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肖瑾,這個唯一知道陳千葉身份的男子,他的身上是一種鮮豔而溫暖的赤土色,每當他看著陳千葉時,這份光芒的邊緣便混上淡淡的金色,那是代表忠誠的色彩,他把對公子羽的忠誠轉移了一點到程千葉身上。
隨侍的武將賀蘭貞的是一種明快的钴綠色。而另一位新近被程千葉提拔上來的年輕小將俞敦素,帶著一種鮮豔的橙黃色。
此刻兩位武將的雙目凝視著戰場,周身光芒蒸騰而起,帶上一抹赤紅,顯然是雙雙戰意彭拜。
程千葉穿越過來,啥也不懂,四處抓瞎。
既然隻有這麼一個系統,那就隻好先把看得到的,顏色漂亮的人收攏到自己身邊,雖然她還不是很清楚這些色彩有什麼含義。
但她發現色彩純淨,明亮的人非常之少,可以算得上是鳳毛麟角。
比如此刻,在這個將臺之上,除了自己身邊的四人,程千葉隻看到李文廣身後的上將鳳肅延,身染一片烈焰般的赤紅色,北宮侯身側的大將軍公孫輦,身帶明晃晃的孔雀藍。
這兩位大將的光芒周圍皆帶著一圈堅定的金邊,顯示著其對自己的主公的絕對忠誠。
而大部分的人,不管外表看起來多麼氣宇軒昂或是儀表堂堂,身上的光都很暗淡甚至渾濁不堪。
坐在她身邊的威北侯華宇直,紫檀面孔,國字臉,倒八眉,看起來很有些威儀。
但陳千葉清澈的看到他身上的顏色分外的汙濁不堪,一但靠近說話,那攪和不清的顏色惡心得程千葉又想吐了,她急忙關閉了自己的系統。
“晉越公年紀輕輕,這第一次上戰場,有些不適應吧?”華宇直笑眯眯的說。
“好說,好說。”程千葉應付道。
“聽說公子羽是晉內數一數二的風流雅士,身邊隨侍的無不是容姿秀美的少年郎。老夫的賬內倒也收著幾個顏色姣好的欒寵,等這汴州城拿下了,我請諸公到帳中一聚,做耍取樂,放松放松。哈哈。”
“……”
程千葉望著眼前屍伏遍野,鮮血橫流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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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想不通什麼樣的人,才能夠看著這樣的畫面,腦袋裡卻想著下半身那點猥瑣之事。
攻城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盟軍的將士不停的往城牆上爬,又落雨似的被敵方擊落下來。
城牆腳下的屍體,不,殘軀斷肢,不斷的堆積起來。暗紅的血液滲透了那一整片的土壤。
悲壯的戰鼓,激起每一個人心中的熱血,連程千葉這個異界來客,都忍不住捏緊拳頭。
快一點,衝上去,攻破城牆,結束這一切。
她看見一個身著黑甲的戰士,身手敏捷地躲過眾多的滾石、箭矢,迅速的攀上城頭。
加油!程千葉的心不由為他鼓氣,希望他能夠不要失手掉落下來。
那個將士終於一步跨上城頭。
同時,一把敵人的長矛刺進了他的肩膀。
然而他毫不畏懼,迎敵而上,舉手揮刀把敵人斬落城牆。
隨即他一把拔下肩上的長矛,扎進另一個敵人的身軀。
有他打開的這一個缺口,他的身後一個又一個士兵緊跟著登上城頭。
膠著許久的戰況終於向著盟軍這一方傾斜了過來。
將臺上響起一片歡呼之聲。
“好,好,幹得好!”威北侯華宇直哈哈大笑,問他身邊的幕僚“這好像是我部之人,汝可知是哪個?”
他的幕僚回道:“小人瞧著,似乎是一個名叫墨橋生奴隸,還是主公親自買回來的,因作戰勇猛,不久前方提的百夫長。主公英明,慧識才啊!”
“哈哈,好,打下汴州,我親自賞他!”
持續了數日的攻城之戰,終於以盟軍的勝利告終。
對於普通的將士,他們可能會歡欣期待著升遷和賞賜。
但是對於最底層的奴隸們來說,活著,就是最好賞賜。
或許主人因為一高興,能給今天的晚餐加上兩三點葷腥,多幾塊緊實的面餅,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墨橋生捂著傷口一步步走在回營區的路上,奴隸營內泥濘的道路兩側一片吵雜和混亂。
第4章
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男人,比平時更加的粗暴和瘋狂。
此刻在奴隸聚集的營區,隨處可見尖叫的女人,被數個男人拖進陰暗的角落。
有時候不隻是女人,年輕卻弱小的男人也不能幸免。
從戰場上死裡逃生的奴隸用這種方式,來排解殺戮過後的空虛,來宣泄瀕死之後的殘留的恐懼。
墨橋生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柔弱可欺負的孩子,他在地獄般的訓練中磨練出來的武技,讓這整片營區再沒有隨便敢招惹他的人。
同時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容貌長開來,五官越發立體冷峻,身量修長,猿臂蜂腰,一身緊實的腱子肉,皮膚在沙場的磨礪中遍布傷痕且粗糙。
除了腰部細了一點,此刻的他沒有任何引起男人欲望的少年模樣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種被男人欺辱的命運。
但他依舊十分惡心和反感這種行為,他加快腳步,隻想快一點回到休息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恢復他幾乎虛脫的體力。
“生,這是您的份額。”一個負責分發食物的女奴低頭跪在他的面前。
她嘴唇厚實,颧骨突出,眼睛細小,並不漂亮。
但她年輕,年輕又是女人,在這裡就已經很難得了。
