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就皮實,小時候在同齡孩子裡,更是以大力出名,比她大三兩歲的男孩都被她揍哭回家找爹娘告狀過。
她爹娘一向是以理服人,她若做錯了,爹娘會罰她,她若是佔理的,爹娘就會幫她跟人理論。
但隻有一次,她同其他小孩子玩抓壞人的遊戲,有個扮演孟叔遠的孩子,被另一個沒輕重的孩子推倒,在地上磕傷了額頭,受傷的孩子爹娘挨家挨戶找上門去理論。
樊長玉那次沒推人,也沒跟著其他孩子一起欺負那個扮演孟叔遠的孩子。
但是她娘聽說她跟著去玩了這個遊戲,突然就哭了,她爹也很生氣,讓她在院子裡跪了一下午。
樊長玉反思了很久,覺得爹娘應該是不喜歡自己跟著去恃強凌弱。
那天晚上她回房時,她娘眼睛都還是腫的,讓她保證,以後再也不玩打大奸臣孟叔遠的遊戲。
樊長玉心裡一直很愧疚,她從來沒見她娘哭得那麼難過,一定是自己讓娘失望了。
所以在聽到胞妹跟著那些孩子說孟叔遠是大奸臣時,怕長寧回去也跟著巷子裡的孩子這樣玩,才提前教導長寧。
也是趕巧,從王捕頭家出來,樊長玉因對縣城的路不熟悉,問了去書肆的路後,兜兜轉轉繞了個大圈,路過縣城這邊開的溢香樓,碰上了俞淺淺。
俞淺淺穿著身白狐毛滾邊的大袄,前襟和袖口都用金線繡著精致繁瑣的花紋,額前剪著平齊的劉海,襯得一張臉白玉盤似的,跟個未出閣的妙齡少女沒甚區別。
她似要坐馬車走了,跟前站著幾個管事模樣的人,點頭哈腰在聽她吩咐。
俞淺淺一交代完,抬頭就瞧見了帶著個瓷娃娃一樣的女童從街口那邊走來的樊長玉,她喜上眉梢:“我正打算回鎮上去找你,沒想到直接在店門口就碰上你了。”
樊長玉笑著問候了句新年歡喜,才問:“掌櫃的找我有事?”
俞淺淺道:“明兒我這兒有樁大生意,可少不得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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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裡最大的書肆,在元日這天也照常做生意。
謝徵步入店內時,書肆掌櫃撥弄著算盤問:“公子要買點什麼?”
謝徵指尖垂落一枚掛著系繩的玉環,掌櫃的看到那玉環,態度瞬間恭敬了起來,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公子樓上借一步說話。”
掌櫃的帶謝徵去了書肆樓上一雅間,臨窗的黃梨木幾案上,擺放著一細頸白瓷瓶,瓶中斜插著一株將開未開的紅梅,襯著雕花木窗外的細雪,委實還是有幾分意境。
“貴客且在此等候片刻,我這就去喚東家。”書肆掌櫃退出去時,正好有小廝奉茶進來。
魏嚴極擅茶道,謝徵被他教養十六載,多少還是懂些茶理。
送來的這茶,隻聞這香,便已趕得上宮裡的貢品。
他垂眸看著桌上那白瓷瓶裡的紅梅,長指在茶蓋上輕扣了兩下。
不消片刻,趙詢便推門進來了,風流意態的臉上帶著堆砌出來的笑:“不知侯爺到訪,有失遠迎。”
“趙公子客氣。”
謝徵坐在太師椅上,姿態闲散,說這話時,甚至有幾分反客為主的壓迫在裡邊。
趙詢道:“侯爺交代趙某的事,趙某都已秘密派人去做了,侯爺盡管放心,官兵便是追查,也查不到什麼。”
謝徵抬眸:“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人去做。”
“何事?”
