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子發緊,強行跳過問題,妥協了:“那就,就加條被子吧……”
主臥,一雙枕頭兩條被子並排擺了起來,空間寬敞依舊。
霍聽瀾去洗澡了,葉辭做賊般鑽進自己被窩,睡姿克制,空調被蓋得溜嚴,一路扯到鼻尖。
他在被沿的遮掩下偷偷摸嘴。
熱痛感已褪去,真沒破皮兒。
忽然,浴室水聲停了。
葉辭觸電般縮回手,閉眼裝睡。
以他的性子,在現在的情形下能大大咧咧地睡過去多少顯得假,他知道,但他盼著霍聽瀾能一如既往地有風度,看破不說破。
浴室門開了。
海鹽混融著柏木,男士沐浴露的氣息緩緩迫近。
身側沉了沉,有什麼遮住了光,接著,霍聽瀾用氣聲低低喚他:“寶寶,睡著了?”
葉辭紋絲不動,連睫毛都不顫。
裝得挺像。
霍聽瀾的唇角淺淺挑起,沒說破,也不關燈,挨著葉辭躺下,展臂將那用空調被裹得瘦仃仃的一條攏進懷裡。
淺嘗輒止的親吻沒過足癮,反而勾扯出上一世與愛人纏m廝磨的記憶。
愛yu如鯊魚見血,不嘗倒好,一嘗,反倒饞得犯了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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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墨絲綢似深黯海域,他沉默而陰鸷地巡遊其中,垂涎於波洋中凝脂般的白肉,標記期都還沒結束,Alpha腺體已蠢蠢欲動。
有Omega的安撫,腺體本該安分。
可配偶亡故的痛苦經歷使霍聽瀾的Alpha腺體比上一世更加敏感脆弱,難以用正常的醫學理論預測它的激素波動。
霍聽瀾眸光沉沉,手繞到葉辭眼前。
指腹勾下被沿,沾染著潮湿的水汽,沿葉辭的唇線描摹。
片刻後,它停駐在小小的唇珠上,愛不釋手地撥玩。
噴灑在霍聽瀾指尖的小股鼻息驟然加速。
葉辭慌神了。
怕鼻息的頻率泄露了秘密,葉辭急喘了幾口,便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微微顫抖著。
那簡直不是裝睡,而是裝死了。
“葉辭,”霍聽瀾忍笑,指腹如餌食,搔弄那張咬鉤不長記性的小笨嘴,“真睡了麼?”
這時忽然醒來隻會更尷尬。
騎虎難下,不如一裝到底,葉辭毅然決然地閉著眼,額角見汗,睫毛簌簌地抖了起來。
“真睡著了?”霍聽瀾低聲宣布,“那我要做壞事了。”
葉辭:“……”
喉結不可置信地輕輕滾了滾。
霍聽瀾勾住被沿,向上一挑。
那幾乎是掀裙擺的手法,可由他做來卻不顯得xia流。
被子下,葉辭的睡衣領扣規規矩矩地系至最頂上那顆,霍聽瀾逗小魚似的撥了撥那顆扣子。
葉辭睫毛劇顫,徹底崩潰了,他不好意思睜眼,一翻身,一頭扎進霍聽瀾懷裡,告饒道:“霍叔叔,別,別弄了……”
“裝睡。”霍聽瀾力道輕柔地揪了揪葉辭紅彤彤的小耳朵。
看破又說破。
葉辭就是再好糊弄也察覺出霍聽瀾與確認關系前不太一樣了,況且他本來也不傻,若是換個人來重復霍聽瀾的舉動,大概出不了三句話就會被他識破。
他能被一釣一個準兒,無非是先入為主,認準霍聽瀾本性純良,濾鏡厚得看不穿罷了。
“霍叔叔,您怎麼,”他攥緊了拳頭,遲疑道,“怎麼……這樣了。”
“我怎麼樣了?”霍聽瀾笑了,胸腔低沉的震顫撩撥著耳膜。
“就是,”葉辭掙扎了下,檢索出一個精準又算不上罵人的詞,“有點沒,沒正形兒了……”
沒正形兒。
霍聽瀾微微一愣,這輩子,加上上輩子,他從沒聽過別人這樣評價他。
不僅如此,他得到的評價常常是相反的。
都說知子莫如母,但就連他母親林瑤都常勸他放下那副孤獨終生的精英架子,就算找不到能匹配的Omega,至少可以和Beta女性接觸接觸……
而且上一世他與葉辭的相處模式也不像現在這樣。
這當然算不上誇獎,可他竟脊背一熱,被隱約意識到自己上了賊船的、委屈吧嗒的小愛人撩撥得躁動加倍。
“小辭,”霍聽瀾稍向後退了些,端詳埋在他胸前的葉辭,捋了捋他凌亂的頭發,半是誘哄半是認真道,“從我們確定關系的一刻開始,你就在法律和情感的層面上正式成為我的愛人、我的先生了。在你面前,我認為我沒必要,也不應該端著好好先生的架子,就像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強,可以向我傾訴,可以對我哭,可以盡情依靠我一樣……你說呢?”
