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無咎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但他有那麼多史料作為佐證,霍無咎又是怎麼想到的呢?
他不由得定定地打量起霍無咎來。
霍無咎讓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不過是今日魏楷向他匯報了這幾日監視的結果罷了,雖說沒有真的查明龐紹想要做什麼,卻也能讓他猜出個七七八八。
他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齊旻雖與龐紹不合,卻與我們從沒有過聯系。若是被查出通敵,定然是遭人陷害。”
江隨舟緩緩道:“若要構陷,定然需要證據。那麼,一定會有人替龐紹給齊旻制造證據,制造證據之人,需得是齊旻極為信任的人……”
這麼說著,他眼睛漸漸亮起來。
“我這兩日就讓人去查查,看究竟何人有此動機!想必那個與龐紹私下聯系的人,也與此有些關系……”
霍無咎看向他,手中的筷子輕巧地一轉,便在江隨舟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
“去查他的學生,十年前中探花的那個。”他說。
江隨舟滿臉詫異:“這你也知道?”
自然知道,這是魏楷昨天查出,今早才報告給霍無咎的。
霍無咎頓了頓,卻將實話咽了下去。
“自然知道。”他淡淡道。
“查了這麼幾日,這都不知道?有闲工夫,不如去做點正事,好過同妾室白日宣淫。”
作者有話要說:無獎問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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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將軍的看家本領是什麼?
A、行軍打仗,以少勝多,兩軍陣前一箭取敵人首級
B、拈酸吃醋,陰陽怪氣地爭寵
第51章
白日宣……宣什麼?
江隨舟被霍無咎一句話說懵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霍無咎說的是什麼事。
他立時笑出了聲,脫口而出道:“與你想的不同。”
霍無咎聞言一愣,問道:“什麼?”
江隨舟送到唇邊的茶頓了頓,接著抬眼看向霍無咎。
他與那兩房妾室之間的關系,即便孟潛山也不知道,全王府上下,獨他們三個當事人知道。
理智告訴江隨舟,他與那兩人之間的關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況,他雖與霍無咎交了底,這些事也沒有告訴他的必要,說出來反而徒添麻煩。
但是……
讓那雙剔透的黑眼睛看著,江隨舟便覺得自己的理智似乎宕機了。
“他們二人,不過是本王養在府上的幕僚罷了。”他說道。
話說出口,江隨舟才意識到自己告訴了霍無咎什麼。他立馬就有點後悔,隻覺自己方才頭腦發了熱。
但是話說出口,便再無法收回去了。他隻得安慰自己道,罷了。
反正霍無咎與他如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與後主是什麼關系,霍無咎也早清楚了。多讓他知道一兩件事,也沒什麼大礙。
這麼想著,他接著說道:“本王裝作斷袖,不過掩人耳目,讓皇上對本王放松警惕。而這二人,也是以妾室為名養在府上的。昨日本王召顧長筠來,就是在同他商議龐紹之事。”
說完這話,江隨舟不由得勾起唇角,端坐在原處,等著霍無咎的反應。
想必霍無咎會被他的誠意打動到吧?畢竟這與他來說,可是極大的秘密,他連這樣的事都告訴霍無咎了,那麼與他合作的誠心想必也可見一斑了。
但是,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霍無咎說話。
江隨舟不由得抬眼看向他。
便見霍無咎拿起了筷子,低下頭接著吃起飯來。
“你……”江隨舟滿臉不解。
便見霍無咎抬眼瞥了他一眼,接著低下眼去,淡淡嗯了一聲。
“知道了。”他說。
“不過,這與我也沒什麼關系。”
不愧是他霍無咎。
江隨舟憤憤地咬了咬牙,也跟著拿起筷子,繼續吃起了飯。
卻沒看到,面前那人低著頭,分明不是在認真吃飯,而是在費勁地藏住他上揚的嘴角。
——
有了清晰的目標,江隨舟行事便方便多了。
齊旻那學生名為趙敦庭,如今任職吏部,雖不是高官,差事卻很肥。他府上不似龐紹府上那般戒備森嚴,徐渡的手下頗為輕易地潛到了他的府外,清楚地探查到了他每日的動向。
果然,他外出辦事的時間,與龐紹每次面見那個查不出身份的朝臣時間是吻合的。
