暗路燈的映照下,這人的五官、神情都無比熟悉,除了略有輕浮兇狠的氣質完全不似之外,起碼有七八分像顧遠!
方謹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顧遠了,雖然知道面前這張是假臉,但心髒還是驟然重重一跳。
“看看這技術,跟您給的照片有哪不一樣?人家祖祖輩輩都是幹這個的!整個東南亞鼎鼎有名!也是您給錢實誠,我們才願意下力氣去聯系他!”
男子不住誇口,方謹卻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明天一天,我不管你平時出場是什麼價,明天結束後我都給三倍。”方謹看著前座那個假顧遠,在對方喜出望外的目光中淡淡道:“但如果活兒砸了——我不僅讓你祖祖輩輩的招牌也跟著砸,我還讓你從此再沒子孫能往後傳,明白嗎?”
那人一笑,操著濃重的粵語口音道:“我明喇!”
方謹這才點點頭,轉向那僱佣兵頭子:“還有件小事要讓你去辦。”
他撕了張紙,刷刷寫下一串地名,道:“這個地方關押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看著四十歲左右姓遲,男的二十多歲是顧家二少爺。你派人把他們接走,明天快艇送到我們辦事的地點,剩下我再安排。”
僱佣兵頭子接過紙看了眼,隨手遞給一個手下:“去把活兒辦了。”
那手下極其精悍,想必平時行動早有默契,直接帶著幾個人淋雨下車往遠處走去。他們肯定還有人手在附近接應,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雨幕裡。
方謹的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不由自主望向前排,落在那張和顧遠無比相似的臉上。有好幾秒鍾時間他幾乎出了神,盡管理智知道是假的,感情卻有種難以遏制的酸澀和痛苦,猶如針扎一般,浮現在內心最無法設防的地方。
“老板?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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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顧遠一說話,神態和聲音就暴露出來不一樣了,方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你在想什麼呢?假的就是假的。
連那點虛幻的影像都不能割舍的自己,簡直軟弱得令人厭惡。
“……我們該動身了,”方謹睜開眼睛望向僱佣兵頭子,瞬間他又恢復了那冷靜、慎密、無堅不摧的態度,說:“去遠洋航運。”
·
閃電轟然劈下,將半個走廊映得雪亮。
顧遠匆匆走出電梯,頭也不回對手下人道:“你們在這等著!”
他砰地推開辦公室門,徑直走到書桌後拉開抽屜,一把抓起那個已經被鎖了半個多月的牛皮信封,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從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天。
無數若有若無的直覺,若隱若現的線索,讓前後事件串聯成一個荒唐無比的猜測,劇烈燒灼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從沒想到自己還有如此瀕臨崩潰,暴怒,無法控制的一天。
顧遠活生生扯斷了封住文件袋的裝訂線,哗啦一聲裡面的照片和材料倒出來滑了滿桌。顧遠顫抖著手指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是房屋產權書復印件。
方謹之前住的那套公寓,產權人赫然寫著三個字——
顧名宗。
顧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慢慢坐到椅子裡的,他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恍惚中隻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撲通。
血流一下下衝擊太陽穴,發出鼓點般強烈又急促的敲擊。
顧遠輕輕放下產權書,許久後又拿起下面幾張印了照片的紙。
首先映入他眼眶的就是少年時代的方謹,約莫十八九歲,正低著頭從飛機上下來;顧名宗一身西裝革履走在他身邊,看樣子像是要去參加什麼會議,在視線很難注意的陰影中,他的手正抓在方謹胳膊上。
照片下是時間和拍攝地點注腳,顯示數年前,德國海德堡。
緊接著幾張照片都是在德國,幾乎都是海德堡,也有些在慕尼黑。照片上大多數隻有顧名宗和方謹兩個人,有去看球賽的,有共進晚餐的,有在馬路上一前一後漫步的;下面都有時間和地點注腳,甚至還有“顧名宗留影”等字樣。
其中有一張照片,是方謹站在一棟帶獨立花園的小別墅前,正輕輕關上精美雕花的鐵柵欄門。微風從他年輕的臉上拂過,劉海略微揚起,露出柔和沉靜的面部輪廓;他低垂的眼睫異常清晰纖長,隔著好幾年的歲月和黑白的影像,都能感覺到那柔軟的質地。
然而下面附著這棟德國別墅的地址和購入合同。
購買人是顧名宗。
顧遠松開手,所有紙張無聲無息飄回桌面,他深深陷在扶手椅裡。
事實就像一記冷酷的巴掌,迎面扇在他臉上,顧遠甚至聽見了那重重的一聲——啪!
