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大聲喊:“一十——九——八——”
被她壓在地上的松鋒怒吼,卻沒辦法掙脫。
——她哪裡來得這麼大力氣?
後臺的扎扎急了。
“起來啊!”他說,“起來啦你松鋒!”
他壓了那麼多錢呢!!!
“七——六——”
艾薇手臂痛得抽搐,額頭流下大顆汗水。
她快撐不住了,甚至能聽到手腕關節的咯咯聲。
Green隊的隊員焦急叫她名字。
“艾薇!”
洛林轉身,告訴辛藍。
“請軍醫去最近的看臺邊緣,”他說,“務必第一時間照顧艾薇,注意她的手腕——一定要最先注意她的手腕。”
“五——四——”
松鋒奮起反抗。
艾薇受傷的手腕關節脫臼,軟軟垂下,瞬間失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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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扎剛叫了聲好耶,就被愛麗絲粗暴地捂住嘴巴,用力往外一掰,推開。
愛麗絲焦急地看著臺上的兩人。
“三——二——”
“呃——啊——!!!”
松鋒即將掙脫。
艾薇喉間爆出壓抑的聲音,手腕已經徹底沒了知覺,她用手肘死死頂住松鋒的背,將他用力再度壓下去。
她的嘴唇被咬出血,唇齒間腥鹹一片。
洛林轉身,被辛藍攔下。
“您不能去,”辛藍堅定地說,“她一定希望此刻獨屬於她自己。主人,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現在狂躁到影響到我運行了——但是,我還是要說,她不是您的女兒,您不能這樣。”
“一——!!!”
松鋒沒能在指定時間掙脫。
裁判大吼:“冠軍!艾薇!”
冠軍——艾薇!!!
艾薇勝利了。
巨大的歡呼聲和吶喊要將整個場館掀翻,艾薇徹底脫力,倒在地上。
她聽到有人在高喊她的名字,“艾薇!”“艾薇!”“艾薇!!!”
起初隻是一聲,越來越熱切,越來越熱烈,要騰騰地掀翻整個天地,有人將她扶起,眼前漸漸變黑的艾薇看不到是誰,她隱約嗅到金屬的冰冷的味道,身體卻被攬入溫暖的懷抱。
鬱墨用受傷的手擁抱著她,欣喜不已地誇贊她:“小寶,你太棒了!”
艾薇側身。
她看不到。
眼前黑暗籠罩,腎上腺素還未消退,她的心髒砰砰砰、劇烈跳動,跳到……好像不再屬於自己。
同樣倒地的松鋒,被松旭第一個扶起來。
松鋒覺得丟臉極了,推開他:“不用扶,隻是失誤而已——你該去看看艾薇,她比我傷得重多了。”
“有醫生送她,”松旭說,“我現在去隻會添亂,等會兒過去剛好。”
“你什麼時候長出腦子了?”松鋒奇怪,“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嘲笑我?”
“呃,”松旭說,“不是嘲笑,不過你可能覺得差不多。”
“什麼?”松鋒說,“你今天說話怎麼回事?被鬱墨俯身了你?哎,對了,你說,有件事等比賽結束後告訴我——是什麼?”
他又疲憊又沒面子,不想被眾人看出,目不斜視,聲音還是強裝鎮定:“別說是為了讓我對艾薇手下留情、編出來的謊話。”
“你還記得替換我基因樣本的事情嗎?”松旭問,“後來我又悄悄和艾薇做了一次,和第一次基因匹配結果不同,我和艾薇,隻有百分之七十五,我一直覺得這個數字不對。”
“能有百分之七十五就不錯了,你該知足,別忘了,她畢竟是D等基因,”松鋒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松旭說:“我和艾薇第一次的基因匹配結果,是百分之八十九點九九九九九。”
松鋒敷衍著:“別吹牛——什麼?”他停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種可以稱為可怕的表情。
“哥,”松旭說,“那一次,你悄悄更換了我的基因樣本。”
“那次高度匹配的結果,應該屬於你和艾薇。”
“所以,你一直在找的那個高匹配度女孩,那個百分之八十九點九九九九九的完美伴侶——”
“其實是艾薇。”
第64章 “折磨”
果然,這種事情,無論以怎樣的語氣講出,都像一種直白的諷刺。
松旭從艾薇那邊學到善解人意,盡量使用委婉的措辭。
聽完這些的松鋒,仍舊不可避免地露出那種表情。
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像受驚後的哈士奇,臉頰上的肌肉用力地抽搐,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的大腦經歷了一場核武器戰爭。
怎麼可能會是艾薇?
怎麼能是艾薇?
所有人都知道他厭惡艾薇,包括松旭的父母,當初也是因為篤定他和艾薇匹配度極低,才會用他的樣本去替換。
松鋒每次看到她都感覺到不舒服。
皮膚發紅發痒,呼吸急促,心髒難受。
松鋒確定這就是厭惡。
——怎麼可能會是這麼高的匹配度?
“不可能,”松鋒說,“你胡說。”
“我騙你做什麼?”松旭又生氣又無奈,“檢測結果都在我郵箱中,你現在想要看看嗎?”
