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自己六歲的小女兒左看右看,心裡難受得很,二丫從小就生得白嫩,沒離開過她半步。如今來了幾個月,小下巴都尖了,可見在山上的日子不好過。
雖說是光宗耀祖的事,但想到從小疼愛的小女兒,小小年紀,就得給人當徒弟,終究是舍不得。大柱在城裡當徒弟,且要受師父打罵,女兒想必也是十分辛苦。
穆雪被母親緊緊摟在懷裡,她不太習慣這樣的親近。
勉強從母親有力的胳膊肘下鑽出一個腦袋,想告訴她自己不過是因為剛剛生了一場大病,這才瘦了下來。
她抬起頭,從這個角度,正好清楚地看見一雙滿是老繭的粗大手指在抹著眼角,那眼角的皺紋擠成了一團,噙著有些渾濁的眼淚。
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用這雙粗大的手抱著她,背著她在田裡走來走去。讓她度過了極為悠闲自在,無所事事的一段時光。
那時候這雙手還沒有這麼粗曠,那眼睛也還沒有這麼多的皺紋。
穆雪突然就覺得心底升起了一種不忍的情緒,
“我沒事呢,山上吃得很好,天天有雞腿。師父也不打人的。”她努力學著寬慰他人。
當年,自己養著小山在身邊的時候。小山受了越嚴重的傷,回來就越是躲著不想讓她發現。
原來是出於這樣的心情。
有人愛著呵護著的孩子,會想要回報那個照顧過自己的人。
讓她無憂,讓她不再傷心。
穆雪趴在母親的懷裡,任憑母親的手輕拍著自己的肩頭。
直到母親穩定了情緒,松開穆雪,努力笑起來,從帶來的行囊裡掏出一個個瓦罐往桌上擺,
“都是你從小愛吃的,怕你在山上吃不著。這是醬瓜,這是鹹鴨蛋,這是糟筍還有新腌的嫩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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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父就在一旁說道:“二丫是要做神仙的人,哪裡還差這一口這個,叫你別帶這許多,偏偏要丟人現眼。”
穆雪接過那些罐子,“謝謝母親,我時常想著家裡的味道。”
她的話向來就少,這隻說了一句,父親和母親,還有兄長面上都立刻高興起來。
“你喜歡就好,下回來看你,娘還給你帶。”
相處不了多久,家人們便要告辭離開。
穆雪一路將他們送出衝虛觀,送到山腳下的大道上。
上馬車之前,張母拉著她的小手,百般不舍得,哽咽著說:“丫啊,要是師父太兇,打你打得厲害。你……你就還家來,爹娘還養著你。”
“瞎說什麼,沒得教壞孩子。”張父將妻子拉進車去,有些不太高興,他認真嚴肅地交代女兒,“閨女,不能聽你娘的。你記著,在山上對師父須得恭謹,好好學本事,別闖禍。如今咱家和族裡,咱整個村子可都指著你長臉。”
不論父親還是母親的說法,穆雪都表示可以理解,點了點頭,揮手送他們上車。
兄長大柱留在車外,避著人,悄悄揭起衣角,取出一捆纏在褲頭上的小包袱。塞進穆雪的懷裡。
“妹妹,自從你選上了,家裡來了好些人,送了不少金貴物件。聽說你們拜師父的時候是要給師父送禮的。到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有,隻怕你沒有。這是母親挑了好了叫我悄悄給你,你且收著用。”他小心左右打量,最後低聲強調了一句,
“別聽父親的,家裡還有哥呢,要是山上實在待不下去,就家來,哥也能養活你。”
站在青山腳下的穆雪,看著馬車揚起滾滾紅塵離去。沾了一身紅塵的她,轉身往回走去。
夏彤同樣剛剛送別親人,抱著父母留給她的包裹,哭紅了鼻子眼睛。
“我見著我娘了。以前,我爹總打我娘親,阿奶對娘親也很兇。現在娘親衣服也穿得好看了,臉上也沒傷疤了,比從前好了許多。”
穆雪牽上她的手往回走,夏彤邊走邊抽抽噎噎,還用袖子擦鼻涕,
“小雪,我挺高興的,真的。”
一邊哭一邊笑,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啊。
穆雪無奈地看她,“你娘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
“對了,有泡椒鳳爪,還有雪片糕和梅子糖,可好吃的。一會分你吃。你呢?”
