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媽媽!」
「我在!」
我大哭著撲到了她的懷裏,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
她不厭其煩地一聲聲應和。
「對不起——」我號啕大哭。對不起,我沒能及時認出你。
對不起,我如今才喊你一聲媽媽。
對不起,我也沒有照顧好你。
可是為什麼,我才見到媽媽,她就要永遠地離開我了。
「乖寶,別哭了,又不是以後不見面了。」她輕輕擦去我的眼淚。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亂髮脾氣,等媽媽學會託夢的法術,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什麼意思?」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害,我能穿到這裏來,多虧了師父的幫忙,不過,作為幫你重生的代價,我要拜他為師,繼承他的衣缽,並且不能與你相認……」
她娓娓道來。
我越聽越驚奇,連忙擦幹眼淚追問道:「師父是誰?」
「孟婆大人,」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父誇我做飯好吃,所以想讓我接替他熬孟婆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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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巴,頓時張得像鵝蛋一樣大。
良久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哽咽道:
「你不會是騙我,哄我開心的吧。」
「你媽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擦了擦眼淚,抽抽搭搭的。
「那,那媽媽,你可不能忘了我,一定要經常回來看我。」
她笑中帶淚地點點頭。
「嗯……等我日後,日後再帶著您的女婿,去奈何橋頭看您。」
她噗嗤一笑,用透明的手指,嗔怪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和她緊緊抱在了一起。
沒多會兒,在一團耀眼的光暈中,她的身體逐漸消失。
最終化為一道流光飛出了窗外。
時間又重新流動起來,我這才聽見門外祁澤言焦急的呼喊聲。
「小魚,出什麼事了?我聽見你在哭。」
他大力破開門,沖了進來,看也沒看空空蕩蕩的床鋪,大步走過來將我攬入懷中。
「沒關係,別害怕,還有我陪在你身邊,你不是一個人。」
「嗯嗯。」眼淚肆意流淌,我用力將臉埋入他的胸膛。
原來,我並非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在這裏盡力救贖著別人的時候。
媽媽也在另一頭努力拯救著我。
(正文完)
【番外】
1
祁澤言對穀雨是一見鍾情。
可惜,那時的他,並不知道這就是和他訂下娃娃親的那人。
他們初遇是在一處農家樂。
當時,他正在找地方停車,一個老頭突然跑了過來,直接往他車前一躺。
他頓時明白這是被碰瓷了,本來開車就煩,還有不長眼的上來訛錢。
就在他猶豫是直接開過去還是花錢消災的時候,一個陌生女孩沖了過來。
穀雨是來「伸張正義」的,昨天她和室友們剛被這老頭訛過。
沒說幾句,她就和老頭吵了起來,老頭中氣十足,嗓門賊大,可見平常沒少幹這事。
吵著吵著,她忽然一捂胸口,蹲在地上渾身抽搐,朝老頭伸出顫巍巍的小手,作勢要抓他褲腿。
「救,救命,我有心髒病——」
「你別走,這都是你害的!不賠個千八百萬,你可別想跑!」
老頭一看,碰上不要命的了,健步如飛,溜得飛快。
祁澤言立刻就要抱起她去醫院。
沒想到她卻一骨碌站了起來,順帶拍了拍身上的灰。
「嘿嘿,其實我壓根沒病,嚇唬那老頭的。」
當時李斯特不在,不然穀雨就該認出來,眼前這人居然就是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叔叔」。
祁澤言看著眼前古靈精怪,美目流轉的小姑娘,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心頭如同小鹿亂撞」。
明明他以前看名著時,對這樣的戀愛描寫是嗤之以鼻的:還小鹿亂撞,怎麼不寫大象亂撞,是瞧不起大象嗎?!
