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一頓,眸色稍沉:“被此物纏身,待氣息被吞噬殆盡,便也是神識大亂、心智盡失的時候。”
“你是說,”謝鏡辭若有所思,“裴明川會變成瘋子?”
不愧為歸元仙府,實在夠邪。
傳聞雲水散仙生而冷情,不懂得世間情愛,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卻又對人的情感極為熱衷,成天跟做實驗似的,變著花樣鑽研。
這夢火,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若要消退夢火,有兩個法子。”
裴渡垂眸:“其一,入境者勘破幻術,以一己之力掙脫;其二――”
他說著頓住,謝鏡辭察覺到周身湧動的劍氣。
兩人都沒多做言語,她卻在一瞬間明白了被裴渡隱去的話。
“其二是,依靠他人,擊退夢火對不對?”
她挑眉:“你想救他?”
*
裴明川快瘋了。
他沒有多麼偉大的宏願,來歸元仙府隻是為了蹭一蹭靈氣,由於運氣不錯,進入秘境的試煉非常簡單,沒想到剛來到這裡,就遇上了變故。
先是娘親指著他罵廢物,緊接著便是裴風南的冷眼,裴鈺亦是面帶嘲諷地盯著他瞧,薄唇一動,念出一聲“沒用”。
這一切來得突然,他知曉全是幻象,奈何心口像被蒙了層霧,什麼都來不及細想,隻知道哆哆嗦嗦地害怕發抖,直到裴風南拔出長劍,聲稱要肅清門戶,衝天的恐懼才轟地湧上心頭。
Advertisement
咒罵與嘲笑不絕於耳,他被裴風南的劍氣傷得劇痛難忍,倉皇逃竄之際,一個不留神摔在地上。
……完蛋了。
一切都完蛋了。
他並非未曾在秘境裡遇過險,卻從沒真正受傷,全因為――
裴明川的心髒砰砰直跳。
全因為裴渡護在身旁,屢屢救他性命。
他天賦不夠,性情亦是懦弱,雲京裡有不少世家子弟,不會因為裴家名聲便來有意討好,甚至於,其中絕大多數都看不起他。
有很長一段時間,“裴明川”這三個字都是雲京裡的笑柄,說他有辱門風,刻意巴結裴鈺,卻無數次慘遭嫌棄。
隻有裴渡願意幫他。
其實裴渡過得也不算好。
裴風南從未將他當作兒子,或許連最基本的“人”都不算,早先是用來緬懷大少爺的替身,後來裴渡天賦漸露,裴風南大喜,把他看作了斬妖除魔、讓裴家門楣生輝的一把劍。
在裴明川的印象裡,裴渡一天中大部分時候全在練劍,偶爾會去醫館療傷。
裴風南把他逼得太緊,全然沒有與其他人交流的時候,裴渡沒什麼朋友,有機會接觸的,唯有裴明川。
在那時,他們兩人應該算是“朋友”。
那是唯一不求回報對他好的人,他卻將這份情誼生生斬斷。
真是可悲。
他活了這麼多年,死到臨頭能想起來的名字……居然隻有被他背叛、被他棄之如敝履的裴渡。
“對……對不起!是我沒用,別殺我,別殺我!”
幻影們的攻勢暴戾非常,每一擊都深入骨髓,裴明川來不及躲避,抱頭痛哭:“救命,救救我……裴渡!”
話音落地,一剎寂靜。
在夜風低沉的嗚咽裡,忽有劍氣掠過。
裴明川屏住呼吸,怔然瞪大眼睛。
――四周本是幽暗,卻在剎那間閃過一道雪白虛影,隻需一劍,便把所有幻象轟然擊碎。
就像曾經無數次遇險時那樣。
裴渡站在他跟前。
“裴、裴裴渡?”
劫後餘生,恍然如夢。
裴明川險些以為他也是幻覺,眼淚兀地狂湧,因為沒了力氣,隻能爬在地上朝他靠近:“你是真的對不對!你來救我了……我知道你會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
他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再看裴渡,有如神明降世,正要伸手去抓他衣擺,卻見對方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裴渡……避開了他?
裴明川滿目不敢置信,倏然抬頭。
謝鏡辭的嗓音悠悠傳來,帶了諷刺意味十足的淺笑:“不會真有人覺得,把別人禍害一通,說聲‘對不起’就能了結吧?”
謝鏡辭。
裴明川的牙齒咯咯發抖。
他後悔了。
比起對她目中無人的恨意,充斥在他心裡的,更多是源源無盡的悔恨。
如果當初選擇幫助裴渡,被謝家一並帶去雲京的,定然也會有他。
玄武境裡的法會,裴明川看得真切。
跟在他們兩人身邊的,一個是修為低弱的體修,一個是不被世俗容納的魔修,明明都不是多麼出眾的貨色,卻能在法會裡脫穎而出,引來無限矚目。
他本應該……也是其中之一的。
沒錯,隻要站在裴渡身邊,他怎麼可能還會是如今這副窩囊樣。白婉裴鈺算什麼東西,裴渡與謝鏡辭,一個天之驕子,一個世家小姐,一旦抱上他們的大腿,他必能平步青雲。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裴明川痛哭流涕:“全是因為裴鈺威脅我,都是他們的錯,不關我的事啊!我從頭到尾,一直沒做多少對不起你的事……難道你忘了我們當年的情誼嗎!”
