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算過了,萊斯送一次貨大概能賺十塊錢,他每天能賺四十塊錢,這並不多,一個禮拜就是兩百八十塊,撐死了三百謝克,離他的一萬謝克還差三十倍。當然,也有能在一個禮拜裡賺到巨款的方法,就看萊斯願不願意幹了。
兩天後我在老爹的酒吧看到了他。
他一身制服,耀眼的金制獎章正在他的胸前閃閃發光,而這個時候他正狠狠按著一枚白色的奶油蛋糕,蛋糕下面是一個中年女人,剛才她試圖用自己的手摸他的屁股。
“萊斯,你這是在幹什麼!”老爹聽說後連忙從廚房奔了出來,急急把萊斯扯開,他撇撇嘴不甘心地退後了一步,老爹回頭斥責,“你隻是要把我的客人都趕跑嗎?”
“如果你的客人不把她的手塞到我的兩腿中間那個地方,我也許就不會這樣幹。”
“她不僅是我的客人,也是你的!”老爹怒吼,“你被解僱了!”
我就知道,我從角落的陰影走出來,剛才那個女人騷擾萊斯的時候我就瞧見了,雖然恨不得把她的手砍下來,但我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萊斯懊惱地把外套脫下來,撒氣般甩進卡車裡,他的軍裝下還是那件陳舊的白背心,但在迷離的月光下,那件背心卻像世界上最美味的甜點引誘著我。
我像跟蹤美貌小女孩的怪老頭一樣偷偷尾隨了過去。
這是萊斯失敗的第三家酒吧,事實上,他甚至嘗試在類似日本呢牛/郎吧的地方工作,但還沒待滿十分鍾他就怒吼著踩著碎玻璃出來了,為此他還賠了那個酒吧維修碎玻璃的費用。
就在他靠在卡車冰冷的鐵皮上點燃口袋裡最後一支香煙的時候,我出現在他面前。
他從閃爍的星點紅色中眯眼抬頭,在看到我後他不耐煩地低叫,“見鬼的小妞,你來幹嘛?”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力持鎮定,我知道他的防線正在被我擊潰,他的堅持正在坍塌,他的決心已經動搖,他在猶豫!
他煩躁地熄滅了煙,過了五分鍾又想要點燃,但已經沒用了。他把煙蒂扔在地上,用厚底靴碾了碾,最後他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再抬起頭前,他衝我點點頭。
“上車。”他冷冰冰地說,下巴仿佛堅硬的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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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麻利地上了車。他的車和他的人一樣一絲不苟,雖然破舊,但磨損的操縱盤都用厚實的棉布扎著,擋風玻璃有點裂紋,他沒有急著去換,而是用透明膠帶黏上。安全帶也破破爛爛的,不過萊斯竟然在黑色的安全帶上包上了補丁。
“我要一萬塊錢。”他說。
“我要一個禮拜的男朋友。”我說。
他瞥了我一眼,口氣猶疑道,“一萬塊錢換一個禮拜男朋友,是不是太虧了點?”
我想這是展現我瘋狂的時候了。
“對別人可能有點虧,但對你一點都不虧。”
“上帝,你這個小丫頭。”他哭笑不得,“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我會輪到成為被甜言蜜語的那個。”
我感到有點難堪,我在喜歡亞力的時候,巴不得他天天對我說這種撩撥人的話,所以以己度人,我以為萊斯也會喜歡,但他嘲弄的語氣讓我覺得我錯了,在他眼裡,我仿佛是一個穿著大人衣服賣弄的小孩。
“你不喜歡嗎?”我繼續努力,試圖讓舌頭塗上一層蜜,“我以後天天說給你聽。”
“噢上帝。”他呻/吟一聲,但嗓音裡逐漸有了笑意。
我察覺到他態度的轉變,也跟著開心起來。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男朋友的職責是什麼?”
什麼,他不知道?
我的臉猶如火燒,張口結舌。
我怎麼知道,我從來沒有過男朋友,如果亞力算的話,他的職責似乎就是在該捅的時候捅進來?