果真是他。
江隨舟隻覺這人藏得太深,前世直到所有當事人都身死了,他也沒有暴露身份,沒有一個人查出他是龐紹黨羽。
可見這人官雖然做得不大,但手段卻頗為了得。
江隨舟讓徐渡仍舊暗中盯著他的動向,不光要查他幾時去見過龐紹,還要查他是否還見過其他的人。
倒是同齊旻多有來往。
史書上對這人的記載寥寥無幾,多半都是圍繞著齊旻展開的。
他是齊旻的門生。但齊旻此人剛正至極,即便自己的親朋,也不會在朝堂上有什麼庇護照顧。因此他雖桃李滿天下,但卻不如龐紹勢大,更沒什麼朋黨。
但這趙敦庭卻對他尤其親密。
即便他入朝十年,齊旻都沒怎麼照應過他,他更是沒什麼倚仗,品階極低,但待齊旻卻如侍奉親生父親一般,甚至齊旻通敵之後,他還上書懇求後主留齊旻全屍。
也正因如此,他雖官位不高,在朝中卻頗有賢明。
江南打從入春起雨水便多,齊旻似乎向來就有下雨便要關節疼痛的毛病,因此趙敦庭早早便給齊旻送去了藥材。
那藥材江隨舟手下的死士檢查過,確是普通的藥材,沒有夾雜旁的東西。
藥送到之後,趙敦庭還隔三差五地要去探望齊旻。不過齊旻全家對此都習以為常了,尤其齊旻的夫人,待趙敦庭尤為親厚。
江隨舟靜靜等著。
果然,沒多長時間,徐渡給他送來了幾封拓印的信件。
那是趙敦庭從龐紹處拿回來的,放在書房中,被江隨舟手下的死士摹畫了一份,送了回來。
那幾封信單看內容,都是北梁寄來,寫給密探的。信上細細詢問了南景朝中的各項消息。而最後一封,則是一封寫了一半的信,單看信上的字跡,竟赫然就是齊旻的。
是他們偽造的北梁書信,以及齊旻的回信。
那幾封密信偽造得極真,甚至落款處都蓋了印。江隨舟將信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接著面色肅然地慢慢收了起來。
徐渡打量著他的神色,問道:“王爺,可需屬下派人將原件偷回來?”
江隨舟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信件丟失,他們這次的栽贓的確不會成功,但是,下一次呢?”
說著,他看向徐渡。
“如今我們知道做這事的是趙敦庭,但若趙敦庭的信件丟失,龐紹一定會知曉。且不提龐紹或許會查到我們,單說若他不再用趙敦庭,改換其他人,再做一次,那我們該怎麼辦?”
徐渡緩緩點頭。
“王爺所言極是。咱們查趙敦庭尚且容易,但若龐紹警覺,那我們隻防得這一次,卻難防下一次,那麼齊大人仍舊是危險的。”
江隨舟嗯了一聲,拿著那封信沉吟起來。
“但是,若是不攔,要不了兩日,趙敦庭就會將這栽贓的證據放到齊大人府上了。”徐渡說。“到那時,朝廷一查,齊大人便百口莫辯了。”
江隨舟點頭。
“所以……本王在想,如何能夠兩全其美。”他說。
徐渡琢磨著他的話,忽然一愣。
“王爺是說……”他遲疑著開口。
江隨舟點了點頭。
“隻能冒險。”他說。
——
這日,他與徐渡商議了一上午,待商討完畢後,便妥善藏好了證據和信件,將徐渡送出了門。
一走出他方面,徐渡奇怪地“咦”了一聲。
“怎麼?”江隨舟問道。
徐渡四下張望。
“怎麼不見長筠?”他道。
江隨舟不解:“顧長筠在這裡?”
徐渡點頭。此時他們身在門外,四下裡皆是丫鬟下人,他再開口,稱呼已經變了。
“回王爺,長筠今早和妾身一起來的,妾身說要獨自來見王爺,他便鬧了脾氣,說要在門外硬等。”
江隨舟聽到這話,一時對顧長筠這戲精有些無語。
不過想必也是他這宅鬥劇本拿得太穩,府中上下都知道他是個恃寵而驕,尤能鬧騰的小祖宗,便從沒人懷疑他們二人的妾室身份。
便更不會懷疑江隨舟的斷袖身份了。
江隨舟四下看了一圈,沒見著人影,便道:“可能是先回去了,別管他,你隻管走。”
卻在這時,孟潛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王爺!”他急道。“您要麼到霍夫人房裡去看看?”
江隨舟皺眉。
“怎麼了?”他問道。
便見孟潛山滿臉焦急。
“這……方才顧夫人硬要到霍夫人房裡去看看他,奴才攔不住,所以……”
他結結巴巴。
“所以,顧夫人已經在霍夫人房裡坐了好久了。”
——
魏楷面色鐵青,旗杆似的戳在藥爐旁邊,緊緊盯著火上的小爐,恨不得將那小泥爐盯出對兒窟窿來。
在他身後,一襲紅衣的漂亮公子斜倚在坐榻上,手邊放著一盞茶。
是顧長筠。
實是這天日頭太好,一早兒就曬人得厲害。他正在院中等著徐渡,左等右等也不見他出來,便知道他應是有什麼事與主上商量起來了。
那便要等得沒邊兒了。顧長筠既不想在院子裡挨曬,又嫌孟潛山搬出來的椅子不舒服,想想這會兒回去又不符合他的作精身份,便幹脆躲到了霍無咎的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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