她被指派來給墨橋生這樣奴隸中的百夫長派送食物,同時也派送她自己,如果百夫長們有需要的話。
墨橋生看著她,那個女孩低著頭,臉頰帶著一點通紅,有一份少女獨有的嬌羞和溫柔。
他接過女奴手中捧的面餅。
褐黃色的面餅,比普通奴隸們食用的黑漆漆的硬疙瘩看起來好很多。
這是百夫長以上的奴隸才能享受的,在粗糧中摻雜了一點蕎麥和野菜的食物。
那個女奴不敢抬頭,她的心砰砰直跳。
墨橋生不是百夫長中最漂亮的一個,百夫長中的阿鳳才是眾多女奴心中渴望的對象。
然而負責配送食物的她知道,橋生,才是最為溫和的人。
阿鳳雖然漂亮,但阿鳳太殘暴了。無時無刻不冰冷著的面孔,隨時隨地都會爆發的脾氣。隻要一靠近他,就讓人害怕得全身發抖。
橋生好像還沒有女人,真希望自己能成為他的第一個女人,女奴這樣想著。
她手中微微一重,多了小半塊褐色的面餅,是墨橋生掰下放在她的手中的。
然而她真正期待的事沒有發生。
那位年輕的百夫長步履蹣跚的拿著剩下的食物離開了,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留下拿著小半塊面餅的她失落的站在原地。
墨橋生來到屬於自己的“領地”,這裡有一排用木片,竹竿簡易隔開的,四面透風的小空間。每個隔間裡面隻有一張木板,堆著些稻草,和一塊破爛不堪的被褥。
但總算是一個相對私密的,屬於個人的空間。
這是他在戰場上幾番流血拼命,才得到的“殊榮”。讓他可以不用像畜生一樣,人擠著人,和眾多奴隸擠在一個泥圈中睡覺。
墨橋生趴上了自己的那張“床”,掰下一小塊面餅,含在口中,讓唾液慢慢的把它泡軟。
他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讓他感到體力的不斷流失。
太疼了,太累了,先睡一會。他閉上了眼。
剛剛才恍惚了一點點時間,就感到有人把他拍醒。
“橋生,橋生。”
墨橋生艱難的睜開眼睛,見到住在隔壁的阿雲正在喊他。
“橋生,主人召見我們,說要在慶功宴上給我們賞賜呢。”阿雲高興地對他說。
阿雲是所有百夫長中,最為年輕的一個,他甚至還未脫除稚嫩感,性格有些活潑跳脫。
難得的是,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中長大,他依舊是個愛笑的人。
隻是一旦踏上戰場,他會瞬間變為一條格外兇猛的野獸,衝鋒號一響,他便不要命的往前衝。
在他的右手背上蜿蜒著一道猙獰的傷疤,他便是靠著這道疤的功勳,當上了最年輕的百夫長。
墨橋生爬了起來,默默地跟著走出營區。
他一點都不想去參加這個宴會,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走在最前面的是阿鳳。鳳的面孔在男人中算是相當漂亮的,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然而,對於奴隸來說,不論男女,漂亮並不意味著什麼好事。
既漂亮又能活著,還當上了百夫長,隻能說明他在背後比別人不知多付出了多少。
他和墨橋生一樣沉著臉,默默地走著。
“不知道主人會賞賜些什麼?阿甲,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肉呢?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阿雲一面幻想著一面舔著嘴唇。
“我也想吃肉,做夢都想。”長得五大三粗,像熊一樣強壯的阿甲的吞咽著口水。
“別做夢了,主人面前都緊著你們的皮,一個不小心肉沒吃著,反倒丟了性命。”須發花白的老常冷冷地打斷他們。
一行五人是此次立功最大的奴隸,他們或興奮,或忐忑,或沉重的跟著主人身邊的一個侍從,來到威北侯所在的營地。
侍從把他們帶到一個水房,一人發了一把刷子和一個大勺。
“把自己都洗刷幹淨了,換上新衣服,宴席上有許多貴人,不要給主人丟了面子。”侍從用尖細的聲音,指著邊上一疊制式相同的衣物。
墨橋生蹲在地上,勺起一勺冷水,哗啦一聲從頭上往下澆。身下流出的是渾濁而帶著腥紅的汙水,冰冷的水刺激了一下他昏昏欲睡的神經,他心裡有些沉重,隱約覺得即將面臨的不是什麼好事。
對他們這種奴隸來說,不論功勞再大,也不能和那些正真的將軍相提並論。運氣好的話,他們能得到一塊熟肉,一件鎧甲或是武器,作為主人大發慈悲的賞賜。
但若是運氣不好,一個舉止不當,都有可能惹怒主公,或是招惹了某個貴人,那便是殺生之禍。
而且,他們的這位主公,威北侯……
墨橋生哗啦一聲把整桶水淋在自己頭上,他不願回想起初次在楚懷館見到威北侯的時候,看到的這位主公的那些猥瑣變態的行徑。
也許我錯了,不該那麼拼命。
但是當時爬在那城牆之上,不拼命,就意味著死亡,意味著那些跟在自己身後的兄弟們的死。
身邊的阿鳳和他一樣,臉色凝重,咬著牙默不吭聲的往身上衝水。二人不意間交換了個眼神,均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不安和恐懼。
洗刷完畢,確定身體不再帶有異味,他們穿上統一制式的黑色滾紅邊齊膝直裾短衣。為了顯示軍人特有的英武整齊,還被指令穿上緊身輕便的坎肩式皮甲。
阿雲摸著身上細棉質的衣服,嘖嘖贊嘆,“這衣服真是柔軟又舒適,我長這麼大頭一回穿得這麼漂亮。”
路過他身側的阿鳳,冷哼了一句,“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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