“魏宣在蓟州縱官兵搶糧一事,即刻捅到賀敬元跟前去,京城那邊,也以此番搶糧打死無辜百姓大做文章,聲討魏黨。”
民間聲討的聲音越大,朝堂上言官的彈劾才越有用。
趙詢一聽又是打壓魏黨的事,忙作揖道:“趙某這就命人去做。”
抬首的瞬間,卻見謝徵嘴角噙了一絲薄笑看著他。
趙詢遲疑了一瞬問:“侯爺為何這般看著趙某。”
謝徵端起跟前的茶盞淺飲一口:“青城雪芽,隻採一芽一葉,進貢於皇室,倒是沒想到能在清平縣這彈丸之地喝到這等好茶。”
趙詢道:“趙某是個生意人,費了些銀子才弄到的這等好東西,知道侯爺來,當然得拿出來孝敬侯爺。”
謝徵嘴角下壓:“尋常商人也做不到這般滴水不漏地買走二十萬石米糧不叫當地官府察覺,你家中財力雄厚至此,真要找魏宣報仇,朝中也還有李太傅一黨可倚靠,你大費周章尋到本侯,與其說是想借本侯之手幫你報仇,不如說是看中了本侯對在徽州十萬軍士中的威望。”
他鳳眸鎖著眼前這個不合格的商人,像是野狼同鬣狗對峙:“你圖的,是本侯手中的兵權。既然合作,本侯可不喜一個遮遮掩掩的同盟。”
趙詢沉默兩息,忽而大笑幾聲,不復之前的維諾之態,落座於謝徵對面,“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侯爺的法眼。”
第37章
“我家主子,也同魏嚴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趙詢天生一雙笑眼,給人幾分親和好說話的錯覺,不過那雙眼裡,又帶著疏離:“接近侯爺,並非是想借侯爺之勢,隻是我家主子覺著,侯爺若知曉十六年前錦州之戰的真相後,應當也會想手刃魏嚴的。先前特意隱瞞身份,也並非故意為之,我家主子隻是想等時機成熟後,再向侯爺示明身份。”
謝徵眸底一片冷銳,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卻還是問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趙詢道:“十六年前東宮那場大火裡僥幸活下來的人。”
謝徵嘴角冷峭挑起:“皇孫?皇孫若還尚在人世,不該去找李太傅一黨合謀麼?何至於等到今日,才來找我這麼個平陽敗犬。”
趙詢面露難色:“您也查過關於十六年前錦州之戰的蛛絲馬跡,應當知曉魏嚴那老賊做事一向斬草除根,不留任何把柄,當年太子身死,東宮失火,先帝讓刑部和大理寺聯手徹查,都沒能查出個結果,何況是物是人非的今昔。李太傅是朝中清流之首,卻也不會為了我家主子拼上一切同魏黨抗衡,侯爺不一樣,謝將軍戰死沙場,被北厥掛在城樓曝屍三日之仇,也有魏嚴一份,侯爺不想報此仇麼?”
謝徵五指收攏,一身血戾之氣像是從骨頭縫隙裡滲出來的一般,讓這算不得逼仄的雅間都變得令人呼吸困難起來,“說說,十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詢道:“我家主子蟄伏多年,也沒能查到半點關於錦州之戰的線索,當年東宮失火,刑部和大理寺徹查後歸咎於值夜的宮人睡著後不小心打翻了燭臺,但據我家主子身邊的忠僕所言,當年有刺客夜闖東宮。太子妃命忠僕帶著小殿下出逃,自己同殿下的玩伴留在了寢宮,大理寺從寢殿裡找到的那具屍體,便是殿下幼年的玩伴。”
“承德太子殿下亡故,先帝駕崩,唯有他魏嚴挾天子以令諸侯十餘載,當年的錦州一戰,很難不叫人懷疑是魏嚴的手筆。謝將軍一同戰死,無非是替他魏嚴洗清嫌疑罷了。”
謝徵墨色的眸子半抬,眉宇間已壓了幾分不耐:“本侯要的是證據,不是你這番猜測。”
趙詢嘴邊露出一抹笑來:“長信王於崇州造反,身邊有一謀士是我家主子的人,向長信王提出了‘清君側,除魏黨’的旗號,為了在民間造勢,又散布謠言說當年的錦州慘案是魏嚴一手策劃的。後來的事,想必侯爺也知曉了,侯爺不過是重查錦州一案的卷宗,魏嚴便對侯爺動了殺機。”
謝徵長眸眯起,目光銳利,冷笑道:“看來本侯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
趙詢面色微僵:“侯爺言重了,我家主子隻是想拉攏侯爺這個盟友。”
見謝徵神色不虞,他很快又道:“那魏老賊被這麼一炸,委實也露出了馬腳,他手中死士跨越一京十七府,殺了十餘人,其中一些我家主子已查明了身份,都是曾經替魏嚴做事,後來歸隱的家將。”
謝徵問:“那姓樊的屠戶一家,想來你們也查清身份了?”