“你,你你你,你不知道嗎?”我結巴道。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專注於前方。
“我談戀愛那會你還沒出生呢小妞。”他低哼一聲,“我隻是在問你期待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做些什麼,我是指,你定義中的男朋友。”
這還是第一次男孩詢問我的意願。我的眼睛睜大了,但我的腦子在飛速運轉。亞力從不會問我願不願意,因為不論他要做什麼我的回答都是願意願意一百萬個願意,而現在萊斯說我可以有說不願意的權力。
“如果我說你不能做某些事你會不會不開心?”我小心地措辭。
他哈哈大笑,像是松了一口氣,“上帝,當然不會,我求之不得。”
唔,好吧……
我的心情突然變糟糕了。
外面下雨了,雨點打在擋風玻璃上,透明膠帶被風吹了起來,有不少雨絲漏了進來。卡車裡頭的線路裸/露,我有些著急,“萊斯,下雨了。”
“我沒瞎。”
“這些電線……”
“不會漏電。”
“好吧。”
萊斯把我送到老爹家前。
我突然有點退縮了,“萊斯,這對你會不會有點太勉強了?”他在酒吧裡可是對那些動手動腳的女士大發雷霆,我不能保證我以後會不會步她們後塵。看著肉不能吃隻能流口水實在太折磨人了!
“勉強?”他笑了,瞅了瞅自己的下頭,粗聲粗氣地說,“我從來不勉強。”
“你會不會不喜歡這樣,如果我說男朋友的職責也包括親吻呢,你……”
“包括親吻?”
我臉紅,“是……是的。”
他低咒一聲,似乎在咕哝什麼一萬塊果然不是那麼好賺的。
“好吧好吧。”他在我下車前一刻撩開我的頭發,潦草地在我額頭前印下一個吻。“這樣行了嗎,女孩?”
見我瞪著他,萊斯賭咒似的暗罵一聲,松開我的手,為我打開車門。
我是怎麼走出卡車的已經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他在我額頭的那個吻,很輕,很敷衍,但是卻是那麼的燙。初時不覺得,但隨著冰涼的雨絲落在我的臉頰上,那塊被他接觸過的地方就像被火灼燒過一樣,再冷的雨水都澆不滅那團他為我燃起的火。
我注視著卡車離開的方向,過了許久才走進屋子。
☆、第六章 一夜情或者租男人
以色列人很喜歡吃法拉費,它有點像中空的圓面包,但更像兩片膜夾在一起,裡頭根據個人口味添加不同的醬料和配菜,一般都是夾幾個金燦燦的丸子或者幾片葉子。
萊斯做我男朋友的第一天,我們就去了一個專賣法拉費的小店。
普通的法拉費面餅都是軟綿綿的,而這一家則是松脆的。法拉費在當地並不貴,八塊一個,面餅在喝水後會膨脹,我吃一個就能飽肚子,而兩個法拉費就能打發萊斯。這種食品實在是萊斯和我這兩個窮人在餓肚子時的最佳選擇。
下午的耶路撒冷被暖融融的陽光所籠罩,店主人在店周圍種了一圈五顏六色的小花,用藍色的花盆裝著,呈階梯狀懸在半空中。屋子的外牆則被漆成令人心情愉悅的粉紅色,窗框則被刷成純潔的白色和跳躍明亮的黃色。
這裡的人多少都會說英語,很多時候本地人甚至用英語對話,萊斯講的英語就很好。不過開店的店主的英語就差多了。我攥著錢包站在櫃臺前,用剛學會的阿拉伯語比劃著四個法拉費。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你在說什麼?”
“我在告訴她我要四個法拉費。”我猶豫著說,“你吃三個夠嗎?”
