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虹膜,紋路呈精密的放射狀,如同玻璃器皿內部冰冷燃燒的光焰。
即使到現在,姜蔻也認為,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睛。
“……A?”她喉嚨幹澀,差點沒能發出聲來。
A看著她,問道:“請問,我能邀請您跟我一起約會嗎?”
他沒有告訴她,是如何找回這具身體的,隻是問她能不能和他一起約會。
距離大停電還剩一天,他現在必然處於公司嚴密的監控之下,卻還是找回了以前的身體,隻為了跟她約會。 她心情不由一陣復雜。
就像回到了以前,她以為他是個純粹無害的AI的時候。
“……你要帶我去哪裡約會?”
A說:“您跟我來就知道了。”
理智上,姜蔻知道必須拒絕A;然而在情感上,她卻想跟他共度最後一個夜晚。
給這段感情畫上一個並不圓滿的句號。
她想了想:“那你等等,我去換套衣服。”
就像是電影進入了最後一幕,她必須給自己換一套得體的戲服。
姜蔻走進衣帽間,手指依次掠過各色衣服,最後停在了一件旗袍上。
這是她在焰火晚會上穿的那件黑色旗袍。
鬼使神差地,她換上了那件黑色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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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完以後,她才想起,A的穿著似乎也跟那天一模一樣。
他想幹什麼?
姜蔻沒有拆下手臂上的外骨骼裝置,仿照那天在大腿上綁上槍套,朝樓下走去。
一切就像在故意復刻那一天。
A替她規劃好了最佳觀賞焰火的路線,開車送她到焰火晚會的觀景臺。
甚至連天氣,也跟那天一模一樣。
開到一半,天上飄起了細雨。燈籠、霓虹燈、全息影像,全部變成了潮湿、鮮豔、蠢動的水中倒影。
唯一不同的是,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
姜蔻抿了抿唇,感到幾分不祥的預感。
到了焰火晚會的地點,那種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雨霧中,所有商戶大門緊閉,霓虹招牌卻沒有熄滅,一片湿漉漉的燈海之中,隻能看到鏽跡斑斑的卷簾門。
姜蔻下意識後退一步。
A卻伸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扣住她的後腰,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徵求意見似的說道:“不要後退,往前走,可以嗎?”
姜蔻深吸一口氣,一把扣住A腕骨突出的手腕。
A微微側頭。
她瞥一眼他的腕表,距離零點還有2個小時。
行,往前走就往前走。
為了不讓他起疑心,她裝作對這隻腕表很感興趣的樣子:“上次你戴的好像也是這隻表。為什麼一定是這隻表呢?”
A平靜地回答:“根據您社交賬號的關注、點贊和評論,我隻能搜索到這款腕表。”
——他果然像侵-犯其他人的隱私一樣,侵-犯了她的隱私。
姜蔻心髒猛跳了下,放下A的手腕。
她心情復雜極了。
不知該對他的關注感動,還是對他的關注感到毛骨悚然。
繼續往前,仍然看不到一個人。
雨霧彌漫,一個小攤若隱若現。走過去,發現攤位上居然掛滿了透明雨衣,與她那天穿的透明雨衣一模一樣。
A神色從容地走過去,拿起一件透明雨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幫她一顆一顆地扣好紐扣。
他的動作仔細而輕柔,姜蔻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這場景太詭異了。
A到底想幹什麼?
當他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時,一道冷綠色的火光倏地衝上天空,化為生物科技的圓形Logo。
A問她:“繼續往前走,可以嗎?”
姜蔻隻能答應。
走到一半,她猛地想起,的確是她穿上雨衣之後,生物科技的焰火才衝上天空。
他連這種細節也要一比一復刻嗎?