趙詢面露愧色:“那姓樊的屠戶,身份實在是捂得滴水不漏,我家主子幾番派人細查,不管是樊家祖籍之地還是這鎮上,暗訪出來都有這麼個人,甚至關於他十幾年前在外走鏢時的押鏢記錄官府都有,瞧著像是官府中有人特意幫忙掩去了過往的身份。”
謝徵腦中浮現出樊長玉同他說自己爹娘過往時的樣子,有片刻失神,一片飛雪落在他手背,雪花融化的涼意讓他瞬間收攏了思緒。
他身體微微向後靠,一條手臂搭在黃梨木太師椅扶手上,最散漫的姿態卻給人最極致的壓迫感:“僅憑你一番話就讓本侯相信你背後的人是十六年前命喪於大火中的皇孫,未免可笑。”
趙詢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就聽他道:“十六年前錦州一戰背後的真相本侯會自己去查,本侯不管你家主子是真皇孫還是假皇孫,若不想這場結盟到此結束,最好還是讓他親自來見本侯。”
趙詢面色難看,卻也隻能拱手道:“趙某會將侯爺的話帶到的。”
謝徵起身時,眼皮微微往下一耷,懶散道:“順便讓他想好這二十萬石米糧的交換條件是什麼。”
趙詢本就微躬的身形更低了三度:“是。”
謝徵離去時,將原本示作結盟信物的那枚玉環也放到了黃梨木幾案上。
同這姓趙的虛與委蛇這麼久,無非是想探清他究竟是哪路勢力,皇孫這個答案委實是令謝徵意外的。
他並不擔心掌握不了對方動向,讓姓趙的去買糧時,他便已讓自己的人暗中留意趙家名下的情報暗樁了,從這些地方剝絲抽繭去查,就算他幕後的主子不現身,他也很快就能把人揪出來。
他同魏嚴的確有仇,可在塵埃落定之前,就有人敢算計於他,隻為了讓他成為對方的一大助力,委實把他想得太良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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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徵出了書肆,見樊長玉姐妹還沒找來,眉頭輕擰,往王捕頭住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多遠便碰上了樊長玉和長寧,長寧嘴裡塞著糖果,腮幫子鼓鼓的,一蹦一跳走著,樊長玉牽著她一隻小胖手,臉上亦是明朗又朝氣的笑容。
看到謝徵,她臉上的笑容也半點沒減,隔得老遠就先揮了揮手,走近後道:“咱們今晚先不回鎮上了。”
謝徵看著她臉上的笑,心底的陰霾和不快少了幾分,問:“為何?”
樊長玉道:“俞掌櫃在縣城裡也開了一座溢香樓,有個員外的兒子娶親,把酒席訂在了這邊,明日要備大量的滷肉,俞掌櫃怕來不及,讓我明兒一早去樓裡幫忙制滷。正好今年城裡辦了燈會,晚間咱們還可以去逛逛燈會。”
謝徵道:“那先找個客棧落腳?”
樊長玉搖頭:“俞掌櫃已經替我們尋好了住處,溢香樓裡的幫廚小廝平日裡不僅吃喝由樓裡包了,就連住的地方也是俞掌櫃在附近租了一片民巷,免費讓他們入住的。”
謝徵眉尾輕挑:“這位掌櫃倒是個奇人。”
樊長玉笑道:“那是,俞掌櫃人可好了,樓裡的伙計都信服俞掌櫃。我聽灶上的李廚子說,之前縣城裡有其他酒樓掌櫃眼紅溢香樓的生意,想挖走俞掌櫃一手提拔起來的酒樓管事,對方開出了比溢香樓高兩倍的價錢,那位管事都沒走。”
謝徵隻道:“有些時候,情分確實比銀錢好使些。”
樊長玉興致勃勃同他說了一堆俞淺淺的事,他反應淡淡的,她便也打住了話頭,瞧見他手上並未拿東西,問:“你不是去買紙和墨了麼?怎空著手回來的?”
她想到一種可能,神色復雜道:“該不會是你給寧娘買東西,把身上銀子都花光了吧?你銀錢不夠了應該同我說一聲的……”
謝徵微微一哂,從書肆出來的陰霾算是退了大半,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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