“我的是醬瓜,鹹蛋,糟筍還有新腌的嫩姜。一會也分你嘗嘗。”
仙靈界的各門各派,不論宗門隱在何地,大多會在門派所屬的國度內,設立一些代表門派的道場。以便在凡間提高自己的影響力,廣招門徒,擇選優秀的弟子。
是以仙靈界雖然靈脈稀缺,但修真之脈依舊鼎盛相傳,並不明顯弱於靈力充沛的魔靈界。
歸源宗設在人間的道場,名為衝虛觀。九連山半山的這一座衝虛觀,最為宏偉壯觀,氣勢不凡。
主殿雖然設在半山,但從山腳這裡起,就設有迎客庭,茶寮和一些吃食酒肆,以便前來上香的信眾歇腳之用。
這些場所的經營打理,也由宗門的內外門弟子輪流擔任。
穆雪和夏彤經過一家面攤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攤主竟然是一位熟人,此人姓楊單名一個俊字。乃是穆雪第一夜抵達山門之時,接她們進門的那位師兄,出身鐵柱峰。
“楊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穆雪和他打招呼。
“是小雪啊。”楊俊時常在廣場上看見穆雪打拳,對她很有印象,“我在這不是很正常嗎?這一周都輪到我值守呢。你們餓不餓,師兄給你們煮碗面,吃了再回去。”
穆雪和夏彤便在桌上坐下。
隻見爐灶後的楊俊十分熟練地下面,撈出,調上香油,拌入濃稠的花生醬,再撒一把鮮嫩的蔥花。
兩盤香味濃鬱的花生拌面就擺在了她們面前,還附帶兩碗熬了許久的大骨頭湯。
穆雪吃了一口,面條筋鬥,醬香濃鬱,好吃得不得了。
夏彤都顧不上說話,大口吸溜,隻騰出手來比個大拇指。
“可是師兄,這樣不會很耽擱修行嗎?”穆雪十分不解。
楊俊哈哈一笑:“小丫頭們以為修行是什麼?躲在深山裡沒日沒夜地打坐嗎?”
“難道不素麼?”夏彤抬頭含含糊糊地說。
“是了,你們還沒有拜師,還沒人和你們細說這些。”楊俊手腳麻利地用一塊抹布收拾桌面,“我們人吶,出生在紅塵中,修行自然也是離不開紅塵的。”
“沒有見識過這花花世界,沒有體驗過人間種種誘惑磨難,隻埋頭在深山一味苦修的人,是很難順利渡過修行道路上的人劫天劫的。”
“就好比你們女娃娃吧,小小年紀上了山,從未接觸過世間油腔滑調的男子。有一天突然下山,遇到了一位翩翩少年郎,對你拿出風塵中的手段,小意殷勤,百般呵護。等你回了山,自然打坐時也是他的面容,入靜也見著他的臉,這不就卡在情劫上了?”
穆雪和夏彤都哈哈笑了起來。
“別笑,師兄我這說得還是淺的。”楊俊說著別笑,自己也笑,“等你們將來就曉得了,隻有踏踏實實,歷盡千帆練出來的心性,在修行的時候才不易被魔障所誘惑,那些心劫,情劫,魔境劫才不至於過分兇猛。能順暢渡過去。”
“那我們也要下來煮面,招呼客人嗎?”穆雪問。
“那也未必。若是入了內門,師長在傳法之餘,自然會根據你們的心性安排些不同的任務。比如去江湖上走走辦點瑣事。或是去某地救護一方百姓。也有可能去比較安全的秘境裡練練。誰又知道呢?”
他撓撓腦袋,“唉,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師父總讓我負責照顧師弟師妹,辦點瑣碎事。從不給我派幾個刺激些的任務。”
第21章
明日就是大考之日。
就連平日裡吃飯的食堂此時都充滿了緊張的氛圍。
往屆的老學員們,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低聲交流經驗,分析過往考題, 揣摩這一屆先生們的心意。
“這一次,逍遙峰的行庭先生居然親自來了。他的題可不好估啊。”
“害,估中了又能如何。那些垂髻小童有些連大字都不認,不是依舊輕松被接入內門嗎?我等費盡心機, 耗到這般年紀, 也未必能成。所以這事真看得是那一點機緣。”
這邊新弟子也不甘於渾渾噩噩, 抓緊最後時間翻筆記背書籍,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這話是哪位先賢所言?”
“孟子, 孟子。儒家學說。蘇先生講過幾次了, 你還沒記住?”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老君, 老君,這是老君說得。”
童音稚嫩念誦之聲此起彼伏, 把一個食堂搞得和書院一般。
穆雪對這樣的考試比任何人都有經驗。
在她真正年幼的時期, 經歷過無數次嚴苛而高壓的考核。對她來說臨考前夕最重要的事不是繼續復習,也不是整理資料,而是嚴防來至於同門的黑手, 保護好自己。
她運用自己剛剛凝練的神識, 警惕檢查自己以及身邊幾人的飯菜飲食。並且隻肯吃母親送來的腌菜搭配饅頭白粥。再不亂吃一口別的吃食。
小心翼翼緊繃了兩天的神經, 居然什麼也沒有發生!
直到晚餐的時候,才終於發生了一件小事。
那時穆雪正打開瓦罐,給幾位好友分享母親腌制的鹹鴨蛋。
松花皮的鴨蛋,腌制在整罐的酒糟中,撈出來紅豔豔的,剝開每一個都又油又香。
林尹從身邊路過,正好臨近考試心裡壓力大,看著這個好欺負的小包子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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