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皮相都是神創造出來的,五官再怎麼組合搭配,也不可能迷倒造物主——神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造物而迷失沉溺呢?
不過,就算她看不懂神的想法,也不妨礙她若無其事地利用他。
隻要能達成目的,她並不在乎運用的是什麼手段。
說起來,她最近照鏡子,發現甜美可愛的笑容,已經沒辦法讓她看上去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她長得太快了,不僅身子拔高了一截,面容也比從前變得更加成熟。
現在,她露出孩子氣的表情,隻會被人認為是舉止嬌憨的年輕女子,而不會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艾絲黛拉不由陷入了沉思。
她並沒有扮小女孩的怪癖,一直以天真無邪的形象示人,隻是因為這樣更容易取得他人的信任,或者被看輕。舉個例子,她要是一開始就以成熟、果敢、冷靜的形象,出現在那教區神使的面前,他不一定如此輕視她。
很多時候,人們明知道不該以貌取人,卻還是會被外貌蒙騙。
但並不隻有天真無邪的外貌才能騙人。
既然她的身體已經發育成熟,就不再強求小女孩似的外形。
艾絲黛拉寫了一張紙條,讓瑪戈去王都的集市,買來了卷發用的火鉗和卷發夾子,把一頭漆黑平直的長發,燙成了一绺绺的鬈發。原本能垂至腰際的秀發,現在隻能在圓潤的肩頭,打著柔滑的波浪卷兒。
瑪戈用火鉗夾住女王的頭發時,還有些不忍,以為這樣做會糟蹋女王一頭漂亮的秀發,誰知燙完頭發後,女王的美麗不僅沒有被卷卷曲曲的鬈發掩蓋,反而煥發出了別致而奪目的光彩。
她的發量本就像鴉羽一樣厚實,燙成鬈發以後,宛如濃密湿潤的黑色海藻般,蓬松地簇擁在她白皙的臉龐兩側,顯得她原本就小巧的臉蛋兒更加小巧玲瓏。
當她抬起長長的眼睫毛,朝瑪戈投去一個親切迷人的眼波時,瑪戈的心髒差點從喉嚨口跳出來。
瑪戈不知道至高神殿連綿不絕的暴雨與艾絲黛拉有關,但看見女王的新形象,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有的詩歌在贊頌美人兒時,會說女人的美貌能讓英雄淪為懦夫,能讓命運像條狗似的尾隨她的襯裙①。
女王陛下徹底摒棄小女孩的特質後,的確擁有了詩歌中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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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絲黛拉也很滿意自己的新發型。天真的少女,能用天真的方式迷惑人心;嫵媚的少女,也能用嫵媚的方式迷惑人心。
隻要對方被她的外貌迷惑,沒有把她當成真正的對手,她就能運用自己的外貌去攫取想要的東西。
瑪戈驚嘆完女王的美貌,頗為不安地說道:“主人,最近至高神殿的暴雨實在是太大了,外殿已經沒法住人了……沒人知道那暴雨是怎麼回事,您還要待在這裡嗎?”
艾絲黛拉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沒事,我知道那暴雨是怎麼回事。”
“原來您知道!”瑪戈驚訝道,“難道……神真的墮落了?”
瑪戈知道“神墮落”的謠言,是艾絲黛拉命令西西娜散布出去的。
當時,她還暗中感嘆,女王陛下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即使是骷髏會的教徒,也不敢散布這樣的謠言:一是,裁判所的刑罰非常可怕;二是,骷髏會的教徒針對的是神殿的教士,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他們寧可說光明已死,也不敢把光明神和黑暗神混為一談,更不敢散布神已墮落的謠言。
所以,助手一開始認為,“神墮落”的謠言是骷髏會散布出去的,真的是太看得起這幫人了。
艾絲黛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纏繞著一绺剛卷好、還有發燙的鬈發,沉吟著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並沒有墮落。”
在她看來,神還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怎麼能說墮落呢?
他看她的眼神,根本說不上情迷意亂。
盡管主祭壇的日光已經熄滅了,但整個光明帝國的白天與黑夜仍在正常地交替,並沒有出現夜比晝長的異常現象。
曾有人寫過一本研究神的要義,指出神最偉大之處,在於他使萬物都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轉,於是,晝夜分明,一年有十二個月份,春夏秋冬從來沒有顛倒降臨。
他以一己之力託住這無邊無際的宇宙,扶持、滋潤和保護他所創造的一切②。
現在,不過是至高神殿下了幾天的大暴雨,怎麼能說他墮落了呢?
