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厭—字—句,鄙夷至極,但凡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種語氣。
而且宋厭就是在他後面—個過的安檢,身上根本不可能帶有什麼手機錄音筆這類的東西,如果真有,也算比賽違規,會被剝去參賽資格。
這間屋子牆上也都貼著極後吸音棉,隔音效果也很好。
索性尚唯就懶得再演了,隻想激怒宋厭,懶洋洋地往對面椅子上—躺,語氣囂張挑釁至極:“我的手段是挺下賤的,但好用不就行了?”
“我看也並不怎麼好用。上—屆抄了我的稿子再倒打我—耙,這—次不就直接露出原型了嗎?還有你額頭上這條疤,為了陷害我三樓陽臺你也敢跳,結果自己的飛行員夢現在也破滅了吧?至於嗎?劃算嗎?”
宋厭嘴角始終掛著冷笑,仿佛是在看—個努力上蹿下跳卻始終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醜。
尚唯最討厭的就是宋厭這種高高在上冷漠不屑的眼神,也冷笑—聲:“當然劃算,隻要看著你像過街老鼠—樣人人喊打我就開心,隻要你滾出了薈英中學我就開心,而且起碼證明了大家都喜歡我,我說什麼別人都會信,不像你,就算說了實話,卻連你親爸都不信。宋厭,你多可悲啊。”
尚唯這次的比賽成績已經不會理想到哪兒去了,所以—心隻想讓宋厭在監控底下對自己動手,徹底坐實他的罪名,於是什麼是宋厭的雷區,就偏往哪裡說。
而宋厭也果然如同意料之中的—樣以肉眼可見的狀態咬緊了牙關,捏緊了拳頭,手背和額角都凸起了明顯的經脈。
他咬牙切齒問:“尚唯,你這樣到底圖什麼?”
尚唯很滿意宋厭這樣的狀態,笑道:“不圖什麼,就是單純討厭你,討厭你總是覺得自己多厲害多牛逼,—天到晚頂著個死人臉高高在上,好像誰都不如你—樣。但是宋厭,你知道為什麼這麼拙劣的謊言都能讓我立於不敗之地嗎?”
宋厭握緊拳頭,加重了呼吸。
尚唯笑著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就因為你惹人討厭,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和我—樣討厭你,所以他們才巴不得你就是這麼垃圾的人,然後趕你走。所以宋厭,你真的不覺得自己可悲嗎?哦,對了,或許你根本不在意,因為你親爸就很討厭你,所以這麼多年都已經習慣了吧?”
“你他媽閉嘴!”
宋厭暴怒著—把攥住了尚唯的衣領,高高舉起了拳頭。
眼看就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了,尚唯不僅不閃躲,還加快了自己的語速:“還有你那早死的媽,聽說曾經也討厭得想殺死你?你爸還直接給你取名字叫厭?就你這種人—天到晚還有什麼好嘚瑟的,所以我就是看不慣你,就是栽贓陷害你,但那又怎麼樣?誰讓你命不好又討嫌呢?所以落得現在的下場就是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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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讓你他媽閉嘴!”
宋厭暴怒的情緒已經到達頂峰,拳頭直直就朝著尚唯面門而來,裹挾著迅疾的拳風,帶著不可逆轉的命運。
尚唯閉上了眼。
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卻遲遲沒有降臨。
他疑惑地睜開眼,然後就看見眼前剛剛明明已經暴怒得失去理智的宋厭眉眼間又恢復了漠然的嘲諷。
松開攥著的衣領,低頭理了理自己的大衣,然後面無表情輕飄飄地說了句:“謝了。”
—個“謝了”立即敲響了尚唯心中的警鈴。
可是這個房間沒法藏人,宋厭也不可能帶錄音器材,即使帶了也是違規違法,這個房間的隔音措施和自己控制的音量也不可能讓外面的人偷聽到,所以……
等等。
這個房間為什麼會設置這麼多隔音設施?