謝鏡辭看得冷笑連連,本想出言懟他,想起身邊的裴渡,又覺不便插口,安靜閉了嘴。
“承蒙兄長多年照料。”
於他相比,裴渡的神色要顯得平和許多。
他語氣裡聽不出埋怨,甚至連怒氣也沒有,內容卻字字誅心,毫不留情:“今日救你一命,便算還了這份恩情,從今以後兩不相欠。”
當時聽聞裴渡欲要拔劍救人,謝鏡辭原以為他於心不忍,沒想到是為斬斷情誼,破除裴明川的所有念想。
裴明川曾是他唯一的朋友是真,無情將他背叛也是真。
他自是有情,卻也無情,當斷則斷,不留任何後退的餘地。
晴天霹靂。
裴明川連哭泣都渾然忘記,扯出一個比落淚還難看的笑,拼命往上撲:“你……你在說什麼?我們是朋友啊!當初在秘境,你受了傷,是我給你治療擦藥的,你忘了?”
回應他的,是一把映了冷光的劍。
裴渡聲音更冷,仍是極為有禮的語氣:“刀劍無眼。”
全完了。
一切希冀全盤崩塌,裴明川想要抓住他衣擺,奈何被之前的幻覺嚇到癱軟,渾身上下使不出力氣。
他眼睜睜看著謝鏡辭做了個鬼臉,被裴渡輕輕拉住袖子,跟隨後者一起離開。
而裴渡沒有回頭。
“求求你,求求你!”
裴明川被夢火折磨得瀕臨崩潰,嚎哭不止,渾身顫抖如泥:“你曾經從不會丟下我不管,還說――”
他想起什麼,混濁的瞳孔浮起幾分急切之意:“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生辰無人慶賀,你對我說、說能實現我一個心願?!”
說來可笑,那日明明是他生辰,爹娘卻忙於事務雙雙離家,裴鈺向來瞧不起這個弟弟,自然也不會搭理他。
他無處可去,也無人可訴,獨自在庭院裡喝悶酒,恰巧遇上裴渡。
裴渡竟然記得他的生辰,贈他親手書寫的用劍要義,見裴明川號啕大哭,無奈溫聲道:“我如今實力低微,送不上多麼厚重的大禮。不如把今年的心願暫且寄放,待我更強一些,便為兄長實現。”
裴渡在裴家的境遇甚至還不如他,被裴風南用作除魔的劍,被白婉記恨、處處刁難,哪有能耐為他實現心願。
裴明川隻當這是句玩笑話,並未多加上心,如今陡然想起,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是你不要像這樣離開……求求你,別讓我看著你的背影,好不好?”
在聚攏而來的黑暗裡,白衣少年身形微微頓住。
有戲!
裴明川喜出望外,雙眼不由一亮。
裴渡言出必行,從未有過毀約的時候,這次定然也不會例外。
縱使裴渡百般不願又如何。
隻要他能留在裴渡身邊,像對二哥裴鈺那樣對他們,他們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好,自此雲京謝家、天之驕子,都能成為他的倚仗。
裴渡是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
隻要他誠心認錯,他一定會和從前一樣,不計前嫌地繼續對他好。
謝鏡辭太陽穴突突地跳,抬頭望一眼裴渡。
他沒說話,微垂著長睫,眼底晦暗不明,黯淡無光。
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下,她似乎有些能明白裴渡的心情。
曾經那樣溫柔的善意,卻被旁人狠狠踐踏,反過來成為束縛他的枷鎖,他無法拒絕,被桎梏得動彈不得。
像是把一顆心用力踩在地上,怎會不覺得難過。
想來這種感覺,他已經體會過太多太多。
竭力修煉,卻被裴風南雞蛋裡挑骨頭,不但用家法懲罰一番,還被罵得狗血淋頭,聲稱不如那位早夭的大少爺的時候。
向裴明川笨拙地送出真心,以為交到了唯一一位朋友,卻在鬼冢裡聽他出言詆毀,面對白婉的質問,發出那聲“嗯”的時候。
甚至於……牢牢記了那麼多年,卻被她遺忘的時候。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真心實意留在他身邊。
他得有多難過。
謝鏡辭用指尖攥緊袖口。
她嗓音清凌,在夜色裡被沉沉壓低,生出幾分勾人的情意:“裴渡。”
裴渡微怔,來不及反應,懷中便竄進一股柔軟的熱氣。
那些沉積在心口的壓抑與自嘲,全因這股熱氣轟然碎開。
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謝鏡辭飛快抱了他一下,聲音發悶:“交給我就好。”
她動作極快,不過頃刻之間,便從裴渡懷裡迅速離開。
然後腳步一轉,邁向裴明川所在的方向。
熱門推薦
我大學室友,家裏特別有錢,他爸是做 房地產的,他是個富二代。
一次意外,我與前男友恢復了聯繫。 我們分開了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謹記當年的慘劇,時刻保持著“愛人重逢也能做朋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在意”的口是心非體面成年人人設。 直到一次醉酒後,成熟穩重的萩原研二忽然抱緊我,在我耳邊發出暴言: “小千裏,和他分開跟我在一起吧。” “……研二也可以做你的情人哦?” 我:“……咦?”
我是娛樂圈高冷影帝。賀錦晟追了我三年才將我追到手。 人人都說賀家太子爺栽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直到周年紀念日那天我聽見有人問他跟我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賀錦晟手裡掐著煙,漫不經心吐著煙圈:「跟男人接吻,挺惡心的。」
遊戲輸了,被主持人要求給前男友發新年快樂。結果不小心 打錯了字。把「新年快樂」打成「新婚快樂」。下一秒,手 機響了起來。
"我受人所託,進山參加一場壽宴。 可進村後,宴席上全是生肉,而我是來的唯一一個女人。 他們將我視為主菜。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有演技殺人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