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宛婷說,“我都不知道他身上有傷。”
“現在你知道了,往後再問問他。”謝悠然是怎麼都不相信什麼警局機密的,也許孩子跟孩子之間的信任度會強些,宛婷或許能問出什麼情況。
她隻祈禱在此之前,宋仁軒不要被那個冷冰冰的所謂的爸爸給折磨死了。
嘆一口氣,正想教女兒怎麼去套些話回來,宛婷卻猜測上了:“會不是會今天打他的那些人打傷的?那些人下手狠,他額頭那兒都流血了。”嘆一口氣,她的思維發散很快,“明天有體育課哦,不知道他跑不跑得過。嘿嘿,要是他跑不贏就好了,那我也就不用是倒數第二了,總算在周明明外,還贏了一個人。”
周明明就是他們班上那個腿有點問題的同學。
謝悠然聽得不由得撫額。
宋仁軒的事就這麼過去了,謝悠然沒有聽到什麼後續的信息,她的心神很快就被別的她覺得更切身更可怕的事情牽走了。
在破案未遂後不久的一天下午,謝悠然從學校學習出來,準備去接兩個女兒時,在離她們學校不遠,發生了一起跳樓事情。
她走出校門的時候看到那條街上集聚了很多人,就好奇地過去瞄了一眼,這一眼,倒把她嚇了一跳。
在一棟房子的樓頂上,站了一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男人,周圍人議論紛紛的,說什麼“受不住壓力,要跳樓。”
樓下好幾個警察正在布置氣墊什麼的,旁邊一個女人抱了個奶娃娃,正哭得聲嘶力竭,喊那男人下來,不要想不開。
旁邊很多人正圍著一個貌似對這家人都有些熟悉的老太太,聽她做現場解說:“才結婚沒多久,你看吧,孩子都還沒滿月呢,就要跳樓了。工作也好,是哪裡哪裡,鐵飯碗哪,不曉得怎麼突然就想不開了。”
然後另一個人又說:“好像說是什麼事沒做好,被領導批評了。”
謝悠然不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是工作上的一個失誤而已,至於嗎?
有人顯然跟她是一樣的想法,嘆氣說:“唉,現在的人,怎麼就那麼脆弱,動不動就跳樓?也不想想自己父母,辛辛苦苦將他們養那麼大,圖什麼?真是白眼狼啊。”
謝悠然忍不住一僵,忽然就覺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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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自殺那會,那麼決絕而不顧一切,她也是白眼狼,從沒有考慮過自己父母,隻知道自己痛苦得要死掉了。
沒想到如果她死了,鍾君和謝嵐山又該怎麼辦?她們那麼大年紀了,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個老太太的話又響了起來:“唉,所以說,養孩子養孩子,賤養一點好,賤養一點,就沒有什麼脆弱不脆弱了,什麼坎過不了?跟打不死的小強似的,踩一腳又活過來了,踩一腳又活過來了。”
謝悠然深以為然。
目光轉向樓上那個看著有些單薄的影子,從自己那次的事情上想到了宛婷和宛妤,人生風浪那麼多,如果有一天她們經受不住也來這一招……
隻要想一想,謝悠然就有一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倒下去。
這時候,她才真正理解了自己父母,理解了他們在看到瀕死的她那一刻,經受了怎樣的煎熬和痛苦。
那是比她的痛,更痛的一種痛,恨不能取而代之,恨不能也為之而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好奇宋仁軒身上的傷是哪來的,後面會慢慢解釋。
但這裡,算得上是女真正的反省跟,嗯,自強的開始。
☆、22更新之後
謝悠然站在那裡,看著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哭到崩潰,樓上據說那個輕生者的父母都上去了,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跳。
但是最終,他還是跳了下來,像一片枯萎的葉片一樣迅速墜落,悄無聲息,卻又讓人驚心動魄。
謝悠然不忍猝睹之後死者親人的慘狀,轉身離開。那一刻,周圍明明很嘈雜,但她卻聽不到半點聲音,眼眶痛得像要裂了似的,血肉模糊一片。
路上她給鍾君打電話,第一次真心真意地跟她說:“媽媽,對不起,我以前真的很不聽話。”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鍾君還道女兒突然發神經了,沒好氣地說:“你才曉得啊,曉得自己不聽話,那就趕緊再找個男人嫁了吧,我也好省心。”
謝悠然沒有聽到她的嘮叨,她隻聽到她語氣憤憤之後暗藏的關心和擔憂,想起那時候她執意要嫁給宛南平,鍾君也是這樣又氣又無奈地跟她說:“好,你要嫁,你嫁,以後有什麼事,不要回頭來找我們!”