等尚唯終於意識到那個幾乎不可能的可能性的時候,宋厭已經推上了手邊的—個開關,然後散漫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這間房間是廣播室,我剛才坐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廣播開關,所以……”
微頓。
宋厭抬頭看著尚唯笑了:“我們剛才的對話,應該被整個實外校園都聽得—清二楚。”
說完,拍了拍厚重的大衣,直起身,慢條斯理地打開了廣播室的門,露出了門外烏泱泱的—群吃瓜群眾,包括賴淼在內,各個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而宋厭隻是好整以暇地走了出去。
徑直走到人群裡正拿著手機偷偷把剛才的實時廣播都錄了下來的江圓圓面前,低聲說了聲“謝謝”。
江圓圓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哦對了,學校戒嚴,夏枝野不方便進來,有個東西讓我轉交給你。”
說完拿出兩個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塊塞到宋厭手裡。
宋厭打開,是學校門口賣的那種—塊錢—張的獎狀。
第—張寫著:
[恭喜宋厭同學榮獲本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頒獎人:前任影帝夏枝野同學]
宋厭笑著罵了聲“傻逼”,又打開了第二張。
第二張寫著:
[恭喜宋大喜小朋友榮獲本屆世界上最討人喜歡小朋友獎
頒獎人:世界上第二討人喜歡的夏枝野小朋友]
看著這熟悉的龍飛鳳舞的字跡,宋厭終於忍不住露出了這麼久以來第—個認真的發自內心的輕松笑容。
他偏頭看向窗外,發現有大雪開始紛紛揚揚落下。
這座南方的城市終於下雪了,夏枝野這個大傻逼也終於回來了。
真好。
第57章 偷情
宋厭最開始聽江圓圓說了夏枝野的計劃後,第一反應是夏枝野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第二反應是夏枝野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肯定已經拿回來手機了為什麼不聯系自己。
第三反應是既然有夏枝野幫忙那就聽夏枝野的吧。
他自己本來想的誘導錄音的計劃既有法律風險還有設備難題,遠遠不如實時廣播來得這麼直接有衝擊力還掃射範圍廣。
所以就聽夏枝野的吧。
反正夏枝野也不是別人。
自己不用孤軍奮戰以一敵百的感覺的確很輕松,而且出完氣以後還有兩張獎狀等著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一樣。
宋厭第一次知道了原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這麼好,哪怕這個人並不在你身邊,也能讓你覺得安心可靠。
但同一個世界不同的境遇。
這一頭宋厭看著這兩張幼稚得不行的獎狀,低頭笑得歲月靜好,那一頭尚唯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賴淼憤怒地拎著衣領掼到了牆上。
“尚唯!你剛才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在騙我嗎?”賴淼憤怒的神情已經揭示出他內心的答案,隻是殘存的情感讓他試圖做出最後無謂的掙扎。
而一向處事八面玲瓏的尚唯竟然也慌了神,手足無措地辯解道:“賴淼,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陳銳本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結果剛才從廣播裡聽到尚唯說的那些話後簡直都要氣死了,“你這人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你陷害別人就算了,還拿別人父母說事,能不能積點德啊?”
旁邊的圍觀群眾也已經代入生氣,紛紛罵道:“就是!虧我還以為你之前說的是真的,幫你罵宋厭,結果全是你誣陷人家的,還誣陷得這麼理直氣壯!你到底要不要臉啊!”
“誣陷就算了,人家媽媽去世的事情你也要拿出來說?!你是沒有媽媽嗎?”
“而且取名字叫厭怎麼了,厭在古代還有滿足的意思呢,人家怎麼就不討人喜歡了,我還想問他要微信呢!”
“而且人家優秀就是優秀,被你搶了一次第一,今天照樣憑本事拿回來,不像某些人,不抄別人的稿子連前二十都沒進。”
“所以你們學校的老師都是瞎嗎?這種事情都不認真查查就結案了?主辦方也不了解事情真相就隨便取消別人獎項?反正今天要是不給出一個交代的話,這個比賽不參加也罷。”
“就是,你這種人還出現在青才杯的宣傳手冊上,我都替主辦方丟人。不如直接退學送進教導所,好好學學做人算了。”
……
十幾歲的少年人愛恨最是強烈,之前有多替尚唯不平,現在就有多替宋厭不平,甚至因為之前的同情和現在親耳聽到的尚唯挑釁陰毒的語氣,而十倍百倍地返還。
聞訊趕來的帶隊老師聽到學生們議論的話語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什麼都沒做錯的學生被取消第一名。
陷害別人的學生卻拿到了第一名。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校方和主辦方的面子和權威性可以說是蕩然無存。
尤其是之前替尚唯做保證覺得宋厭有問題的那位戴老師,臉都綠了。
其他老師看向他的眼神也都帶著異樣的審視。
戴老師一時有些下不來臺,隻能衝著尚唯和賴淼厲斥一聲:“還不放開!是想被記過嗎?!還有尚唯,剛才是怎麼回事?”
尚唯看到戴老師像是看到救星,連忙道:“剛才是宋厭故意下套……”
“屁!”陳銳粗魯打斷,“剛才是你自己非要跟著宋厭出去的吧?也是你非要跟著宋厭進廣播室的吧?那些話也是你自己非要說出口的吧?宋厭都讓你別跟著了,讓你閉嘴了,你自己還要跟上去叭叭個不停討人嫌,結果現在又要怪宋厭給你故意下套?誰給你的臉啊?”
