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的視線掃向後座,隻見後面放著一個藍白色的航空箱,裡面趴著那天在花壇裡收養的流浪貓。
喻澤川微微皺眉:“你一直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我就去寵物醫院找你了,醫生說你暫時有事,把貓寄養在了他們那裡。”
陸延擔心露餡,所以和蔣博雲見面的時候暫時屏蔽了喻澤川的電話。他坐上副駕駛,疑惑問道:“那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喻澤川:“……”
喻澤川隻是開車,並不言語。
陸延不知想起什麼,緩緩低頭掏出手機看了眼消耗極快的電量,不可置信問道:“你該不會給我手機裝了定位吧?!”
喻澤川眉梢微挑,似乎沒想到陸延這麼敏銳,難得誇了他一句:“真聰明。”
陸延騙了他太多次,一旦從眼皮子底下消失離開,就會讓人焦慮煩躁,尤其在聯系不上的情況下。
喻澤川早在幾天前就給他的手機偷偷裝了定位功能,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喻澤川望著前方蜿蜒的馬路,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聲音平靜:
“陸延,下次別離開我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離開,也必須保持聯系。”
陸延把手機收好,短短一瞬就恢復了平靜,畢竟他前面幾局經歷了太多,裝個定位算什麼:“你要和我說的隻有這些?”
喻澤川盯著前方的路況,路燈光影落在他的臉上,神情晦暗不明:“不然呢,你想聽我道歉嗎?”
陸延反問:“你會嗎?”
喻澤川嗤笑吐出了兩個字:“不會。”
喻澤川早在陸延搬過來的時候就提醒過了,他看中的東西隻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碰,誰碰了誰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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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做什麼他必須知道,對方去了哪兒他也必須知道,對方認識誰他更要知道——
這是一段非生即死的愛情,容不得任何背叛,窒息而又病態。
喻澤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種舉動是令人恐懼的,但他卻又比任何人都需要這種手段獲取安全感。
因為他不正常。
後半段路出奇的安靜,身旁男子再沒說過一句話。喻澤川看似毫無波瀾,心卻越墜越深,他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攥緊方向盤,心中生起了無邊的晦暗:
陸延在想些什麼?
他或許在恐懼,或許在後悔,後悔當初怎麼不開眼,找了自己這樣的人談戀愛,畢竟陸延是個正常人。
那自己呢?自己錯了嗎?
這個念頭居然讓喻澤川感到了一絲悲哀,因為對方無法將他拉上岸,他也無力將對方拖下水,心情一瞬間糟糕到了極點。
因為喻澤川不喜歡貓,所以抵達公寓後,航空箱裡的貓咪被帶到了陸延家。這隻貓前兩天帶回來的時候還蔫答答的,今天卻像回光返照一樣,艱難爬起來吃了點東西。
喻澤川站在門口,見陸延背對自己蹲在地上喂貓,模樣耐心細致,愈發覺得他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終於忍不住低沉出聲:“陸延——”
陸延下意識回頭,卻聽喻澤川認真問道:“你想聽我道歉嗎?”
陸延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喻澤川走到陸延面前,緩緩傾身蹲下,深夜的寒意裹挾著周身,就像落下一場潮湿的雨。他皺眉注視著陸延,一字一句問道:“你想聽我道歉嗎?”
如果陸延想聽,他就道歉。
喻澤川這輩子都沒和誰低過頭,臨到頭原來還是要折一次。
“我道歉了,你就不許生氣了。”
這是他所能想出來的,最能表示誠意的辦法,盡管語氣別扭生硬。
陸延其實沒有生喻澤川的氣,他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全程都在思考到家後該怎麼解釋自己在酒店的事,卻沒想到給喻澤川造成了誤會。
陸延回過神,把貓糧袋子放到地上,直接伸手將喻澤川拉到了懷裡坐著,後者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卻沒掙扎。
陸延似笑非笑問道:“我看起來像生氣了嗎?”
喻澤川哪裡知道,畢竟他從來沒見過陸延生氣的樣子:“我給你手機裝定位,你不生氣嗎?”
陸延心想這有什麼的,他還給喻澤川裝過竊聽器呢,就當扯平了,但嘴上肯定不能那麼說:“我當然生氣。”
喻澤川坐在陸延懷裡,聞言心中陡然一緊,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耳畔就落下一片溫熱湿濡的吻,痒得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但我也有錯。”
陸延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這段戀情裡,他雖然極力想對喻澤川好一點,但那些被迫撒下的謊言和隱瞞還是給對方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喻澤川本就驚惶不安,又怎麼能再接受這樣的刺激?
戀愛本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陸延讓他嘗到的卻都是苦果。
喻澤川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心髒一陣顫動,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下一秒陸延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臉頰處,然後逐漸下移,唇挨著唇,舌抵著舌,你退我進,誰也不肯示弱。
“唔……”
喻澤川悶哼了一聲。
房間內的溫度極速升高,連帶著呼吸都有些困難,否則怎麼會感到一陣缺氧,心跳狂亂。
陸延拉著喻澤川從地上起身,帶著他跌跌撞撞走向浴室,玻璃門關上,喘息聲漸漸模糊不清,裡面傳來斷斷續續的低語。
“對……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今天去酒店見誰……”
“哦,蔣博雲。”
“咣當——!!!”
一陣長達三秒的靜默過後,浴室裡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花灑重重砸地的聲音,沐浴露瓶子摔了一地的聲音,水流亂呲的聲音,還有……
陸延痛苦求饒的聲音。
事實證明兩個大老爺們兒在浴室打起來也挺難看的。
“疼疼疼,你先松手!松手!聽我給你解釋!”
喻澤川反扣住陸延的手,將他死死抵在瓷磚壁上,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隻餘陰沉駭人的臉色,他咬牙切齒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陸延委委屈屈回頭:“那你先放開我。”
喻澤川危險眯眼:“你到底說不說?”
陸延:“我說!我說!”
於是陸延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隻是劇情稍加改動,省略了一些關鍵細節:
“前兩天蔣博雲忽然用一個陌生號碼聯系我,說想把U盤暫時存在我這裡,那個東西對你很重要,我就想騙過來,沒想到地址居然在酒店……”
陸延每說一句,喻澤川眼底的殺氣就多一分,直到最後,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陸延察覺到對方力道松懈,捂著手腕轉身看向喻澤川,趕在對方發怒之前率先佔領道德高地:“我都是為了你,你還這麼兇。”
他好像很委屈。
“算了,我早知道你不信我。”
他好像開始自暴自棄了。
“你和蔣博雲一樣,把我騙到手就不珍惜了。”
他開始倒打一耙。
然而喻澤川現在沒心思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無聲咬緊牙關,目光陰鬱幽深,仿佛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蔣博雲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摸了小手摟了腰算嗎?
陸延堅定搖頭,語氣有些可惜:“沒有,幸虧當時林安妮趕到,我趁亂溜出來了,就是沒能幫你騙到U盤。”
喻澤川聞言仿佛要殺人的目光終於有所緩解,但也隻是一點。他將自己心中滔天的憤怒隱入平靜的假象下方,抬眼看向陸延,卻見對方仍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喻澤川忽然緩緩走上前捧住了陸延的臉,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舉動彌補自己剛才的失控,於是隻好笨拙親吻著對方。
一下,又一下,到了後面力道漸重,甚至吻出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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