“你說的那是阿拉伯語嗎?”他說,“我隻吃兩個就夠了。”
我現在就隻想對他好,趕忙巴結地說,“那你就吃兩個,還有一個帶回去,晚上餓了也可以吃。”
這下不僅是他的嘴角,就連他的眼睛裡都染上笑意了。傑弗瑞是帥哥,亞力也是帥哥,但我從沒看他們看呆過,但這一次,我衝著萊斯的笑愣住了。
“我來。”他說,從懷裡掏出幾張鈔票。
我霎時清醒,反應過來,“不用了萊斯,讓我來吧。”
“這可不行。”他說,“難道你要讓我允許一個女孩兒替我這個大老男人付錢?”
沒關系的。這句話差點從我嘴巴裡衝出去。反正我也要給你錢,這點小錢不算什麼。但我一想到萊斯的固執,硬是忍住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萊斯付了錢,他還貼心地替我買了一杯飲料。
他想去角落的桌子吃,但在我的堅持下,我們坐到了靠近窗戶的那張桌子。溫暖的陽光穿透玻璃照在我的手邊,外面人來人往,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萊斯正和我在一起,現在我的心裡正被一種復雜的情緒所填滿,既驕傲,又開心,還帶著點虛榮。
萊斯草草解決了第一個法拉費,他看起來並不怎麼樂意搭理我。
我慢慢不安起來,從沒見過那對情侶像我們這樣尷尬。而我們似乎沒有任何共同話題,再也不想忍受這種奇怪的沉默,我決定先挑起話題。
“你常來這兒吃嗎,萊斯?”
他放下手,看了我一眼,“恩”了一聲。
他理我了!我高興起來,準備再接再厲,“我覺得這兒不錯,這裡的面粉挺獨特的,吃起來很松脆,不是外頭那種軟塌塌的口味。”
“是嗎?”他說,“我來是因為這兒的法拉費最便宜。”
呃……
“這樣啊。”我尷尬地笑笑,掩飾性地把自己因為羞愧而發紅的臉埋在面餅裡。“便宜一點……的確沒什麼不好的。”我咕哝。
“說真的。”他突然說,“茱莉,你為什麼想要找個男朋友,還是以這種方式。”見我不答,他換了個說法,“好吧,我不是說我不想幹了,我隻是,恩,有點好奇。”
我想了想,小心地挑選了一下詞匯,把自己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
我告訴他我從小到大是如何專注於學習從而忽略了其他一切東西,而進了大學後我遇見帥氣的亞力,我是怎樣瘋狂地追求他,最後甚至自願把第一次給他。
亞力是我唯一想要擁有的人,但他不喜歡我,可他也來者不拒,如果隻能擁有他一晚上,也是不錯的。
“雖然不是很愉快,確切的說我甚至都不記得了。”我承認道,“但我不覺得後悔。”
萊斯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侏羅紀公園逃出來的一隻母恐龍,他好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似的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個夠。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我問,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他們認為我是瘋狂的,因為我讓情感掌控理智,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如果一直讓理智壓抑自己,那我一定會瘋掉。我已經這樣用理智壓抑了自己十九年,還不讓我在二十歲那年徹底釋放一次嗎?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說實話,這的確是你會幹的事。”他苦笑道。
“我知道你覺得我是白痴。”我說。
萊斯嘆了口氣,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用餐巾紙抹了抹嘴,隨手扔進垃圾桶。我也剛好把我的那份吃完。他把剩下的一個法拉費裝進紙袋裡提著。
“我們現在要去哪?”我問。
他把車鑰匙從褲袋裡掏出來,按了下,卡車門鎖發出小小的開鎖聲。
“你把自己給他以後就什麼都不想要了?”他問,“你不想當他的女朋友,正大光明那種?”
“亞力不會喜歡我的。”我說,“他每個月都換新女友,她們個個比我可愛,所以我還會照樣過我自己的日子,他再怎麼樣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你是瘋了嗎!”他忍無可忍地大喊,“那你為什麼和他上床?你一點都不會保護自己,你還給我笑?上帝,你真的不正常。”
“我要準備畢業。”我說,“我的課都修完了,我可以提前一年畢業,現在就差一個畢業論文沒寫,等我畢業了就去找工作,買棟房子,養條狗,日子差不多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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