為表感謝,祁澤言請人吃飯。
但穀雨拒絕了,說朋友還在等她回去,她們是趁國慶日出來旅遊的。
說完,她就揮揮手跑開了。
佳人連姓名也沒留下,更別說聯繫方式了。
其實,祁澤言要是多關心關心自家「侄女」,早就認出來心上人了。
他雖然接手了穀雨的監護權,卻是出於對穀家爺爺的感激之情,他本人對穀雨完全沒有任何想法。
唯——次見到穀雨的時候,她才十二歲,而自己都快二十了,早已過上爭權奪利,刀尖舔血的日子了,怎可能會對一個小丫頭片子感興趣。
所以他安排了專人照顧她,自己就拍拍屁股出國了。
即便李斯特年年都會向他報告穀雨的情況,但他看都懶得看,隻知道人過得不差就行了。
他不怎麼找穀雨;穀雨也很少找他,有事也是聯繫李斯特。
這就導致,兩個人的關係,幾乎就像一對陌生人。
2
第二次遇見,是在滬城。
她敲開了他的車窗,笑容熱情洋溢:「先生,買一個唄,支持一下大學生創業!」
原來,這是穀雨她們的實踐課作業——地攤經濟,需要達到一定的銷售額才算及格。
祁澤言選了個車穗子,因為她說這是她親手編的。
隨後,他竟然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一樣,有些興奮地將這個廉價的五彩穗子,掛在了昂貴不菲的豪車上。
他盯著搖晃不止的穗子,仿佛在盯著自己蕩漾不停的心。
多好看呀,他想。
正欣賞著,他猛然想起來,單相思了這麼久,自己還不知道人家是誰。
可等他下車去找,人早就消失不見了。
他又開車在附近找了好幾圈,也沒再看見她。
可能已經回學校了吧。
他懊惱了好一陣,但也無濟於事。
不過他打算先去辦正事,回頭再來慢慢找。
這次回滬城,主要是來處理穀家遺產的事。
「小侄女」已經上大學了,他是時候該把遺產還給人家了。
至於娃娃親,他壓根就沒當回事。
他也不會強迫自己為了錢財去娶一個不愛的人,並且耽誤人家女孩的一生。
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3
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當他和穀雨踏入同一個家門的時候,他狠狠震驚住了,悔意稍稍上頭。
穀雨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場面一度尷尬。
還是老管家過來打了圓場。
飯桌上,她一口一個小叔叔地喊著,他聽了隻覺得陣陣刺耳。
差七歲而已,他有那麼老嗎?
這個時候,他又無比慶倖,好在兩人之間有婚約的存在。
但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穀雨先帶著蘇宴河過來了。
啊,她竟然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看來是自己來遲了。
他止不住地懊悔,隻恨自己不上心,把機會拱手讓人了。
心情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從天堂跌入地獄,不過如此。
其實,他有卑劣地想過,利用婚約,利用遺產的歸屬,逼迫穀雨嫁給自己。
但是,這樣做還是他祁澤言嗎?
他還不屑於當第三者橫刀奪愛,更不想要強求而來的感情。
他還沒那麼缺愛。
所以他選擇了放手,拿走了婚書和遺囑,隻留下了遺產協議。
反正不過隻是一時的心動,時間一長,等自己遇到新的人和事,心思早就淡了。
可他沒想到,此後經年,他再也難以遇到那樣讓他心動的人了。
未免自己產生不該有的念頭,做下無法挽回之事,離開滬城後,祁澤言刻意不去聯繫穀雨。
看起來比從前還要冷漠,對她不管不問的。
唯一保持不變的,是他每年以長輩身份送出的生日禮物和祝福。
他默默關注著穀雨的動向。
仿佛要將那些年缺失的關愛都補回來。
4
那天早上,李斯特忐忑不安地進了總裁辦公室。
五分鐘後,裏面傳來一聲怒吼。
暴怒的人,將辦公室裏的東西,乒乒乓乓地砸了個稀巴爛。
李斯特沉默地守在門外,禁止任何人窺探。
祁澤言握著那張死亡證明,頹然地坐在地上,掌心被玻璃紮得鮮血淋漓。蘇宴河,他怎麼敢!
