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可以將府內暗室繪成地圖交給方伏藏,但她還是選擇了以凡人之軀,親自走入這場亂局,為的就是要手刃仇敵,了結夙願。
琉玉看著這八個字,熱淚滴落在卷軸邊緣。
“——這個字寫錯了。”
另一邊的陰山澤立在書案旁,看墨麟坐在案前描摹琉玉教他的字。
明明前幾頁寫得沒錯,可不知為何寫到後面,“墨麟”的“麟”變成了“鱗片”的“鱗”。
陰山澤隔空凝炁,牽引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寫。
“麟之趾,振振公子——你的名字,是這個麟。”
阿鱗。
墨麟。
無波無瀾的湿冷綠眸定住,一滴墨滴落在宣紙上,沿著宣紙的紋理緩慢地洇開。
帝主繼位大典的前一日,是九方彰華下葬之日。
自琉玉頒下詔令,除去鍾離氏與九方氏世族譜牒,所有族人改姓鍾氏、方氏之後,那些從前依附九方氏的世族便如猢狲散去,昔日九方氏長公子的喪禮蕭條得幾乎隻有自家人祭奠。
琉玉帶了朝鳶朝暝二人低調前來。
“這是他從前送給我的東西,今日物歸原主,也算了結一樁怨恨。”
一身素衣的妙儀接過匣子,紅腫的眼望著琉玉道: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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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玉知道她謝的不是這個。
新朝建立,政敵當誅,但琉玉留了九方少庚一命,隻廢他炁海,與其他大部分的族人一樣流放妖鬼長城邊境,耕種服役五十年。
這已經比妙儀預想的情況要好。
五十年對凡人漫長,但九方少庚就算被廢炁海,也可以重新修煉,雖然艱難,但至少保住了性命,而不是像大哥那樣身死魂消。
妙儀借著打開匣子的動作遮掩淚水,打開後發現,這匣中之物竟然是一堆詩箋。
“明日又到花朝節。”
一隻修長的手握著一張薄薄紙片,放進了琉玉的匣子。
清瘦一圈的鍾離靈沼轉過頭對琉玉道:
“明日我便要隨鍾離氏族人流放,謝你能讓我最後再與我母親告個別。”
和九方少庚不同,因當日神皋宮她救下陰山澤,琉玉按照承諾,不殺她,不廢她炁海,流放妖鬼長城二十年可歸。
琉玉不置可否,隻是拿起她放入匣子的紙片笑了笑:
“本來收拾他的遺物的時候還有些感慨,怎麼你也有?”
“陳年舊事而已。”
鍾離靈沼淡聲道:
“就在你入學宮的第一年,估計是見我敗於你劍下怕我對你不利才安慰我,當時略有感動,但隨後就見他轉頭傾慕於你,你這人,處處都要同我作對,叫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難怪從前靈雍學宮內那麼多世族公子,鍾離靈沼隻與九方彰華略說幾句話。
然而琉玉隨手打開一看,目光卻凝住一剎。
【一時勝負非一世勝負,再從頭,候君劍鳴】
這不是九方彰華所寫。
久遠的回憶紛至迭來,琉玉想起初入靈雍學宮,尚未與鍾離靈沼結下仇怨時,她第一次正式擊敗鍾離靈沼,怕她被打擊得太狠,從此少了個勉強能做她對手的同齡人而寫。
因為不想讓鍾離靈沼知道是她所寫,還特意讓九方彰華用左手代筆,替她藏進了鍾離靈沼的書袋內。
她竟因為這個對九方彰華有過好感,又心生厭惡。
世事真是捉弄人啊。
回到家中,琉玉將此事告訴了墨麟。
“……若不是想著她都要去種二十年的地有些可憐,我一定當面拆穿這件事,讓她後半生一想起這件事就尷尬得想找地縫鑽。”
內室燭火幽微,帳內暗香浮動。
琉玉借著那一點昏黃的光看著枕邊闔目而眠的夫君,眼底那層淺淺的笑意漸漸消退,霧蒙蒙地閃著細碎光芒。
“明日就是花朝節,也是我成為帝主之日。”
“這一日的男子都會給心上人送詩箋,可沒有人敢給帝主送,你再不醒來,我豈不是一頁詩箋都收不到了?”
衣桁上披搭著兩套流光溢彩的冕服。
一件為新朝的帝主而備。
另一件為新朝尊主而備。
二君並治,不分高低,人族與妖鬼亦如二君,不再有法理上的貴賤之分。
玉京十二世族仍存十家,但神州河山盡歸帝室重整,靈雍學宮不再是仙家世族的後花園。
公諸於世的各家秘術會分別建起不同的仙道院,院長暫由擅長此秘術的世族子擔任,但選拔學子不得按門第取舍,而以科試考核。
身為丞相的南宮鏡和姬彧一力推行此事,陰山岐也似乎在九幽鬼道院的錘煉中得到幾分趣味,打算入陰山氏仙道院做個尋常教習。
除此之外,方伏藏、相裡華蓮、陰蘭若與十二儺神等等,明日之後也將各得官職,共治天下。
邺朝承平元年,自明日始。
琉玉挪了挪,輕靠著身旁人的肩頭,枕著湿漉漉的枕頭入眠。
夢裡她走在神皋宮的宮道上,身披冕服,少帝手捧神州玉璽行禪讓之禮,與群臣迎天下共主。
而琉玉卻沒去看那些山呼海嘯的叩拜聲,隻朝身旁緊握著她的玄衣妖鬼望去。
他也朝她微微側目,日光映在他深邃英俊的輪廓上,他動了動唇——
窗棂被一陣疾風吹開。
盛放的山櫻花吹落花瓣如雨,輕落在榻上少女的眼睫上。
琉玉從沉沉睡夢中醒來,下意識翻過身,卻發現今日的自己並未如往常那樣在墨麟的懷抱中醒來。
她陡然清醒,立刻匆匆下床去尋,擔心是墨麟的情況變得更差。
卻在經過窗邊時突然停下腳步。
——綴滿山櫻的枝頭,懸著一頁淡金色的詩箋。
琉玉怔怔走近,一時腦海中無數猜測翻湧,想要摘下,卻又怕不是她想的那個人所寫,剛剛生出的期待頃刻化為烏有。
踟蹰不前時,那頁詩箋從枝頭飄然落在窗棂邊。
琉玉終於看清了上面那些與陰山澤頗為相似的字跡。
【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
淚眼朦朧之中,那道身影穿過花雨而來,寬大的手掌捧住她的臉,粗粝指腹輕輕擦掉她臉上斑駁淚痕。
“……你翻了多久的書啊。”
墨麟凝望著她仿佛流不盡的眼淚,心髒泛起酸楚又刺痛的熾熱愛意。
“很久。”
他眸光繾綣地描摹她的眉眼。
“看見你在樹上摘下九方彰華寫給你的詩箋那年,我翻了很多很多的詩集,才從裡面挑揀出這一句,想來年掛在你窗邊,卻一直未能如願。”
她的夫君不會說動聽的情話,不會寫華美的詩句。
就連抄一句情詩,都要在詩集裡翻來覆去地花上那麼久的時間。
他拙劣地學著表達愛意,為這一日,或許已經在心底預演了千萬次。
但沒關系。
“會如願的。”
那個他藏在心底偷偷喜歡了許多年的少女踮起腳,輕輕吻上他的唇,明媚春光中,她近在咫尺的眼被他所佔據,盈滿驕傲又篤然的笑意。
“墨麟,我會讓你餘生,都如願以償。”
遲到百年的愛意將他擁入懷中。
從此以後,再無遺憾與錯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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