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她閃電般掐住了他的喉嚨,手指如虎鉗般扼住他的脖頸,試圖硬生生掐死他。
——沒有用,不管她多麼用力,甚至手臂都迸出青筋,仍然無法使他斷氣。
好像真的沒辦法殺死他。
沈澹月抬起她的下巴,對上她茫然的眼神,低聲說道:“該我收取代價了。”
明琅視線下移,注意到他的西褲有些緊繃,臉頰立刻燒了起來。
這個變態!!!
她真想一錘子砸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他被她殺了三次,居然起了反應。
明琅沒有放棄。
晚上,她又試了一次。
沈澹月換上睡衣,去浴室洗澡。她主動跟了上去。
浴池裡早已放滿熱水。
他看著她,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脫下睡衣,走了進去。
明琅避開他的注視,走過去,伸手抓住他銀白色的頭發,低頭吻了上去。
沈澹月頓了頓,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進了溫熱的水池裡。
哗啦一聲,水花迸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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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身上立刻湿透了。
她心裡怪異極了——沈澹月應該知道,她接近他,是為了殺了他,可他還是把她拽近了一些。
他在想什麼?
就算他不會被殺死,也不會感到疼痛嗎?
被喜歡的人這麼對待,他不會覺得難過嗎?
……還是說,他就是一個不會疼痛也不會難過的人,所以才會這樣對待她。
明琅忍不住輕聲問道:“沈澹月,你是在補償我嗎?”
“你覺得呢。”他卻反問。
“我覺得……”她深深吸氣,目光逐漸由迷茫轉為堅定,“你放我離開,就是對我最大的補償。”
這句話說完,明琅猛地把沈澹月的腦袋按進了水池裡。
銀白色發絲飄浮在熱水上,如同逐漸脹大的白色水藻。
如此美麗,如此病態。
明琅閉上眼睛,手上更加用力,幾乎把他的頭按進池底。
沈澹月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
水面上也沒有氣泡。
他似乎沒有呼吸,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
明琅不太確定,沒有松手。
半空中似乎有無形的倒計時,時間在咔嗒、咔嗒地流逝。
不知過去了多久,明琅在悶熱的水蒸氣裡出了一身黏汗,手掌都被泡得發白發皺了。
她驚疑不定地想,就算沈澹月的身體接受了生化改造,也不可能憋氣那麼長時間吧?
他應該是……死了。
明琅輕輕松開了手,等他浮上來。
然而下一刻,哗然水聲響起,一隻手倏地扣住她的手腕,沈澹月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該我了。”
他從水中抬起頭,冷峻的臉上全是透明的水珠,用力拽近她,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水汽氤氲,浴室的一切被水霧蒙上了一層溫馨、潔淨的光暈。
他們之間卻毫無溫馨可言,隻有殺和被殺的關系。
朦朧的水霧中,雙方的廝殺逐漸變了味,變得扭曲、潮湿、令人戰慄。
明琅浸在熱水中,死死地盯著沈澹月,莫名生出了一種錯覺。
沈澹月任她絞殺、刺喉、按入水中……就是為了這一刻,可以名正言順地進犯她。
……他有必要這麼喜歡她嗎?
簡直像著了魔似的。
明琅不理解。
既然他這麼喜歡她,就不能對她好一些嗎?
尊重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願。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地限制她,掌控她。
明琅迷茫地發現,自己還喜歡沈澹月。
為什麼?
他暴露了真面目,不再是那個溫和、包容、理智的沈澹月,而是一個冷漠偏執的瘋子。
甚至可以說是變態。 她卻還是喜歡他。
而且,並沒有放棄殺死他。
人的想法真的可以這麼割裂嗎?
愛與恨並存,欲-望和暴力共生。
他的感情何嘗不是一種扭曲的欲-望,一種溫柔的暴力。
但她的欲望就是正常的嗎?
她的暴力就更加幹淨利落嗎?
明琅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了。
接下來,明琅又嘗試了十多種辦法——火燒、槍-擊、割喉……甚至把他從高處推了下去。
火燒的時候,她幾乎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
然而,她自己是差點被燒死了,沈澹月卻仍然毫發無傷。
他被她那麼折騰,都沒什麼意見,反倒是她差點被燒死時,他的眼神森冷得可怕,語氣幾分暴戾:“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不要弄傷自己。”
“……”明琅隻能問道,“你們基地真的沒有精神科醫生嗎?”