但她還是很擔心她,怕小兩口過不好,知道他們想辭職出來自己做生意,就將半生積蓄都給了她。
謝悠然覺得之前的自己實在夠狼心狗肺,從沒有真心感謝過父母,反倒是為了個微不足道的人,將他們傷了一次又一次。
“對不起。”她哭著道歉,不曉得這句話,還有沒有用。
鍾君這會兒才終於發現女兒情形不對勁,不由得有些急:“怎麼了?你哭什麼啊?發生什麼事了?哎哎,多大人了啊,遇見事就曉得哭哭哭,我真是作孽,把你寵得一點風浪都過不得……我的姑奶奶诶,你別哭啊,發生什麼事了你說,你說啊。”
鍾君急得都想跳腳。
謝悠然本來也隻是想宣泄一下情緒而已,倒不想讓自己父母擔心,於是哽咽著說:“沒事,我就是想你們了。”
鍾君不太信:“是不是啊?真有什麼事你說,我雖然年紀不輕了,但還經得住。”
謝悠然隻得道:“真沒什麼事,就是想你們。”
於是反反復復,一個耐心十足地想要勸女兒說出發生什麼事,一個啼笑皆非地一再保證真是什麼事也沒有。
能有什麼事呢?最糟糕的那一段已經過去了。
但鍾君略帶些粗魯與自私的關切,還是令得本來還愁腸百結的謝悠然好過了起來。
難怪說父母是自己永遠停靠的港灣,無論她做錯了什麼,他們都會無私而無畏地包容與接納她。
到學校接了宛婷,小姑娘卻不好了,一臉的委屈和難過。
謝悠然問了一路也沒問出所以然,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話,隻是說:“媽媽,你不要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那是我的恥辱。”
聽得她哭笑不得。
到家後卻到底還是將她的話哄了出來,原來今日宋仁軒跟一個男生打架,明明是那個男生先挑釁的,也是他先動手打的人,還把宋仁軒從花壇上推了下去,手肘都磕破了皮。偏偏班主任鑑於宋仁軒以往的歷史,逼著宋仁軒給那個小男生道歉。
宛婷說:“老師問我們有誰看到是劉小軍先動手的,我就說我看到了,是馬小軍先罵宋仁軒是小乞丐,說他是粒老鼠屎,要他滾出這個學校去的,宋仁軒是氣不過了才回的手。然後他們就說我和宋仁軒是一起的,我要給宋仁軒當小媳婦,都說再不理我了。”
謝悠然聽得好氣又好笑,這都什麼孩子啊,幾歲大的小毛孩子,還小媳婦,還曉得一起來排擠人了。
於是她表揚女兒說:“寶貝你做得很棒,做人要誠實,你不過是說了大實話罷了,他們排擠你才是不對的。”
可宛婷好似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很是傷心地抓著謝悠然的衣袖問:“媽媽,要是他們都不再理我了怎麼辦?”
“不會的,或者明天他們會,但是久了,他們也就不會了,我們家的宛婷這麼乖,這麼可*,他們哪裡舍得不理你?”
這種話,謝悠然是經常說的,隻是這一次,收效甚微。
宛婷看著是被打擊慘了,吃完飯做完作業後就爬上床睡了,連妹妹喊她一起玩遊戲她沒有玩。
宛妤就抱著謝悠然問:“宛婷怎麼了?”
宛妤對宛婷的稱呼從來都是很多變的,她自己注意要講禮貌的時候就喊她姐姐,沒注意的時候往往衝口而出就是宛婷。
要是以往,宛婷鐵定會爬起來糾正她說:“你要喊我姐姐。”
但這一次,她就當沒聽到,蜷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
謝悠然很憂心。
宛婷的性格其實是很像宛南平,活潑外向還擅交際,打小起,隨便把她扔哪個陌生人堆裡,隻要待不過十分鍾,就開始跟身邊的人說說笑笑玩得很開心了。
她喜歡朋友環繞的熱鬧,所以現下要是他們不理她了,在她看來,真好比天都要掉下來了一樣。
一個宋仁軒,實在是太少了。
謝悠然在安慰人方面是很沒有辦法,尤其還是這麼小的小孩子。
正好葉唯安打電話來問她一些事情,謝悠然就向她請教這個事情。
葉唯安聽完後笑:“小孩子嘛,大人眼裡的小事,在他們看來也是了不得的。你就告訴她,這其實是一件小事,他們都是她的朋友,隻是一時生了氣,過幾天就會好了,當然,你也得順便告訴她,不能被這麼點小波浪就打倒了,她本來做的就是對的,不能夠像是做了壞事一樣抬不起頭來,得用她的實際行動告訴她的小伙伴,是他們做錯了。”葉唯安到底是葉唯安,分析起事情來,哪怕就是孩子們之間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能講出一大通道理來,謝悠然聽得頻頻點頭,末了卻聽她話鋒一轉,“不過悠然你也得注意點,你們家兩個孩子,什麼都好,又乖又可*,就是性子太柔了,像你。這樣本來也沒什麼不好,不過現如今生存壓力那麼大,我覺得,還是要適當地讓他們堅強一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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