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是一道鍋子,胤礽特意過來和他一起用,笑道:“四弟吃過粥底鍋子麼?這是粵菜,吃起來還有規矩呢,講究‘五碗粥’的吃法!”
胤禛這算開了眼界了,原來吃粥也能吃得那麼暢快、舒服!
晚膳是素佛跳牆,拿香菇和豆芽菜熬的素湯底,再將芋頭切成麻將塊油炸鋪在深深的砂鍋裡,再依次放入紅薯粉、胡蘿卜、老豆腐、冬瓜等食材,就這麼煮上一個時辰。
沒一丁點肉,卻能喝出鮮美的高湯滋味來。
胤禛就這次好吃好喝沒煩惱地過了三五日,便吃得面色紅潤,百病全消了。
康熙下了朝,坐在藤編涼椅上看奏折,正好看到佟家的折子,不由又想起老四那病得蒼白的小臉,太醫們開方子向來都中正平和,請安脈也總說好,也不知如今養得怎麼樣了?便將折子一撂,發話移駕毓慶宮。
沒讓門上人通傳,隻帶著梁九功,自己信步而入。
如今已是深夏,淳本殿前院中兩顆須彌菩提冠幅廣展、綠蔭如蓋。康熙感慨地拍了拍樹幹,這還是太子搬來毓慶宮的頭一年,他特意讓人移栽的,當年他失去了太多的孩子,菩提乃佛樹,就是為了保佑太子順遂平安,能夠健康長大。
平日裡沒留意,今兒才發覺已長得這麼大了。
康熙在院中駐足,正好望向不遠處枝葉蔭蔽之下的窗子。
暑熱難耐,書房的窗子大開,正好將一高一矮站在那習字的背影瞧得清晰。
胤礽彎著腰指點,胤禛則一邊點頭一邊提筆蘸墨,學著兄長的模樣提筆,但似乎寫的還是不滿意,胤礽側頭看了一眼,便走到他身後,直接握著他的手寫,一邊寫一邊低聲講解。
“保成的字是朕手把手教的,他在這一道上很有天賦,如今字寫得自有風骨,教一個老四綽綽有餘了。”康熙語氣裡有些驕傲。
梁九功也湊趣拍馬屁:“都是萬歲爺教得好。”
“你個奴才,滿嘴抹了糖似的。”他含笑又看了一會兒,扭頭對梁九功說:“咱們回去吧,別攪了他們的清靜。”
瞧這模樣,老四隻怕也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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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心情很好,回去狠狠批了一籮筐的折子,哪怕批到三次閩浙總督這憨貨上的“皇上,您吃芒果嗎?這是臺灣的土產芒果,獻給皇上您。”的請安折子,他都沒有生氣,隻是無奈地寫了三遍:“無用之物,不要再送了。”
康熙心情一好,就喜歡賞人,於是開了御庫,又撿了一堆東西賞給太子和四阿哥。
賞給太子就罷了,皇上哪天不賞太子?但單單加上一個四阿哥……又叫滿宮揣測個不停,翊坤宮裡,宜妃看熱鬧不嫌事大,坐在炕上咔咔地嗑著瓜子,笑道:“四阿哥因孝懿皇後得了聖心,烏雅氏卻吃了掛落,哈,真是笑死我了。”
延禧宮,惠妃也高興得多吃了一碗米飯,但心裡又忍不住酸溜溜的,怎麼賞的不是她的保清?
長春宮,榮妃手裡慢慢地轉著佛珠,將胤祉從阿哥所叫來,擰著眉頭道:“兄弟裡頭,往常也就你能跟太子說上幾句話,如今怎的叫老四搶了先?”
胤祉也一臉蒙……他也不知道啊!
