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葉辭微信中流露出的希望與喜悅感染了,葉紅君難得有了些精神,晚飯強撐著喝了大半碗粥,一口沒吐,也不想睡,還讓人調高護理床,墊著枕頭坐了起來。
葉辭與她根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眼睛,瞳色淺,杏核兒般又圓又大,天然地透著股純真嬌憨的味道,什麼時候看都漾著光。
葉紅君與惡疾抗爭這幾年,精神與身體飽受摧殘,細弱得像截蘆葦,皮膚泛著病態的青白色,可一見葉辭進門,大約是怕孩子難受,眼尾仍浮起清淺柔軟的笑褶,硬是提著股勁兒迎他:“小辭來啦。”
語畢,她帶著些許掩不住的疑惑,也朝霍聽瀾點頭笑了笑,文雅地寒暄道:“霍先生,您好,聽小辭提起過您……”
“您好,”霍聽瀾略一沉吟,微笑道,“葉阿姨。”
“……”
葉辭活像赤腳踩在火炭上,一秒都站不安生,別扭得來回倒腳,眼神飄忽。
葉紅君微怔,遲疑著應了聲:“噯。”
她二十二歲就生了葉辭,今年剛過四十,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嘴甜些的都是會管她叫“姐”的。
不過她也摸不準霍聽瀾的年紀,看皮膚狀態,頂多也就二十六七,可那深沉貴重的氣度又像三十出頭。
“您快請坐……小辭,”葉紅君也不糾結,虛弱地張羅起來,“快給霍先生拖把椅子。”
葉紅君家境普通,可家教森嚴,她父親當了一輩子教師,管學生狠,管教起女兒來更是嚴厲到苛刻。她當年隻是被楚文林的甜言蜜語衝昏頭腦,甘願為虛無縹緲的“愛情”奉獻一切,才做出了那檔離經叛道的事。這些年來,她在老街那種泥潭裡艱難地討生活,一身良好教養卻早已化入骨血,沒沾染絲毫粗鄙市侩的氣息,談吐斯文禮貌,溝通起來很讓人舒服。
霍聽瀾將葉辭在微信中沒提到的各種安排都向葉紅君說清楚了,連來往途中如何為她包機,如何在機上配備醫療設施以確保航程安全之類的小細節都交代得妥帖明白。不僅如此,葉紅君從字裡行間都聽得出霍聽瀾對她的病是踏踏實實做過功課,上了心的,了解程度不比她少,甚至可能還多些,她的一切疑問都被他解答得詳細透徹。
正事說完了,病房中彌漫起一陣彼此心知肚明的異樣沉默。
“對了,小辭,”葉紅君忽地打破了安靜,語調輕輕柔柔地吩咐道,“你去樓下,給霍先生買瓶喝的……不好意思,我這都病糊塗了,這麼半天才想起來,您見笑……”
葉辭猶猶豫豫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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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這是要支他走。
霍聽瀾抬眸,溫柔一笑,配合道:“礦泉水就可以,謝謝。”
葉辭不敢和他眼神交流,頭一低,硬邦邦地嗯了一聲,趕緊溜了出去。
出去,先悶頭朝樓梯走了幾步,實在好奇,想知道霍叔叔會如何解釋他們的關系,於是又折了回來。
忍受著道德的鞭笞,他悄悄壓下門把手,把門推開一條小縫。
裡面已經聊上了。
是霍聽瀾的聲音,很低,那飽含歉意與無奈的腔調莫名耳熟。
“……我這些年一直顧著忙事業,個人時間很少,和Omega匹配度也普遍偏低,三十歲的人了,別說談戀愛,連相親都沒有過。感情生活這方面,說了您可能會笑我,但真的就是一張白紙。……那天在楚家舉辦的宴會上偶然見到小辭,也不知道怎麼了,對他念念不忘。……”
“……您說得對,我的年齡不合適,對他來說我確實太老了。……不,不必道歉,您沒有失言。……您不必擔心我們進展得太快,我表白過,但是小辭沒有答應我。您現在這個狀態,他擔心您還擔心不過來,沒那麼多心思考慮我的事,這一點我完全理解。……我正好有這方面的資源和渠道,這件事不像您想象得那麼麻煩,我隻是不忍心看小辭那麼辛苦。……為他付出,我是心甘情願的,漂亮話我不會說,您看我實際行動。……”
忽然,那聲音越來越近。
門扇動了動,合上了。
咔噠一聲,霍聽瀾在裡面上了鎖。
偷聽被霍叔叔發現了。
葉辭耳朵一紅,暈暈乎乎地溜下去買水。
霍叔叔好像……也沒撒什麼謊。
隻是為了盡量少刺激葉紅君,將楚文林逼婚那段美化成了偶遇,這個說辭他們來之前是商量過的。
但也說不上為什麼,總感覺霍叔叔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可憐兮兮的氣息……
霍叔叔他實際上……有、有那麼可憐嗎?!