就這麼三言兩語,他將自己的“流氓行徑”升華成了真性情。極其厚顏。
葉辭自我鬥爭了一會兒,他也在霍聽瀾面前偽裝強硬過,若說表裡不一就是有錯,那他大概……也不算清白?
況且,與戀人調情好像也沒錯,隻是那反差……
“……還喜歡霍叔叔嗎?”霍聽瀾明知故問。
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就不喜歡。
葉辭為難地點了下頭。
“沒正形兒也喜歡?”霍聽瀾語帶笑意地重復。
葉辭咬咬牙,颌角尖尖地繃起,沉默幾秒後,像是認栽了:“……喜歡。”
殊不知那壞人連十分之一的本質都沒暴露。
“那就……”霍聽瀾欲言又止了下,迎著葉辭探詢的目光,幽幽道,“幫幫忙?易感期都快被你勾出來了,安撫我一下……”
葉辭一怔,百口莫辯:“我,我勾的?”
“嗯。”霍聽瀾噙著笑,眼瞳墨黑,流著光,好端端的一副英俊皮囊,可惜裹著個會往小孩身上丟黑鍋的壞玩意兒,“你勾的……知道你臉紅多好看麼?”那黑鍋劈頭蓋臉地砸,“還勾。”
愛臉紅成罪過了,毛細血管豐富有什麼辦法?
葉辭難得起了點兒叛逆的念頭,跟霍聽瀾搶被子遮臉。結果剛遮到鼻梁,就被他扒拉到下巴,再遮上去,就被他扒拉到脖子,他輕輕巧巧的,半笑不笑的,弄得他們像對嬉戲調情的小夫夫。葉辭察覺到氣氛曖昧,不敢再和他搶,臉紅撲撲的露在空氣中,硬著頭皮在霍聽瀾眼皮底下“好看”著,小聲反駁道:“您易感期不,不是過去才……一個多月麼?正常Alpha,一年也就……易感兩三次,再說那也,也不是勾出來的。”
他是懂得少,但他也當過Alpha,這糊弄不了他。
“我有病,”豈料霍聽瀾微微一笑,“我紊亂。”
葉辭瞠目,啞火了。
霍聽瀾確實有病——易感期綜合症。不是每個Alpha的易感期症狀都像他那麼嚴重,他是屬於病理性的,頻率確實沒定數。
“給我治治,寶寶,當做好人好事了,作文不是寫得挺好麼……”他越說越荒唐,越說越不正經,含著笑,連哄帶騙的,“說好的,用你能接受的方式,不碰嘴唇。”他翻身,掬一捧泉水般攏住葉辭滾燙的臉,啄吻他赧紅的颧骨、汗湿的鬢發、眨動的眼皮……
守信是真守信,說不碰嘴就不碰嘴。
然而到了最後,葉辭隻得死攥著衣領不撒手,清朗聲線顫抖著,反復強調他不是嘴長脖子上了,隻是夏季校服的領子真的遮不住脖子,同學老師一眼就看見了。
這才勉強把脖子守住。
一宿過去,臉皮都險些親出繭子。
第三十四章 等你
這一宿葉辭過得混亂。
前半夜, 飽受了一通磋磨,脖子以上被親了個透。
他被弄得羞急交加,緊張, 又亢奮,連鎖骨都沁出涔涔的汗。
好不容易折騰完,葉辭不好意思汗津津地睡別人床, 就借主臥浴室衝了個澡。衝完,一身和霍聽瀾同款的海鹽柏木味兒,大約又戳中了這人哪條獨佔欲的神經, 被隔著兩層薄被牢牢扣進懷裡。
