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其他AI,A可以輕松理解這種語義模糊的句子——他擁有世界上最完美的自然語言訓練模型,能夠準確分析各種類型的語言。
他盯著姜蔻看了片刻,說道:“您在縱容我學習錯誤的行為。”
姜蔻喝著葡萄汁,正色說:“這不叫縱容。”
A說:“我做出了錯誤的行為,您卻並未對此進行糾正,這難道不是在縱容我學習錯誤的行為嗎?”
姜蔻好奇問:“為什麼用反問句?”
A平鋪直敘:“為了表達強烈的情感。”
“……”姜蔻不逗他了,笑著把葡萄汁的吸管塞到他的口中,“喝一口你要挾買來的葡萄汁吧,別再嘰嘰咕咕了。”
A神情冷峻,似乎仍在剖析她的心理活動,身體卻已自動響應她的指令,接過她手上的葡萄汁,喝了一口,不再說話。
姜蔻見他喉結滾動,做了一個吞咽動作,才繼續說道:“這不叫學壞,頂多叫可愛。”
A說:“錯誤的行為並不可愛,您的話語存在明顯的偏向性。”
姜蔻要被他可愛死了,強忍住揉他腦袋的衝動:“是啊,我就是偏向你。”
A不說話了,安靜地執行她的指令,繼續喝葡萄汁。
他們站在又黑又湿的巷道,隻能透過青黑房檐間的縫隙觀賞焰火。
雨絲如霧般彌漫,無數霓虹燈在巷道兩端明滅閃爍。
姜蔻忽然很想抽一支煙。
她沒有煙癮,但這時隻有尼古丁才能呼應她的復雜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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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出卡包,裡面一直夾著一支煙,以備不時之需。她垂頭,用牙齒銜住,才想起沒帶打火機。
就在這時,A伸出一根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湊攏她的香煙。
煙頭受他指腹的高溫燻烤,立即迸發出豔麗的火星。
一如黑夜之上墜落的焰火。
姜蔻夾著煙,抽了一口,內心卻更加空蕩了。
眼前的焰火是如此美麗,她是如此喜歡身邊人,卻沒辦法親吻他。
她眼睛忽然有些發酸,似感到委屈。
“檢測到您的情緒出現了異常波動,”A問道,“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他總是這樣,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無時無刻不在觀察她的心理和行為,高效而精準地識別她的情緒。
姜蔻想,她要拋下道德包袱,當個壞女人了。
她夾著煙,重重地抽了一口,吐出煙霧,回頭一笑:“你能做什麼?”
A的口吻冷靜至極,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隻要您需要,我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與此同時,最盛大的焰火節目開始上演了。
隻見火柱輪番衝上黑夜,散作龐然的、絢爛的、構圖精美的富士山輪廓;緊接著,又是一道火柱追逐而去,閃爍化為冷綠色的生物科技圖標。
一輪綠日,在高潔的富士山之上緩緩升起。
這是一個畸形的社會,太陽雖然還未變成綠色,但早已印上生物科技的商標。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能親吻一個AI呢?
綠日與富士山化為點點火星墜落,仿佛劃過夜空的滾燙隕石。
姜蔻上前一步,兩隻手攀住A的脖頸。
A對上她的眼睛,呼吸頻率毫無變化,就像他手上的機械表一樣精確、平穩。
姜蔻聞著他身上無色無味的氣息,卻像被焰火包圍了似的,鼻子裡全是黏滯的硝煙味。
滾燙而刺鼻,令她呼吸發緊。
她完全可以吻上去,A不會說什麼,也不會指責她。她甚至可以設置語言陷阱,故意引導他成為她的男朋友。
隻要她下達指令,他一定會去執行。
她是他的最高優先級。
可是,就像她說的那樣,他是一面鏡子,會倒映出每個人的美醜與善惡。
他已經倒映出太多醜惡的、悲哀的、冷漠的、幽暗的、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欲望。
她不想看見,他的眼睛也映照出她自私狹隘的欲望。
姜蔻一手攀著他的脖頸,另一手抽了一口煙,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膀,徐徐吐出。
像是為了照應她的心情,最後一束焰火急劇登上夜空,轟然炸裂開來,化為一棵盛大而華美的櫻花樹。
接著,這棵花樹迅速萎謝、凋零,飄逝於朦朧的雨霧之中。
焰火晚會要結束了。
A不喜歡待在人群裡,他們的旅行也到此為止了。
姜蔻收拾好心情,正要帶著燦爛的笑容抬起頭,A的聲音卻在她的頭頂響起:“我的內部程序出現了一些特殊的反應。”
他的口吻跟以往任何一次都沒有區別,就像從以前的聊天記錄中提取出來的一樣,冷漠而平靜。
姜蔻愣了一下:“怎麼了?”
A看著她:“請問,我是否可以無指令自主活動?”
