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查克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略顯戲謔的道:“路德維希,你的前任未婚夫接下來好像會變得有些搶手,你不考慮考慮和他復合嗎?”
復合?
路德維希聞言連眼皮子都懶得掀,心想婚又不是自己要退的,復合這種事找他說有什麼用。他抬手理了理領帶,在熟悉的蟲面前總是一副耐性缺缺的樣子,聲音淺淡:“隨緣。”
但真的隨不隨,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修長的指尖從領帶緩緩滑落,觸感絲滑微涼,心底就像被風吹起漣漪的海面,浪潮退去後,仍有風聲回響。
另外一邊,幾乎被安珀打得筋骨盡斷的懷特被工作員抬了下去,主持將一張金色的星卡遞給他,笑容滿面道:“尊敬的閣下,這是您的獎金,等會兒去前臺登記後,一百萬星幣就會在半小時內打進去,您有興趣參加下面的幾場角鬥嗎,我們這裡每個月都會舉辦幾場……”
“抱歉。”
安珀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角鬥場的一部分奴隸好像是可以買賣的?”
主持聞弦音而知雅意,試探性問道:“您想把懷特這名罪奴買回去嗎?”
安珀微不可察笑了笑:“也許我和他比較有緣吧。”
原身死在了懷特手中,懷特剛才又差點死在他的手中,不得不說是特別的緣分。更重要的是,對方疑似與“方雲”這個角色來往過密,將來或許會有用處。
主持遲疑:“懷特在聖特蘭角鬥場是連勝冠軍,所以購買他的金額可能……”
他在底下比了個數,贖身金額居然比獎金還要貴,安珀思考一瞬,覺得還在自己承受範圍之內,將口袋裡的星卡抽出來遞給了對方:“我接受這個價格,幫我辦一下手續,謝謝。”
這種事其實不用主持親自跑腿的,但他還是屁顛屁顛跑去前臺幫忙辦理手續了,然而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主持就一臉為難地折返了回來,將星卡雙手遞還過來道:“抱歉閣下,您看中的那隻奴隸早在三天前就已經被高價定下了,對方好像沒有退貨的意思。”
安珀微不可察皺了皺眉:“誰?”
聖特蘭角鬥場的奴隸大多是殺戮機器,面貌醜陋就算了,身體更是強壯如牛,很少會有誰花高價買回去,現在懷特全身的骨頭都差點被打廢了,買家居然也不肯退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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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低聲吐出了一個名字:“路德維希少將。”
安珀聞言一怔,他下意識看向二樓的貴賓席,卻見一抹白色的軍裝身影正端著酒杯靠在欄杆處,對方的姿態是懶散的,斑駁的光影落在那張線條分明卻又不失柔和的臉上,將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照得分明。
路德維希唇角微勾,隔空對著安珀遙遙一敬。
傲慢,挑釁,優雅,這些形容詞從他身上一一閃過,很難分辨哪一種情緒佔比更大些。
安珀見狀眼眸一暗,很快又歸於平靜,不難看出裡面若有若無的興趣。他沒想到路德維希居然會買下那隻雌蟲,而且還是三天前就定下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的事嗎?自從退婚之後,這個未婚夫身上的謎團好像漸漸多了起來。
安珀一向喜歡和聰明蟲打交道,他的目光很快歸於平靜,笑著從主持手裡接過自己的星卡,意味不明道:“沒關系,他買還是我買,沒什麼區別。”
反正最後都會回到他的手上,還省了一筆錢。
離開角鬥場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暗處有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安珀,蠢蠢欲動地想要上前搭訕,然而他隻是站在路口打了個電話,然後環視四周一圈,找到一架銀灰色的飛行器開門坐進了副駕駛艙。
昂貴的飛行器升空離去,隻留下一抹殘影。
有眼尖的蟲卻從尾端的牌號認出,那輛飛行器打著蘭伊家族的標志。
“我對那隻雌蟲很感興趣,路德維希少將,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割愛讓給我?”
飛行器不能開窗,導致裡面的空氣湧動著些許沉悶的曖昧,安珀坐在副駕駛座,一雙長腿交疊起來,哪怕姿態闲適也透著優雅,天生就有一種皇室子弟的矜貴感。
路德維希在黑夜中駕駛飛行器,聞言指尖輕敲方向盤,帶著淡淡的吐槽意味:“看上?那您的口味可真夠重的。”
安珀笑笑:“少將,雄蟲看上雌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倒是你,無緣無故買一隻雌蟲回去,不知道我們兩個的口味誰更重?”
路德維希發現了,永遠都不要選擇和安珀鬥嘴,因為你根本說不過對方。他轉動方向盤,無名指上的鳶尾花戒指黑暗中閃過一抹璀璨的流光,襯得那隻手格外骨感好看,仿佛是故意挑釁:
“如果我不同意讓給你呢?”
安珀閉目,懶懶倒入椅背,帶著某種錯覺的暗示意味:“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少將,我並不介意你開條件。”
路德維希傲慢挑眉:“可我什麼都不缺。”
他有說這種話的資本。
安珀卻好像沒聽見這句話一樣,他偏頭看向舷窗外間的情景,見已經快到自己住的地方,主動出聲邀請道:“少將,要去我家坐坐嗎?”
