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甲三十一僵如木雕,沒有絲毫動作。
慕容熾大為震撼,卻來不及思考緣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前去阻攔鍾離靈沼。
絕不能讓她毀掉紅線,更不能讓她傷到自己的肉身!
“你聽得見?”
原本死寂的心像是再度跳動起來,琉玉不敢相信,又再度上前幾步,靠近那隻散發著駭人氣勢的傀將。
然而她剛剛抬腳,那傀將反而極其緩慢地後撤了半步。
慕容熾沒有下令!這是他自身的反應!
纏繞傀將的黑色異火盤旋如遊龍,火焰離琉玉的距離不到半臂。
可琉玉不但不退,卻迎上了這簇能輕而易舉殺死她的火苗。
“墨麟!”
巨大的身軀內部發出咯咯作響的刺耳聲,是昆吾鐵與骨骼相撞的聲響。
琉玉仰起湿漉漉的面龐,淚水一滴滴砸在青石地上。
“是不是很疼?我知道一定很痛,怎麼會不痛,可你要忍下來,忍到你能擺脫束縛,忍到能掌控這股異火,讓我能抱住你。”
琉玉抬腳向他靠近。
冰冷而強勢的黑色異火在即將要舔舐她指尖時,竟以肉眼可見的收勢緩緩後撤。
那怪異刺耳的聲響越來越大,傀將空蕩的身軀內部回響起古怪含糊的喉音。
Advertisement
像困獸掙扎,憤然衝撞。
又像是在警告,警告她不要再這樣毫無戒備地靠近。
但琉玉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若墨麟不能成功制服傀將,又談何救下陰山澤,更別提外面那些妖鬼與陰山氏的修者,他們抗不過這黑色異火的一擊。
命運要她闔族傾覆,她和墨麟為此賭上了兩世百年的時光來掙扎反抗,傾盡了彼此的全力。
今夜,無非同生或同死。
琉玉再度朝他走去。
冰冷的黑色異火陡然暴漲,鋪天蓋地包裹她周身,近得幾乎能讓琉玉清晰嗅到死亡的氣息,她卻在這一刻驟然生出一股不甘和怨懟。
前世墨麟幾乎付出了一切才換得這一世的重來,這一路九死一生走到今日,她豈能甘心!她絕不甘心!
“墨麟!回答我!你聽見了嗎!回答我!我是誰!”
黑色異火掀起的風暴直入雲霄,盤旋著吹開頭頂黑沉沉的陰雲,就連晦暗紅月也被這一陣強大的風暴吹得清明幾分。
“……琉……玉。”
黑色異火散開。
厚重鐵甲下傳來生澀不連貫的字句,並不像墨麟平日的語氣,更像是從某個更深更遠的地方傳來,低啞得像一聲嘆息。
兩股意念遊絲交織在一起,太過漫長的時光足以讓一個人理智全失。
但在混亂如一場飓風的記憶中,他仍然翻找出了在很久很久,久得讓他找不準錨點,分不清到底何時湧現,又為什麼一定要說出口的話語。
“琉玉,九幽的金縷玉沒有開,你也沒有留下來。”
“我找不到你……怎麼都,找不到你。”
前因後果已不記得,唯餘當初的情緒在心口灼燙出一個疤痕,每每觸及,仍會隱隱作痛。
琉玉看著它一點一點地俯跪下來。
她竭力想擁住他,但他太龐大,琉玉隻能勉強抱住他一個指節,心像是被無盡酸楚填滿。
“我在這裡。”
“不必找我,我就在這裡,永遠都會在這裡。”
是虛幻的夢境,還是瀕死前的幻覺,墨麟分辨不清。
他隻覺得自己好像走了很長很長的路,他知道路的盡頭沒有人在等他,可他仍然要走下去。
因為。
因為啊——
今生的記憶在這一刻如暖流倒灌,衝刷過前世所有的遺憾和錯過。
她的笑容。
她的親吻。
她坦蕩的愛意與真摯的回應,越過了無數黑暗粘稠的長夜。
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刻,他才活到了現在。
第101章
……原來如此。
慕容熾望著傀將和琉玉的方向, 從陰山澤的眼眶裡湧出來的鮮血爬過冷白如瓷的面龐,蜿蜒如兩道血淚。
像是一瞬間被人抽去氣力,手中牽機傀杖松落在地, 他深覺荒唐地笑出了聲。
原來如此。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那妖鬼墨麟和天甲三十一冥冥之中竟有關聯。
妖鬼墨麟不是莽撞進攻被傀將吞沒,他是主動在與對方融合, 二者意念遊絲融合,最終壓過了他融於牽機傀杖內的意念遊絲,不再受他控制。
大晁國祚千年,他欲力挽狂瀾, 終究無法改變天道覆晁的大勢。
天不佑他。
當鍾離靈沼朝帝座上的少年飛身撲去時, 一直闔目不動的少年猛然睜開眼。
意念遊絲歸於本身,那隻久不見日光的蒼白手指握住鍾離靈沼剖開他炁海的手, 放出的紅線如蠶絲倏然縮回。
縱有劍鞭天機相抗,但鍾離靈沼的肩胛骨與腹部仍被紅線洞穿。
“一個王朝覆滅, 帝主與帝後自當為國而殉, 姐姐,隨我一同殉國吧。”
肩胛骨被洞穿的劇痛令鍾離靈沼周身殺意沸騰, 她與慕容熾僅一臂之隔,在生生剜出他炁海的同時,鍾離靈沼隔著搖搖晃晃的十二旈,那張稚氣未褪的臉上笑意壓過痛楚,瘋癲得令人生俱。
一個亡了國, 一個亡了家, 誰又比誰好到哪兒去?