葉辭下樓買了兩瓶水用來交差,回去時病房門仍緊閉,他識趣地在走廊等。
大概又過了十分鍾,霍聽瀾才款款從裡面走出來,對上葉辭略顯復雜的目光,勾了勾唇,輕聲道:“去舊金山治療的事情你媽媽同意了……說了這麼半天話,讓她好好休息,你去打聲招呼我們就先回吧。”
葉辭進病房一看,葉紅君已經躺下了,看來確實是累壞了。
他沒多磨蹭,隻幫葉紅君掖了掖被角,道了聲再見,葉紅君溫柔又疲憊地對他笑了笑,看上去心情還不壞。
回家路上,葉辭難忍好奇,糾結了會兒,還是問了句:“霍叔叔,您都,都和我媽媽……說什麼了?”
“沒什麼特別的,實話實說。”霍聽瀾莞爾,打趣道,“你不是都趴在門上聽了麼?”
葉辭噎了噎:“我是聽……聽了點兒。”
“怎麼,”霍聽瀾抬眸,模樣清白無辜,“除了我們商量好的那段,其他的部分和事實有出入嗎?”
“但是……”葉辭正搜腸刮肚地想反駁,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起來看,是葉紅君發來的。
長長的一段微信文字。
葉辭掃了一眼,眸子顫動。
[媽媽]:
仔仔,媽媽今晚與霍先生聊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有些話不好意思當面對你說,就這樣交流吧。對不起,媽媽這幾年身體不好,讓你陪著媽媽吃了太多苦。有時候媽媽夜裡想起來,都會忍不住流眼淚,覺得命運太不公平,讓我的乖仔受那麼多委屈。媽媽沒有本事,帶你來到這世界上,卻一直讓你受苦受窮,每次媽媽想到這些事情,都會向上天祈禱,祈禱你以後能遇到一點好運,不敢奢求太多,能讓你往後的大半生都平安、健康,不要那麼辛苦也能吃飽穿暖,這樣就好。
或許媽媽的祈禱沒有白費。媽媽對霍先生沒有了解,在今天之前我們還隻是陌生人。霍先生是非常聰明的人,也很懂得如何談話,這一點媽媽看得出來,但媽媽同樣也能感受到他對你的用心。太多的話媽媽不說了,霍先生的這份恩情,我們也可以日後想辦法償還,你自身的想法,自身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隻是媽媽這輩子運氣不好,沒能遇到一個真心的人,所以忍來忍去,還是忍不住,想和你嘮叨一句:一個真心待你的人,是這世間最難得的珍寶,可遇不可求,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就算不喜歡,也要善待,千萬不能去傷害他,使他寒心,媽媽希望你能牢牢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
年長十二歲的Alpha追求者,原本應該是很難過長輩那一關的,畢竟葉紅君不是什麼見錢眼開的人,豪門的誘惑力再大,該替孩子擔心的她還是會擔心。
然而葉辭預想中的情況竟完全沒發生。
他本來都打好滿肚子勸媽媽寬心的腹稿了……
“……”
葉辭一路看到瞳孔地震,嗖地扭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瞧向正在眺望窗外的霍聽瀾。
霍叔叔這是……
熬了一鍋迷魂湯嗎?!