他怎麼敢的!
自己親手把人交到他手裏,他就是這麼對她的?!
她才二十五歲啊,卻一屍兩命。
他恨!恨蘇宴河朝秦暮楚,更恨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那段時間,整個集團陰雲密佈,高層人人自危,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boss抓到錯處。
祁澤言辦完穀雨的葬禮後,開始秋後算賬。
蘇宴河根本不是個做生意的料,要不是祁氏在背後兜著,穀家的遺產早就讓他曜曜光了。
祁澤言出手料理他,實在太簡單了。
蘇氏破產那天,蘇宴河如喪家之犬般被手下帶到他面前。
「她死了,你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他懷念地把玩著手裏的車穗子,眼神冰冷,「但死太過便宜你了,我還不想讓你下去找她,她和孩子兩條命,就拿你一條胳膊和一條腿來祭奠吧。」
蘇宴河憤怒地沖著他大吼大叫:
「把穀雨的骨灰還給我!」
「你喜歡她是不是?」
「你一個小叔叔,竟然愛上了自己的侄女,幸虧她到死都不知道,否則她一定會噁心得三天都吃不下飯哈哈哈哈……」
大笑聲戛然而止。
蘇宴河被拖了下去。
地下室裏,很快傳來一陣陣淒厲的慘叫。
5
祁澤言一輩子沒有結婚。
他臨死前,命令養子將他和穀雨的骨灰合葬在一起。
死後,他的靈魂四處飄蕩。
更多的時候,是坐在穀雨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說著他的思念和悔恨。
偶有一天,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痕,就像被人劃拉開了一道口子。
裏面一陣白光閃過,將祁澤言吸了進去。
等他睜開眼,就看見一個長髮飄飄、穿著古裝的男子。
他想,難道自己是到了陰曹地府?
長髮男子指著一面鏡子,對著身旁一個高挑的女士道。
「你女兒就在這裏,切記,你不可向她透露你的真實身份。」
女士認真地點點頭。
祁澤言好奇地看了一眼鏡子,卻發現兩人口中談論的「女兒」,赫然就是穀雨!
女士縱身一躍,跳進了鏡子裏,變成了一個略顯蒼老的婦女。
還不等祁澤言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長髮男子卻已經發現他了。
「咦,這怎麼還跑出來一個?得趕緊塞回去,可別讓天道發現了。」
祁澤言連忙就要逃走,卻被男子輕飄飄地抓住,丟進了鏡子裏。
「小鬼,給我回去吧!」
再一睜眼。
祁澤言重生了。
年輕帥氣的李斯特拿著手機,正恭敬地等候在一旁,顯然是在等他午睡醒來。
「Boss,小姐的班主任打電話過來,說小姐在學校裏打了人。」
他還處於茫然混亂的狀態中,便隨口一問:
「打了誰?」
「蘇宴河。」
他瞬間就清醒了。
6
重來一次,祁澤言決定,就是死也要把人重新搶回來。
他調查到,現在的穀雨對蘇宴河正上頭,怕是不好輕易將他們拆開。
而自己之前對她太不上心,沒有盡到親人的責任,估計她對自己連親情都沒有幾分。
他正謀算著怎麼把蘇宴河無聲無息地弄死,沒想到穀雨先提出了轉學。
機會來了!
他興奮又忐忑地連夜飛回了國內。
卻驚喜地發現,穀雨對他並不排斥,但也僅僅隻是尊敬和仰慕。
於是他決定守在她身邊,等她長大。
一年時間,他等得起。
等她上了大學,自己就堂堂正正地對她展開追求。
再次回到穀家,祁澤言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王媽。
這不就是那個女士跳進鏡子,變身後的模樣嗎?
關於重生,還有穀雨的真實身份,他有太多疑問了。
他悄悄找到王媽想問個清楚。
結果王媽給了他一個白眼。
「神仙的事,你少打聽!」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行吧,丈母娘說啥就是啥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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