性能優越的飛行器在空中微不可察顛簸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平穩。
路德維希下巴微抬,聲音冷淡:“閣下,一隻未婚雌蟲不應該深夜出入陌生雄蟲的家中,這對我的名聲有損。”
他的神情一度有些警惕,就好像安珀是引他墮入地獄的魔鬼,說出的每個字、每句話都不懷好意。
安珀笑了笑:“哦。”
然後就沒了下文。
哦?哦什麼?
路德維希暗自皺眉,不明白對方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可接下來的時間安珀一個字都沒有再說,直到飛行器降落在住宅門口,他這才解開安全帶道:“謝謝,我到家了。”
路德維希沒接話,斜睨著安珀,心想對方如果再次邀請,他還是可以考慮進去坐一下的,然而直到艙門關上發出一聲輕響,安珀已經走得不見了身影,對方也沒有任何折返回來邀請的意思。
“……”
路德維希眼眸危險眯起,飛快閃過一絲惱怒,這隻無禮的雄蟲,今後永遠也別想向他打聽到關於角鬥場那名奴隸的消息!
路德維希心情糟糕地啟動駕駛系統,正準備離開這裡,耳畔卻忽然響起一陣“篤篤”聲,隻見安珀不知何時繞到了飛行器另外一邊,他微微彎腰,屈指輕敲舷窗,一雙藏著笑意的眼眸莫名讓蟲心跳漏了半拍:
“路德維希少將,你真的不進去坐坐嗎?”
第95章 夜會
這套住宅還是蘭伊家族名下的,當初退婚之後也沒有收回來,所以不算隨意去別的雄蟲家裡。路德維希一邊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一邊跟著安珀朝花園裡面走去,隻是心中到底不平靜。
爺爺費南原本在樓上書房,忽然聽見外面響起一陣飛行器的動靜,皺眉往窗外一看,卻見兩抹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赫然是安珀和路德維希,不由得身形一頓:
怎麼回事?
安珀領著路德維希走進客廳,不著痕跡往樓上看了眼,似笑非笑問道:“少將,你是想在客廳坐著呢,還是想進我房間坐著呢?”
路德維希挑眉:“有區別嗎?”
安珀脫下外套隨手搭在衣架上,裡面的襯衫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格外斯文禁欲,他心想這隻雌蟲到底是閱歷淺,不緊不慢道:“當然有,你如果不想被打擾,當然是我的房間更好。”
這句話太過曖昧,仿佛輕輕一戳,窗戶紙就破了。
路德維希聞言下意識看向安珀,卻見對方眼神清明,仿佛剛才不過是隨口一問,他偏頭移開視線,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皺眉吐出了兩個字:“客廳。”
沒有任何一隻自愛矜持的雌蟲會主動進一隻雄蟲的房間,路德維希更不會。
安珀仿佛早就料到路德維希會這麼說,微微攤手:“那麼等會兒我爺爺下樓的時候,希望你不會感到被打擾。”
路德維希聞言這才想起房子裡還住著另外一隻蟲,就和大部分年輕蟲不習慣和親戚長輩待著一樣,他也不習慣,尤其兩家又是訂婚退婚這種關系,見面難免尷尬。
路德維希下意識站直身形,瞬間改口:“還是去您的房間吧。”
安珀的房間沒有想象中那麼豪華,反而規矩整齊,就連被子也疊得沒有一絲褶皺,看起來比軍部宿舍還要利落些。
安珀拉開一張椅子在書桌旁落座,對路德維希道:“隨便坐,不用客氣,反正也是你家。”
雖然這句話嚴格來說沒什麼錯,但聽起來就是哪裡不對勁。
房間裡一共隻有一張椅子,路德維希要坐就隻能坐床上。他環視四周一圈,到底也沒有坐下,而是雙手插兜,懶懶背靠著書桌,這樣更方便和雄蟲面對面談話:“直說吧,您到底想做什麼?”
安珀單手支著下巴,嘴角弧度淺淺,讓蟲不自覺放松警惕,下意識忽略了他身上那種遊刃有餘的掌控感:“路德維希,你不用這麼緊張,畢竟……我們曾經是未婚夫?”
路德維希不為所動,淡淡開口:“是嗎?那可真是了不得的關系。”
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裡的譏诮。
安珀卻隻是笑,漣漪般一圈又一圈地淺淺散開:“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買下那隻奴隸嗎?”
話題又轉回到這上面來了。
路德維希反問:“那我能問問您為什麼一定要查這隻奴隸嗎?”
路德維希每天那麼忙,按理說應該沒什麼時間去顧及一隻角鬥場的奴隸,隻不過那天安珀讓他查拍賣場的侍者,他陰差陽錯查到了些許資料。
安珀沒有解釋,而是從椅子上起身,雙手撐在書桌邊緣,以一個過於曖昧的姿勢將路德維希圈在了自己的懷抱中,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到連說話都能感受到吞吐出的熱氣,聲音偏又冷靜:
“隻是好奇而已,畢竟那天我喝醉誤闖三皇子的包廂,是他引的路。”
路德維希沒想到安珀會忽然靠過來,他下意識抵住雄蟲的右肩,避免對方入侵自己的安全距離,隻是薄薄的衣料根本擋不住體溫,那種滾燙的溫度還是從指尖一直傳遞到了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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