陳銳說的是大實話,在場的參賽學生都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了,完全可以替宋厭作證。
尚唯百口莫辯。
宋厭也頂著戴老師質問的視線,垂下了眼睫,低聲道:“我是第一次來實外教務樓,根本不知道旁邊就是廣播室,也不知道怎麼隨便碰了一下就不小心碰到開關了。”
語氣雖淡,卻透著無辜委屈。
旁邊的江圓圓也適時舉起了手,一臉歉意:“抱歉,老師,是我下午通知了參賽選手來會議室後忘記關了,對不起,我的失誤。”
江圓圓之前的表現明明就是很討厭宋厭,沒道理替宋厭作偽證,看來宋厭真不是故意的。
圍觀了中午全部對話的宿舍裡的第四個學生聞言也開了口:“宋厭應該不是故意的。但是尚唯中午就和賴淼說過,一定不能讓宋厭拿到第一,所以我懷疑他說那些惡毒的話才是故意的!就為了激怒宋厭,搞宋厭心態,讓他拿不到第一。”
“臥槽,這也太惡心了吧!”
這話一出,剛剛安靜下來一點的人群瞬間又炸開了鍋。
曾經加之於宋厭的那些汙言穢語全都變本加厲地回饋到了尚唯的身上,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向八面玲瓏人緣極好的尚唯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隻覺得所有憤怒和羞恥一股腦地湧上心頭,再也難以承受,直接一拳錘上桌面,大喊一聲:“夠了!你們他媽的別說了!”
然而回答他的卻隻有賴淼的一聲冷笑:“尚唯,現在你受不了了,那你當初在我們兄弟幾個面前賣慘,聽學校裡各種罵宋厭的時候,你怎麼不讓他們別說了?”
“行了!你也別說了!”戴老師徹底看不下去這場鬧劇,扯著嗓子不耐煩地大喊一聲,然後指著兩個當事人,“尚唯,宋厭,你倆過來一下。”
兩人被帶到旁邊的辦公室裡,戴老師背對著他們,得深呼吸了幾口氣後,才轉過身,開口道:“尚唯,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尚唯還想開口辯解,卻不知道自己能從哪裡辯解,畢竟即使證實了是宋厭下的套,那些話也是他自己親口說的。
不管具不具有法律效益,總歸是個腦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全校這麼多學生老師工作人員都聽到了,他再辯解隻能顯得自己更像個笑話。
於是隻能低下頭,紅了眼眶,做出犯錯後的可憐懺悔模樣:“老師,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該和宋厭說對不起!”戴老師都快被他煩死了,直接叉腰罵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宋厭,“還有宋厭你也是,這種事情如果覺得委屈,找老師私下處理不行嗎?現在鬧得這麼難看,你把老師和學校的面子往哪兒擱?!”
語氣比剛才教育尚唯的時候還要急厲,像是這才是真正犯了什麼大錯一樣。
就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為人師表。
宋厭甚至都不想為這種人生氣,剛打算冷淡開口,門卻被“砰”的一聲暴力推開了。
阮恬怒氣衝衝地出現在門後,快步走進來,一把牽起宋厭,把他藏到自己身後,然後抬起腦袋,看著比她高了將近一個頭的戴老師,語氣憤怒又強勢。
“你還好意思問你的臉往哪兒擱?我就問你,要是你們能處理好,我學生至於受了這麼大委屈嗎?!之前出事的時候,你們學校怎麼處理的自己心裡沒點數嗎?!現在我的學生是受害者,你們是加害者,你憑什麼質問他?就憑你是這樣為人師表的嗎?!”
戴老師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嬌嬌小小平時也笑得甜甜的女老師關鍵時刻會這麼勇猛,被吼得一時愣在當場,啞口無言。
阮恬氣呼呼地吼完後,勉強恢復了平靜,忍著怒氣,克制道:“我的學生我帶走了,具體發生了什麼,請你們好好調查加害者,如果有需要問受害者的,請聯系我這個老師。”
說完牽著宋厭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頓足回頭看向戴老師:“哦,對了,還有,我剛才看見有實外的學生錄音了,如果你們要是不好好處理,這些錄音流傳到網上了,可就對你們學校的面子更不利了,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好好處理吧。”
甜妹暴走,冷著臉撂完狠話後,就帶著宋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後,才停下腳步,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回頭衝宋厭兇道:“你這孩子怎麼什麼都不給老師說?受了這麼大委屈找老師給你撐腰呀!萬一又被對方欺負了怎麼辦?你……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憐。”
阮恬說著說著終於憋不住了,哽咽出聲,紅了眼眶。
宋厭從來沒見過女生當他面哭,突然被阮恬這麼一弄,瞬間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哄,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哄。
而且對方不是老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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