“好孩子,你明兒包上一包黃芪去毓慶宮一趟,就說是來探四阿哥的病,記得額娘跟你說的話,事事跟緊了太子,往後一個親王是板上釘釘的。”榮妃疼愛地摸了摸胤祉的頭,“去吧,回去讀書吧。”
孝懿皇後百日一過,眾人除了服,胤禩平日裡住阿哥所,但每月都會去惠妃宮裡小住幾日,竟再也不曾回過景仁宮。
經此一事,胤禛深覺心寒,與太子漸漸親厚起來,與八阿哥胤禩卻日漸疏遠了。
待除了服,孝懿皇後的梓宮也到了要下葬的時候,而毓慶宮裡則為了另一件事忙碌著。
王格格生產之期將至。
第32章 生產
等到除服的旨意終於下來,已是十一月中旬,後罩房院子裡那顆楓樹葉子漸次由綠轉紅,在一片蕭索的秋風中,如火如荼,成了唯一豔麗的亮色。
程婉蘊很喜歡,時常臨窗賞景,還撿了幾片好看的葉子壓在書裡做書籤。
斯人已逝,活著的人也要漸漸回到原有的生活軌道中,如今執掌後宮的大權移交給了鈕钴祿貴妃及惠宜德榮四妃,宮裡的氛圍在權利的更迭中又重新平靜下來。
太子這段時日很高興,捧著一沓厚厚的信讀了又讀,到程婉蘊這兒也不忘帶著,搖著搖椅一日看上三四遍也有的,每每看完更是一臉滿足。
那信封火漆瞧著很眼熟,因此太子每每讀信,她就借口避開。
面包窯被她開發了新功能——酥烤豆腐!真的太絕了,隻要兩塊水豆腐,將豆腐切成拇指大小的塊狀,放入面包窯中烤制半個時辰,中間翻面刷油一次就成功了!
剛烤好的豆腐會膨脹起來,雖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烤豆腐一定要趁熱吃,才有那外酥裡嫩的絕妙口感。
程婉蘊還調了幾種醬汁,甜辣的、酸辣的、孜然的,蘸醬吃起來堪比後世的鐵板燒豆腐,她躲在面包窯跟前,被豆腐燙得直哈氣,卻還是停不下來。
秋高氣爽,胤礽在屋子裡讀信,最後一遍讀完,他總算有了一絲真實感,心緒仿佛也隨風飄入廣袤漠北。
尼布楚的事兒,已有了定論。
在戈洛文到來前,明珠與索額圖已設法聯絡上了那些流亡的蒙古人,又借著蒙古人的掩護,以買賣糧食、農具為借口在城中穿梭,不斷暗示在大清治下的老百姓如何安居樂業、自由自在,那描繪出來的盛世景象,輕易便撬動了這座邊城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民心向背。
戈洛文到了的第一日,就如夢中一般傲慢地提出各式各樣的談判要求,面對此等下馬威,明珠卻笑眯眯地按住暴躁的索額圖,通通都應下了。
索額圖面色難看,重重哼了一聲:“沒骨氣。”
明珠笑意更深,搖搖手指:“讓他跳得再高些,打起來才爽快嘛。”
第一日的談判,戈洛文也如夢中一般惡人先告狀,在談判桌上滔滔不絕,明珠以副使的身份列席,一言不發,任由索額圖和戈洛文兩人大吵起來,相互指責。
第二日,戈洛文率先提出將黑龍江以北劃歸俄國,索額圖再次破口大罵,幾經爭執,戈洛文假意讓步說:“既然如此,邊界劃到牛滿河。”
索額圖正要說什麼,卻不妨被明珠用力踩了一腳。
等他“嗷”得一聲回過頭,明珠已示意徐日升翻譯道:“我大清對此次和談,隻有一點要求。黑龍江兩岸、喀爾喀蒙古及貝加爾湖以東皆為我中國之地,鄂人應歸還尼布楚和雅克薩,以勒拿河和貝加爾湖為國界,其餘免談。”
戈洛文極力反對且詆毀,鄂人世代在貝加爾湖遊牧,豈能說其為大清領土?
明珠也不多說,十分淡然地笑了笑:“談不攏就算了,我們走吧。”
明珠拽起懵圈的索額圖,對徐日升和張誠招了招手,起身就走。
戈洛文瞪大了眼,清廷有何依仗,竟敢如此強硬不成?老謀深算的戈洛文沉得住氣,並沒有阻止二人離開,反而借機提出休會,還散布在尼布楚增派了火槍手的消息,妄圖借此給大清使團施壓。
他比誰都知道,談判這種事不能急。
而這時,明珠正拉著索額圖在帳篷裡烤羊。
帳篷裡有個火坑,上頭架了鐵箅串了隻小羊羔,正是火候好的時候,羊羔是正宗的烏珠穆沁羊,外表已經被烤得金黃油亮,外部的皮肉也焦黃發脆,但隻要拿匕首劃開羊肚,便能發現內部的肉嫩熟綿軟,保有羊肉本身清香的同時,又浸透了烤醬香味,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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