攪在血肉中的手指更近三分, 鍾離靈沼忍著與他相差無幾的劇痛笑道:
“要麼做帝主,要麼做鍾離氏的女兒, 誰要殉你的國,自己去死吧!”
宮闕長階外的廝殺聲漸漸近了。
鍾離靈沼渾身浴血,手握藏於慕容熾炁海內的紅線末端,後方拖拽著密密麻麻的紅線走來。
她停在琉玉身邊,抬起鮮血淋漓的一隻手:
“不殺,不廢,護我生母餘生衣食無憂。”
半坐在地的琉玉緩緩掀起眼簾。
慕容熾炁海被廢,紅線上覆著的炁流也隨之散去,她看向脫力躺倒在地的紅衣青年,眼中湧出大悲大喜的淚水。
“好。”
一字千金重。
卸去渾身力氣的鍾離靈沼重重倒地,她仰面望著漸漸明朗的天空,眼淚奪眶而出時,她咬著唇,不甘地道:
“是我救了你父親,至少這一件事,是我贏了你。”
長階盡頭傳來大軍踏地的震響。
平定了玉京城內世族的南宮鏡,終於騰出手與南宮曜一道率部曲趕來增援。
“小心!”
南宮曜眼疾手快,扶住了差點被絆倒的姐姐,眼底難得有愕然之色。
“我沒事。”
南宮鏡扶穩了南宮曜的手,從來不動聲色的眉目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憂慮,南宮曜已經很久沒見他姐為什麼跑得這麼快過了。
踏上最後一級臺階,長眸掃過安然無恙的琉玉,和宮室內倒在帝座上的少帝,南宮鏡三步並做兩步將地上的陰山澤扶起。
“傳仙醫!快!”
七竅的血已經不再拼了命的往外湧,但陰山澤仍然連掀起眼皮都十分艱難,視野模模糊糊地倒映著妻子的面龐,他笑了一下,指腹蹭了蹭她眼角湿潤。
“……夫人記得,一定讓仙醫先治我的臉。”
南宮鏡怔了一瞬,下一刻,破涕而笑。
宮道狹長,高牆後有哭聲夾雜在大軍入宮的鐵甲聲中,是那些忠於晁室的頑固老臣,在為這個千年王朝覆滅而哭喪。
雲開夜明,朦朧天光籠罩著千年王朝。
朝陽是千萬年不變的朝陽,但朝陽下的人間,已是另一個新的人間。
-
將昆吾鐵從邪魔之軀剝離,花費了月娘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鍾離玄素煉人器之術已入至臻,墨麟強行與這副邪魔之軀融合,雖然令二者意念遊絲融合,但身軀也同樣有與之融合的跡象。
月娘剝離這些昆吾鐵,必須慎之又慎,否則一旦出錯,毀掉的同樣是墨麟的經脈炁海。
好在她成功了。
最後一塊昆吾鐵從血肉模糊中剝離,那層仿佛要吞噬墨麟的邪魔軀殼終於放過了他,十二儺神合力將他們的尊主從粘稠鮮血中拖了出來,山魈甚至在發現墨麟安然無恙時哭得比琉玉更慘烈。
“……無量鬼火護住了他的身軀,拖延了邪魔肉身將他同化的速度。”
靈雍學宮內,白衣名士在嫋嫋燻香中道:
“不過,若真如你所言,這孩子所融合的意念遊絲曾經經歷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二者相融,就如水滴落入大海,真正重要的記憶就像水中遊魚,沉沒在汪洋之中。”
姬彧望著緊抿著唇的少女,眼眸低垂,含著幾分悲憫。
“琉玉,你要做好他永遠都會這樣的準備。”
她朝窗外望去。
玉京的雪落盡,三月谷雨,滿城花開如雲。
烏發玄衣的青年站在一株山櫻樹下,寬松的衣襟露出的身軀纏滿了繃帶,他出神地望著頭頂千朵萬朵壓枝低的山櫻,深邃輪廓嵌著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綠眸。
鬼女和山魈在他身旁不斷同他說話逗趣,一陣風吹落花雨,充耳不聞的妖鬼沉默攤開手掌,接住一片柔軟花瓣。
琉玉從姬彧的幽室出來時,白萍汀上前幾步問:
“宮正可有解決之法?”