臉頰擠著片光滑硬韌的胸肌,葉辭惶恐得連眼睛都不敢多眨, 生怕睫毛搔過哪裡害自己耍了流氓。腦子也東想西想——真的和霍叔叔在一起了,真得不能再真!他時而害臊時而悸動時而不可置信,奔騰如野馬的念頭半秒也停不下來。
就這樣, 直到凌晨他才醞釀出了點稀薄的睡意, 依偎著霍聽瀾睡去。
清晨六點, 手機鬧鍾響起。
可葉辭睡得睜不開眼。
睡意如黑絲絨, 稠密地纏卷住身體,遮光窗簾欺騙著生物節律, 氣氛昏暗恬適, 長馬尾毛與喀什米爾山羊絨填充的手工床墊提供著愜意的支撐與包裹感,還有那縈繞在鼻端, 使葉辭聞到就覺得踏實安定的龍舌蘭香……眼皮重逾千鈞, 葉辭睡得人事不知。
“該上學了,醒醒……小辭?”鬧鈴太吵, 不夠舒緩,霍聽瀾按掉了, 力道輕柔地捻捻耳垂,搔搔鼻尖兒,看葉辭下意識地把他的手擋開,再撓撓被他弄得痒酥酥的地方,在半夢半醒中反復上演“小貓洗臉”。
“霍叔叔……”為躲避騷擾,葉辭將桃紅光滑的臉蛋藏進枕頭,哝哝哀求道,“就,五分鍾……求,求求了……”
他撒嬌了,甜得像匙蜜,自己卻沒覺察。
僅僅是賴床,他幸福得不是他了。
在過往艱難掙扎的那些段人生中,他有過幾次因貪睡而耍賴不肯起床的經歷呢?
屈指可數。
媽媽生病後更是如此,不辛苦勞作就要受窮,甚至挨餓。
瘦仃仃的少年,套在肥大的便利店制服裡,晃晃的,白皮膚襯著眼底淡淡烏青,悶頭扛個十幾輪貨品。上架完,趁著沒顧客的短暫間隙在收銀臺後歇一會兒,睡是不敢睡,得防著賊,頂多能抱懷耷拉會兒腦袋。因為太瘦,弓著背休息時頸椎與肩胛骨會突兀地浮起來,又尖又硬。
骨頭硬,人乍一看也硬邦邦。
那時就算打死十個來回他也想不到往後的日子會長這樣。
更想不到自己會徹底卸去偽裝,在別人面前這麼軟。
葉辭神思恍惚著,不知道又賴了多久,大概不止五分鍾,近處忽然飄來熱騰騰的香氣與碌碌的滾動聲,聽著竟像是餐車,接著,是陶瓷餐具輕碰的泠泠聲,飯香更濃了。
餓蓋過了困,空乏的胃率先醒來,四肢百骸隨之蘇生。腳腕被一隻熱烘烘的手掌攥著,葉辭本能地一掙,那手不松,反倒變本加厲連腳尖兒都箍住。
“別動,”霍聽瀾捏了捏那蔥段兒般白淨的腳趾頭,往上套了半截棉襪,沿繃起的足弓捋下襪沿,分明是在伺候人,卻佔著便宜般啞聲哄道,“給你穿襪子。”
他手勁大,葉辭抽不回來,再一看,另一隻腳已穿好了,校服長褲和襯衫疊放在手邊,不遠處停著一臺精致的藍色小餐車,床邊還搭了張桌子,讓他不用下地就能吃上早餐。
“難得衝我撒一次嬌,給你爭取一點賴床時間。”霍聽瀾瞟向他的腿,溫良一笑,“褲子……你自己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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