“你想說什麼。”
“趕緊去治治吧,”明琅大聲說,“我怕你這個病有傳染性!”
到最後,明琅都不記得在他的身上嘗試了多少種死法。
沈澹月始終毫發無傷。
明琅卻對殺戮產生了輕微的應激反應。
現在,她隻要想到死,看到刀鋒、槍械、繩子,甚至站在高處,都會生出一種扭曲的聯想。
……似乎下一秒鍾,就會跟沈澹月接吻。
不知不覺間,沈澹月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入侵了她的思維。
他是故意的嗎?
不,就算他是故意的,這代價也太大了。
明琅很迷茫。
這段關系讓她感到迷茫。
沈澹月的感情讓她感到迷茫。
她甚至對自己的想法感到迷茫——她想要逃走,但又想看看,沈澹月還能瘋狂到什麼程度。
他在馴化她嗎?
還是說……他們在互相馴化。
明琅想,他究竟要怎樣,才能徹底放過她。
她想要自由,想要跟其他人建立健康的關系,而不是互相折磨,在廝殺與搏鬥中相愛。
她害怕自己對這種扭曲的關系上癮。
第136章 Chapter 27
沈澹月又夢見了以前的事情。
他自上而下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仿佛一個冷漠、平靜、無動於衷的旁觀者。
這是一個實驗室,主色調為冰冷的銀白色,全息屏閃著淡藍色的熒光, 研究員們各司其職, 不時低聲交流數據。
實驗室中心, 一個小男孩被束縛帶綁在病床上。
他似乎是亞裔和北歐白人的後代,一頭黑發, 臉龐極小, 臉頰因年幼而略顯圓潤, 眼神卻似大人一般冷峻漠然,虹膜是非常淺淡的綠色。
“——疼痛, 是高級動物的特徵。”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是個英俊的亞裔男子,下半張臉跟小男孩極為相似, 都有著凌厲利落的下顎線。
“隻有高級動物,才會感到疼痛。這會讓他們遠離危險,積極參與大自然的競爭, 通過進化來避免生存的痛苦。”
“我不會給你植入減輕疼痛的義體,”中年男子說道, “我會讓你一直保持痛苦, 保持警惕,隻有這樣,你才能成為我最完美的……孩子。”
“想辦法提高他的痛覺感知能力。”中年男子對旁邊的研究員吩咐道,“他現在太遲鈍了。對疼痛不敏感的人,會像昆蟲一樣被人一腳踩死。”
“是的, 先生。”研究員遵命,拿出一根巨大的針管, 裡面流動著熒藍色的液體,毫不猶豫扎進小男孩的手臂。
“啊——”
小男孩全身立刻痙攣起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中年男子卻說:“不夠,繼續。”
痛覺在擴張,疼痛在加劇。小男孩面色蒼白,黑發已經被冷汗打湿了,眼皮一沉,疼暈了過去。
但很快,他又被機器用電流強行喚醒,繼續承受疼痛。
“現在,”中年男子俯視著小男孩,“你遭受疼痛會想到什麼?”
“……盡量……”小男孩虛弱道,“……避免……疼痛……” 中年男子卻語氣沉冷地訓斥道:
“中庸的回答。任何人都會避免痛苦,我更希望你能學會利用它。”
“你可以對籠子裡的動物釋放你的同情心,你無用的拯救欲。”
中年男子冷冷地說道:“但你必須學會利用痛苦操控它們。籠子裡的動物會為了不再回到籠子裡,而對你搖尾乞憐,言聽計從。如果你連怎麼馴服動物都不知道,以後怎麼馴服那幫貧民。”
說完,他朝研究員遞了一個眼神,冷聲說:“把痛感開到最大,我要讓他記住今天,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下一次劇痛降臨之前,沈澹月睜開了眼睛。
他冷峻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劇痛早已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這是他父親訓練的成果。
從小到大,他的父親——夢境裡的中年男子一直在以劇痛與死亡訓練他。
克服痛苦,保持警惕。這是他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
植入減輕痛感的義體,會讓他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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