“沒有,意念遊絲旁人極難幹預,更何況是這樣的情況。”
白萍汀打量著少女淡然平靜的側臉,斟酌片刻,道:
“如今四海平定,您即將成為執掌天下的帝主,還請尊後珍重自身,哀過傷身……”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好了。”
琉玉望著山櫻樹下的身影,用力地眨了一下眼,暗啞的聲線平和而堅定。
“如果他被太過漫長的記憶吞沒,那就制造新的記憶來填補,一年,五年,十年,百年,總有一日,他會來見我。”
墨麟可以為她走過七百八十五萬個天外天,她也可以一點一點,拼湊出她所深愛的那個妖鬼。
“墨麟。”
少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對一切都毫無反應的妖鬼回過頭來,淡漠的眼珠被她的身影填滿。
她溫暖柔軟的手緩緩扣住他五指。
“我們回家。”
他任由她牽著,高大寬闊的身影亦步亦趨,緊跟在她身後。
又過了三日,前來替琉玉裁剪帝主冕服的女官與南宮鏡陰山澤一同前來,一進門便見書案上攤開了一卷極長的卷軸,正是慕蒼水所書國策。
這卷當初被她嫌棄太長太長的國策,此刻看至最末,才發現裡面每一個字都傾注了慕容滄這一生苦海沉浮。
她出身帝室,深知當年大晁帝室昏聩無能,引天外邪魔入世引發的災難,故而告誡琉玉世族當削,卻不可屠盡,因世族政治雖為平民之蟊賊,亦為帝主獨。裁之悍敵。
她流亡九幽,知曉妖鬼與人族之間差異不小,雖有心相融,但也必將處處摩擦,故而列治理之法二十餘條,以應對一統四海後的衝突。
南宮鏡在她對面坐下道:
“慕容滄屍骨無存,我命人斂了她的舊物,送回她的封地中州天虞,以衣冠冢下葬,其中發現一封遺書,應當是給你的。”
琉玉長睫輕顫,打開遺書,上面隻有一排行雲流水的字:
【恨隨身死,志以文存】
熱門推薦
我大學室友,家裏特別有錢,他爸是做 房地產的,他是個富二代。
一次意外,我與前男友恢復了聯繫。 我們分開了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謹記當年的慘劇,時刻保持著“愛人重逢也能做朋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在意”的口是心非體面成年人人設。 直到一次醉酒後,成熟穩重的萩原研二忽然抱緊我,在我耳邊發出暴言: “小千裏,和他分開跟我在一起吧。” “……研二也可以做你的情人哦?” 我:“……咦?”
我是娛樂圈高冷影帝。賀錦晟追了我三年才將我追到手。 人人都說賀家太子爺栽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直到周年紀念日那天我聽見有人問他跟我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賀錦晟手裡掐著煙,漫不經心吐著煙圈:「跟男人接吻,挺惡心的。」
遊戲輸了,被主持人要求給前男友發新年快樂。結果不小心 打錯了字。把「新年快樂」打成「新婚快樂」。下一秒,手 機響了起來。
"我受人所託,進山參加一場壽宴。 可進村後,宴席上全是生肉,而我是來的唯一一個女人。 他們將我視為主菜。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有演技殺人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