劇痛混雜著諷刺,猶如毒蛇般一圈圈盤旋而上,將毒液注射進劇烈痙攣的心髒。
——那個男人是顧名宗。
是他那有權有勢說一不二的親生父親。
所謂品學兼優被資助,所謂年輕精英被總公司聘用,都是覆蓋在骯髒肉體之上的華美錦被,隻要伸手掀開,便能看到裡面觸目驚心的真相。
顧遠胸膛劇烈起伏,發出粗重如受傷野獸般的呼吸聲。他突然又想起那天在臥室門外聽見的呻吟和喘息,一聲聲的,就那麼毫無保留灌進他的耳朵,電流般鞭笞在每根中樞神經上;當時他差點就推門進去了,隻差一點點,就能推門進去看到所有齷齪的一幕。
然而他沒有。
顧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時光倒回那一天,讓他打開那道門。
讓他在故事的一開始就獨自走開,不要等他獻祭般奉上所有的熱情和愛意之後,再發現那是通向地獄的深淵。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昏暗中顧遠如同凝固的雕塑,鈴聲從響起到掛斷,他都沒有任何動一動手指去接通的意識。
然而幾秒鍾後手機鈴聲再一次響起,很有不被接通誓不罷休的氣勢,在空曠的辦公室中響個不停。
顧遠終於低下頭,隻見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一閃一閃,上面赫然顯示著:顧洋。
“……”顧遠終於接通電話,嘶啞道:“喂?”
“大哥你在哪裡?你能過來一下嗎?出事了,父親把我和我媽都關了起來,我們在……”
顧遠整個意識就像巖漿般滾熱、焦躁而遲鈍,半晌才打斷:“等等,你說什麼?誰關你?”
“不知道為什麼父親突然翻臉要關我媽,我趕去求情的時候已經太晚了,父親連我也一起——”顧洋的聲音在電話那邊斷斷續續,因為情緒激動和信號不足的原因,要聽清楚非常困難:“大哥拜託你過來救個場,我知道我媽對不起你,你這次能過來咱們以後有事都好商量……我懷疑父親要殺我媽,你動作快點……”
顧遠的理智一點點恢復,“你在哪裡?”
“哦,我在——”
手機那邊傳來轟然一聲巨響,仿佛是門板重重撞到牆壁又反彈回去的聲音;緊接著遲婉如的驚叫響起,腳步聲轟轟傳來,顧洋似乎叫了句:“什麼人?!”緊接著就沒聲音了。
“顧洋?”顧遠霍然起身,喝道:“顧洋?!”
通話猝然斷掉。
顧遠立刻回撥,然而電話那邊卻隻傳來冰冷的電子音,片刻後轉到了顧洋的語音信箱:“您好,這裡是顧洋,請留簡訊及回電方式,我會盡快回復你……”
“到底怎麼回事?!”顧遠重重按斷電話,突然隻聽門外一個聲音淡淡道:“顧名宗要殺遲婉如。”
顧遠猝然抬頭,隻見方謹正站在門口。
昏暗光影中方謹的身影削瘦,聲音沙啞,一側肩膀輕輕靠在門框上;他似乎淋了些雨,鬢發貼在雪白的側頰上,襯衣勾勒出非常清瘦而又優美的身體線條。
顧遠死死盯著他,半晌才緩緩問:
“你怎麼在這裡?”
他的聲音乍聽平靜,仔細聽來尾音卻帶著奇怪的顫抖。
方謹並沒有回答,很久之後輕輕走來辦公桌前,低頭看著滿桌面上鋪著的資料和圖片。
從顧遠的角度看不到他臉上是什麼表情,隻能看見頭微微垂著,脖頸連接到肩膀的後背的線條流暢修長;明明是很賞心悅目的一幕,肌肉卻有著奇怪的僵硬,仿佛曾經在堅冰中凍得異常蒼白僵冷。
“你都知道了。”
隻是五個字而已,卻像是血淋淋的刀鋒裹挾厲風,將兩人之間的空氣都活生生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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