第二十九章 想您
葉紅君赴美治療的事由霍聽瀾一手包辦了。
事情進展順利, 沒讓葉辭費神,他僅僅是作為患者家屬在幾份協議上籤了名,將葉紅君從那家療養院轉了出來。
病重的母親遠渡重洋求醫, 就算知道隨行團隊會將她照顧得妥妥帖帖,也免不了憂心牽掛。於是葉辭向學校請了假,和霍聽瀾一起, 陪伴葉紅君登上了前往舊金山的飛機。
去年年底全省高二會考時他還處於輟學狀態,錯過去了,這次六月份的補考不參加不行, 這麼幾天假期都擠得有些勉強。他帶上一書包的史地政會考資料,連飛機上都在背, 眼睛酸了,就扒窗戶眺望著下方棉白與灰藍交織的雲海,沉浸在一種安穩寧靜的情緒中, 靜靜發呆。
考試時間緊迫, 落地後葉辭隻能逗留三天。人生頭一回出國, 新鮮感是有的, 但想到未來幾個月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媽媽,他也沒心思到處轉轉, 隻像條小尾巴一樣粘著葉紅君, 媽媽在哪他在哪。
三天時間過得飛快,眼見葉紅君妥善地安頓下來了, 葉辭也不得不回國了。
在這邊留著他確實幫不上忙, 有一整個團隊看顧著,他連遞個東西都插不上手, 葉紅君也開始撵他回去上學了。
見葉辭仍是一副心裡不踏實的樣子,霍聽瀾以“順手處理美國子公司的一些積壓事務”為由繼續在舊金山逗留, 表示自己可以一邊處理公務一邊再陪葉紅君適應一段時間,免得她身處異國,睜眼看見的又盡是些陌生臉孔,情緒不安定。
“……本來我這邊也有工作要處理,沒騙你。”霍聽瀾揉揉葉辭的腦袋,離登機時間還早,他又派了助理專程陪葉辭回國,不怕葉辭坐飛機不熟練,因此這會兒不著急放人走,“沒有這件事我六月也得抽時間來一趟,都一樣的。”
“那您打算幾,幾號回國?”葉辭之前忘了問,聽霍聽瀾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他下意識地以為也就幾天。
“說不準,看什麼時候忙完。”霍聽瀾估算了下,“一周到半個月吧。”
子公司那攤事晚些處理也無妨,但既然眼下走不了,那就順手做了。
葉辭錯愕,用指甲摳了摳書包帶,嘟囔道:“那,那麼長時間。”
“嫌長了?”霍聽瀾垂眸,端詳葉辭墜了鉛般直往下撇的唇角,逗小孩兒的惡劣心思冒了頭,人話就漸漸說得不對味兒了,“昨天我說在這邊逗留一段時間,處理公務同時陪你媽媽,當時看你挺高興的,我還以為我待久一點也沒關系……”
葉辭臊眉耷眼的,小聲辯解:“我以為也,也就三五天。”
“不想讓我多陪陪你媽媽了?”
“也,也不是。”葉辭猛搖頭,左右為難,隻恨自己不能留在舊金山。
“回去以後就沒人管著了,好好照顧自己。”霍聽瀾放軟了腔調,親昵地,徐徐叮囑些瑣事,“別抽煙,別熬夜,要背書就早點起來背,三餐按時吃,又出現臨時發熱的話就去我房間躺一會兒,有什麼事的話,”他頓了頓,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溫柔道,“隨時給我打電話,不用管時差……記住了嗎?”
分開區區半個月——這還是往多了算的——活生生地讓他叮囑出了分別半年的效果。
葉辭胸膛飛快起伏了幾下,三言兩語被那壞人訣別的口吻逗得破了功,他不知道怎麼辦,嘴又笨,隻得一把鉗住霍聽瀾手腕,五指牢牢勾著,眼巴巴地看他。淡粉的眼窩,眼珠漾著光,像不知不覺間受了人嬌慣的小貓兒,平日也不顯得多黏糊,回過神時竟已不肯離人了,分別時拿爪子尖兒勾著人的袖口,嬌嬌地,喵喵地叫。
“霍叔叔,”他忍著害臊,生澀地提要求,“您能不能,稍微……早點兒回。”
霍聽瀾微笑:“嗯,我盡快。”
葉辭仍不撒手。
霍聽瀾輕輕地,明知故問:“怎麼了?”
怎麼了,多明顯。
可葉辭說不出口,他已經到極限了,紅嫩的兩片唇瓣都在這短短幾分鍾裡熬幹了似的,顯得澀。
片刻安靜。
霍聽瀾低低地,哄誘般道:“想我?”
葉辭幅度微弱地點了點頭。
太軟了。
像塊水豆腐,本來想輕輕戳一指頭,看它軟嘟嘟地打顫,誰料一戳就塌。
逗完小孩兒,霍聽瀾搜攏起散碎的良心,重新聚成一小堆,安慰道:“盡量一周,好嗎?”
該準備登機了。
葉辭依依不舍地跟著助理走了。
五分鍾後。
霍聽瀾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起來,是葉辭發來的一條消息。
簡短的兩個字,是對之前那個問題的回答,比點頭更明確。
[葉辭]:想您。
……
東八區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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