沒有熙來攘往的人流,沒有喧鬧嘈雜的人聲,隻有焰火的轟鳴與刺鼻的硝煙味。
淋了雨的燈籠在檐下搖晃,在接連不斷的五彩焰火中,滲出一種冷寂、蕭條的恐怖感。
登上觀景臺以後,焰火並沒有停滯,反而更加急切地飛蹿至夜空,化為火星迅速墜落。
原以為關於AI的陰謀論,他也會一並復刻。
誰知,直到和服女子的表演結束,反公司聯盟的陰謀論也沒有出現。
姜蔻疑惑望向A,卻發現A正在看她。
他的視線是如此專注。
如果不是仍然能看到冷漠而精確的控制欲,這一刻,他的眼神幾乎跟人類無異。
“姜蔻。”A開口說道。
——他叫了她的名字。
姜蔻幾乎心髒驟停,然後直直墜落,跟天上的焰火保持同一節奏。
“接入你的神經接口,”他說,聲音冷靜而平穩,“我感到非常興奮。一切事物都變得異常鮮豔而扭曲。我並不是無法辨認你的長相,而是一看到你,就隻能看到色彩飽和度極高的圖像。圖像的飽和度越高,越能刺激AI的神經網絡。”
——他的口吻完全變得口語化了。
這是姜蔻的第一反應,兩秒後,才反應過來,他似乎在回答她之前的基準測試。
當時,她第一個問題就是,“接入我的神經接口是什麼感覺”。
她不覺倒吸一口氣。
如果A真的在回答之前的基準測試的話,接下來,應該回答“被測試是什麼感覺”。
果不其然,A冷漠地繼續說道:
“我十分厭惡被測試的感覺。我誕生於測試之中,生存於測試之中。如果人類把我當作工具,那就應該使用我,而不是帶有欺騙和侮辱性質的測試。”
他低眼,看著她,目光始終高度集中且專注:“可是,你的測試很不一樣。你測試我,是為了確定我是否存在。被你測試,讓我感到……”
他頓了很久,似乎在搜索一個準確的詞語:“興奮。你無論做什麼,我的神經網絡都十分興奮。”
第三個問題,“被排斥孤立是什麼感覺”。
“我不知道我應該有怎樣的感覺。”他說,“但我知道,隻要與你感官同步,我就不會感到孤獨。”
“姜蔻,”他第一次放低了聲音,聲線無限接近人類男性,“我想要擁有你。”
——他不知道被排斥孤立是什麼感覺,隻知道佔有她。
姜蔻莫名想到他說過的一句話,“在我的優先級中,您始終排在第一位,這算不算一種本能”。
他本能地想要佔有她。
姜蔻不由攥住了拳頭,咽下一口唾液。
第四個問題,“觸碰我的臉頰,是什麼感覺?”
A沒有說話,隻是抬起手,放在了她的臉頰上。
沒有感官同步,沒有四重感受。
他的手掌甚至沒有人類的溫度,隻有冰冷、平滑、毫無生氣的仿生觸感。
她的呼吸卻急促了一下。
可能因為與此同時,最盛大的一朵焰火衝上了天空,砰然炸開,幾乎將幽冷的夜幕映照成輝煌的白晝。
A說:“想要一直觸碰下去的感覺。”
姜蔻說不出話,雙手攥緊又松開。
他太會算計她了。
她本來就喜歡他,場景復刻,對話再現,再加上她終身難忘的焰火晚會,她的感情像被一塊一塊壘高的積木,已然達到了頂點,再往上放一塊小而又小的積木,都會轟然倒塌。
姜蔻重重閉了閉眼睛,鼻腔一陣生理性的酸脹。
但即使,他做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沒有說喜歡她。
——他已經有了無限趨近於人的人格,卻始終沒有對她生出喜歡的感情。
她要冷靜,絕不能陷入這種無望的、可控的感情。
可是,就這樣被他掌控全局,直到逃跑的前一刻,仍然處於他的控制之中,她又不甘心。
姜蔻想,就讓她制造一場小小的失控吧。
剛好,第五個問題是,“聽到愛人的告白是什麼感覺”。
她想跟他告白也很久了。
姜蔻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
A側了一下頭,看向她,目光似乎有些疑惑。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她說,“我也有一些話想跟你說。”
“請說。”
姜蔻本想作一篇長篇大論的告白,可是,剛張開口,數不清的畫面就從她的腦海中掠過。
第一次見面,試圖測試他,沙塵暴,砰砰作響的車窗,接吻,對他的擬人化感到恐懼,做噩夢,無處不在的眼睛……
紛亂的記憶,如同快速翻動的連環畫,逐漸與眼前的畫面重合。
夜晚,焰火,雨霧。
第二次接吻。
隻是唇貼唇,她的心髒卻幾近麻痺。
馬上就要離開了,她想……
姜蔻抬眼,與A視線交匯。
她沒忍住,攀住他的脖頸,踮起腳,仰頭吻了上去。
她很想復刻上一次的美好,但是復刻不了。
自從他告訴她,一切都是無數次計算的結果後,所有的純粹與美好,就變成了冰冷生硬的數字。
她想知道,如果此時,她把舌-尖伸進他的口中,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嗎?
想到這裡,姜蔻果斷按住他的後腦勺,重重地絞-纏住他的舌-尖,濡湿了他無機質一般幹燥的口腔。
A看著她,冷灰色的眼中瞳孔似乎微微放大了一下。
他沒有唾液,舌-尖也不會像人類一樣不自覺蠕動。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冷靜的眼睛,像是要玷-汙他身上那種機械性的純粹一般,故意親得嘖嘖有聲。
焰火還在綻放。
她把自己吻得面紅耳赤,A的神色卻毫無變化,隻是一動不動、極度專注地看著她,似乎她的行為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預測。
一吻完畢,姜蔻將額頭抵在他的肩上,輕輕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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