“說不定也是假的,你小子最會搞神搞鬼,”松鋒提高聲音,“我知道你一直對艾薇好,但也別忘了,我是你哥,你捉弄人也要有底線!”
“哥!”松旭說,“信不信隨你。不然,你自己想想,為什麼第一次你能匹配到、第二次就消失了?因為她結婚了!已婚的人不用再參與新一輪的擇偶匹配!”
松鋒聽不下去,他的喉嚨幹燥,額頭和後背都滾燙得要命,松旭口中每一個字都像釘子、狠狠往他頭蓋骨裡鑿;忍無可忍之下,他大聲罵了一句“傻X”。
松旭欣慰:“你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傻X了?”
松鋒頭昏腦脹,胸口氣血翻湧,氣得他用手指狠狠指著松旭,嘴唇哆嗦,罵:“滾出去!你給我滾——噗——”
後面的話沒說完,松鋒單膝跪在地上,嘔吐不住,口腔中分泌出大片大片的血液,溫熱的腥甜瘋狂地從他喉嚨中往外湧——
與此同時,難以言明的劇痛從心髒處蔓延,不停抽搐、抓撓,像被鷹爪劃破胸腔,心髒被狠狠抓撓、啄成碎片,每一縷呼吸都含著腥臭的血味,在此刻,松鋒身體產生了第一次得知艾薇婚訊時的痛苦反應。
雙手壓在地上,松鋒眼前是一團迷霧般的黑,沉壓壓地堆下,窒息感越來越嚴重,他又咳了兩聲,不知咳出什麼東西出來,隻聽到松旭的聲音:“哥?哥!不是吧哥?你真被打吐血了???”
眼前一黑,松鋒想死了算了。
現在的艾薇眼前同樣是濃鬱的黑。
她的意識停留在倒向鬱墨懷抱的最後一刻,他的襯衫領口上有洛林的味道,應該是被洛林拎著領口拽過一次——
不過鬱墨臉上沒有傷痕,洛林沒有對他動手。
洛林一般也不會對學生動手。
除卻課堂上的懲戒。
責罰那些犯了錯誤的學生時,洛林習慣用那一柄黑色的教鞭,抽打掌心,後背,乃至於臀部,他很擅長通過公開羞辱對付那些“刺頭”,也會直言不諱地在課堂上批評現在基地一些錯誤的教育方式。
不會有人對此抱有其他意見,沒人敢有“其他意見”。
他是洛林,是洛林·赫克託,來基地任教那段時間是“降維打擊”,堪比一個數學領域的博導來教小學生一元二次方程組。
遵守規矩、且知錯就改的學員不會遭受到他的處罰。
艾薇就沒有。
她從洛林那裡得到的、最痛的記憶,還是黑暗區的那一次,陳舊破敗的旅館,老師那慣常握教鞭的手失去黑色皮質手套的保護,用力壓在月退木艮上。他抿著冷淡的唇,微微皺眉,額頭落下汗水,間或地輕輕吸一口氣,叫她的名字。
艾薇,放輕松。
他一直這樣說,手掌心貼在微小月復上,不偏不倚,剛好能蓋住那一塊兒隨他動作而變大變小的隆起。這種懸殊的視覺和感受讓艾薇的窒息感更重了,她努力往上看,隻能看到洛林冷淡英俊的臉,和勉強放在她這裡的深色教鞭是截然不同的反差。
教鞭丁頁端一圈非常厚重,打人時也最吃力,隔著她的血肉,抵住他掌心。
他沒有說錯,除卻衝鋒時,洛林都能把握住理智,或以手覆蓋在椰子上格擋,或靠自制力把控,沒有真得傷害過她。在這件事上,兩人算配合得相當默契,和諧,甚至於艾薇能感受到快樂。
單純的、激素分泌後的歡樂,她骨子裡流著探險的血液,追求危險和刺激的念頭貫徹在她的人生和這些上面,艾薇不喜歡和風細雨的溫柔,不接受溫吞吞如白開水般的杏艾,不要舉案齊眉不要相敬如賓。
尤其是品嘗過洛林的手藝後,她不會再選擇香草口味,她要扭曲,要變態,要壓抑,要明顯,要暴烈,要窒息,要瀕臨死亡,要不相匹配,要徹底。
如果艾薇不曾對他懷有愛意的話,或許她會很開心,自己能找到能完美符合她要求的老師。
現在不行了。
就連在此刻混沌的夢中,艾薇都在用力掙扎,嘗試擺脫洛林的控制;她踉跄著爬到地毯上,大量的椰子水混雜著牛奶灑了一地,沒幾步,又被洛林拽住腳腕,輕而易舉地拉回去。艾薇轉身,從側面的鏡子中看到體型差異巨大的二者,樸素白襯衫的女學生被深黑色軍裝的男人牢牢地壓住,由淺櫻花粉而漸變成深玫瑰紫的教鞭緩緩消失在灰色的制服裙下。
上天堂的瞬間,艾薇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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