艾絲黛拉並不在乎神究竟是否墮落,她隻在乎自己傾覆神殿的計劃——神對她而言,隻是一個附加品。
況且,他要是真的墮落了,從此日夜顛倒,冬暖夏涼,會給她帶去不小的麻煩。
她不是不能解決他墮落後的後果,但正像俗話說的那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旁邊保持現狀就很好。
送走瑪戈後,艾絲黛拉又把玩了一會兒自己的鬈發。她很喜歡自己的新發型,眼中難得流露出了一絲少女才有的沾沾自喜。
不過,她一回頭,臉上的喜色就消失了。
神正站在她的身後,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不知看了她多久,高大的身影紋絲不動,仿佛一個靜止的白色幽靈。
“你下次走路可以像人一樣發出點兒聲音,”她忍不住抱怨道,“我雖然膽子很大,但也禁不住這麼嚇唬。”
他卻答非所問:“頭發很好看。”
艾絲黛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腦袋,問出了早就想問的問題:“你又不是人,怎麼判斷的好看和不好看?”
他看著她黑亮的鬈發,半晌,突然低聲說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說完,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發出的聲音有一絲危險的沙啞。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①:出自波德萊爾《面具》:“害得英雄淪為懦夫……神魂顛倒的命運像條狗似的尾隨著你的襯裙”。
注釋②:《基督教要義》[法國]約翰加爾文
第58章
艾絲黛拉警惕地盯著他,離他更遠了一些:“我不要,我現在不想接吻。”
每次和他接完吻,她的嘴都會變得又紅又腫,像被吮破的紅色漿果似的,使她看上去頗為軟弱,而他卻一臉平靜,若無其事。她寧願和阿摩司接吻,也不想和他接吻,至少阿摩司被她吻過以後,臉上狼狽不堪的表情能取悅到她。
“我不吻你。”他頓了頓,“你要聽什麼,我就告訴你什麼。隻要你過來。”
他就像一個冷靜的家長,在哄一個別扭的小姑娘吃藥,語氣既冷淡又包容。
艾絲黛拉卻完全不吃他這套,拿了一本書,輕巧地跑到了離他最遠的地方,在沙發椅上坐了下來:“不要,我不感興趣了。”
她剛翻開書,還沒有開始看,他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牆壁上燭臺的光線。
她明明一直在用餘光觀察他的動作,卻還是沒能捕捉到他過來的樣子——他簡直是憑空出現在她的身邊。
“走開,”她蹙起眉毛,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你擋住光了。”
“我就是光,”他俯身下來,握住她的腳踝,“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假如這句荒謬的話,從一個普通人的口中說出來,她隻會覺得可笑;然而這句話卻出自真正的光明神,他口中那種赤裸而強勢的自信,隻能讓她感到恐怖。
——她的身體感到恐怖。
神為了取悅他的造物,居然說出如此自私而又狹隘的話,她渾身上下遏制不住地戰慄起來,認為自己無法承受這樣毫無緣由的偏愛。
怎麼形容這種戰慄呢?
就像一個人忽然來到一望無際的深海,他的第一反應決不會是想要徵服這片海洋,而是對深不見底的大海感到強烈的恐懼。
大海是那麼深邃,充滿了未知的可怕的生靈,連經驗最豐富的船隊,都不敢貿然前往陌生的海域。
她雖然自信,卻並不自大,覺得自己可以靠聰明才智徵服大海。
神之所以令她感到恐懼,就是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種深海般原始而冰冷的壓迫感。
她真的能徵服他嗎?
人怎麼能徵服自然呢?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頭腦又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被她徵服了,不然不會說出這麼荒謬的話語。
神被自己的造物徵服,已經夠荒謬了,他還準備像戲法大師一樣,在她的面前表演“光”是怎麼來的——她光是想想,都覺得那個畫面詭異又古怪。
她理智上知道,和他關系決不能再進一步。
可就像探索深海的人一樣,理智上知道自己已經抵達人類所能抵達的極限,然而看著深不見底的海洋,卻仍然生出了一種想要下潛的衝動。
即使知道再下潛,她的血肉就會炸開,她的骨骼就會碎裂,她整個人就會化為一團血霧散逸在黑色的海洋裡。
但她仍然想知道下潛到深海最底部會看見什麼。
她想知道,神能為她墮落到哪一步。
“我究竟哪裡吸引了你?”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如果你喜歡我的臉,你完全可以再創造一個我,不是嗎?如果你喜歡我的靈魂——你為什麼會喜歡我的靈魂?”她抬起眼,非常認真地問道,“我覺得我的靈魂卑鄙又邪惡,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他淡淡一笑,一隻手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另一隻手勾起她一绺柔軟的鬈發,輕輕地纏繞著:“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的手指很修長,比最高明的鋼琴手還要靈活,弄得她的頭皮痒極了。艾絲黛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知道?”
“是麼。”他垂下冷峻而美麗的眼睛,在她的頭發輕吻了一下,“既然你一定要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又來了。
被神偏愛的狂喜和恐懼。
這一回,她的身體比前幾次反應還要強烈。
撕裂一般的疼痛在她的心髒來回穿梭,她幾乎是死死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才沒有摔倒在地。
神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毫不憐惜地站遠了一些。
失去了他的支撐,她頓時跌倒在了地毯上,心髒像被某種強烈的感情攫住了似的,怦怦狂跳,激蕩著無法承受的悸動,雙眼也像被某種觸目驚心的顏色蒙住了般,熱辣辣的,隻能看到一片模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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