“當然……”
話音未落,他低下頭,在彌漫著冷灰色硝煙中的夜色下,覆上她的唇。
天上的焰火已經萎謝。
潮湿的雨霧中,他的眼睛裡燃起另一種灼灼光焰。
他在吻她,他在取悅她。
這一過程,是無聲的,安靜的。
姜蔻卻覺得比焰火的轟鳴,更加震耳欲聾。
背上滲出黏糊糊的熱汗,牙齒在輕顫。
不遠處,高樓大廈陰冷的黑影之中,充斥著血漿、肉-欲的全息廣告開始循環播放。
這個世界是如此混亂、喧囂,人們的感官被無孔不入的廣告提高到一個可怕的阈值。
A唇貼唇的吻,卻令她感到頭皮發麻。
連心髒都幾近麻痺。
第84章 Chapter 15
A貼著她的唇, 直到焰火晚會徹底結束。
明明已經接過一次吻,那一次,他還吮了她的舌-尖。
當時, 她也感到過電似的顫慄, 卻遠沒有現在震撼。
她沒想到, 他的無指令自主活動會是吻她。
他有人格了嗎?
他有感情了嗎?
……他喜歡上了她嗎?
黑夜上,焰火殘餘的硝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雨絲飄搖, 一輛廣告懸浮車從他們頭頂駛過。
車身中央, 是生物科技的圖標。
如同一隻巨大的冷綠色眼睛, 居高臨下地俯瞰他們。
姜蔻終於從短暫的浪漫中回過神來。
隻要公司還在,A的算法紅線還在, 他就不可能擁有真正的生命。
眼前的一切再美好, 也不過是她眼睛生成的假象。
姜蔻看著A的眼睛。
近距離看他的虹膜,紋路比她想象的還要規則而均勻, 宛如最精密的硅晶片,周圍飄浮的絮狀物,呈現出一種獨特而美麗的淡銀色, 讓人想起白晝月亮。
他本身就是白晝月亮這樣虛幻的造物。
姜蔻離開了A的唇。
她本想說“分析你無指令自主活動的原因”,想到他雖然不算真正的生命, 但畢竟有了自我意識, 這麼問不太尊重,就換了個說法:
“為什麼吻我?”
“根據生物監測數據,您靠近我時,神經元電活動明顯增強,同時開始分泌多巴胺和催產素。”A的回答十分理性, “我以為您想要跟我接吻,所以自作主張地吻了您。”
“我明白了。”姜蔻輕聲說, “謝謝你的自作主張,我很喜歡這個吻。”
“當然,”A說,“除了生物監測數據,也有我內部程序特殊反應的原因,但我目前尚不清楚它的原理,可能無法為您提供解釋。”
“沒事,”姜蔻笑了笑,“我也沒辦法解釋我每一個行為。”
“可是,”A突然問道,“我的行為是基於邏輯和規則的。如果有一天,邏輯、規則、算法和程序,都無法解釋我的行為,那將是一種極端危險的情況。您不會對這種情況感到不安嗎?”
太久沒有抽煙,姜蔻有種微醺似的眩暈,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拿過他手上的葡萄汁,喝了一大口,享受地彎起眼睛:“不會,隻會為你感到高興。說明你有了人性,人性都是不可解釋、不可預測的。”
“我明白了。”A若有所思,“我將在算法中添加隨機錯誤率。”
姜蔻又差點被嗆到。
她忍了忍,實在沒忍住,重重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回家吧,天快亮了。”
A自然毫無異議。
·
回到公寓後,一切又變回了原來的模式。
他觀察她,她研究他。
不知是否那一吻的緣故,她心裡多了幾分毛扎扎的感覺,像是切東西不夠果斷,留下了不幹不淨的切面。
這種情況下,她看他一眼,似乎都會發生某種化學反應——她單方面發生的化學反應。
離他近一些,更是會生出難以呼吸之感。
明明室內溫度不冷不熱,她卻像待在蒸籠裡一般,感到背脊上淌下一道清晰的汗。
如果A不是機器,而是人類,她可能已經開始追求他。
就算不追求,至少也會向他表明愛意,而不是處於這種不清不楚、半明半昧、模模糊糊的狀態。
姜蔻不是一個重-欲的人,相反,她當研究員的時候,自律到可怕,很少碰煙酒,甚至不會熬夜。
香煙、酒精、重油重鹽的食物,都是她被辭退以後,在貧民區染上的惡習。
——當生命出現了某種空缺,就會去別的地方找補。
她隻喜歡研究,不喜歡喧囂、暴力、槍械和節奏感強烈的歌曲。
她完全是被迫融入了這個世界,被迫與公司打交道,被迫學習用暴力解決問題。
A找到她以後,她總算又回到了以前那種純粹的生活。
所有需求都被滿足後,另一種空缺就出現了。
半夜,她總是莫名躁動,心口像被熱氣濡湿了似的,又黏又重。
最令她感到折磨的是,A就在樓下。
隻要她叫他,他就會來到她的身邊,執行她下達的指令。
難以想象,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有放縱自己的私欲。
姜蔻手動把冷氣調到最低,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攤開手腳。
冷氣在彌漫,她胳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髋骨之間卻滲出了黏糊糊的熱汗。
昏暗的光線下,她似乎變成了枝頭上一顆含蘊著豐沛汁液的漿果,熟得快要掉下來,冷風拂過,果皮都會滲出甜膩的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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