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惡毒女配,被流放到了偏僻行星。
而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地球。
更令人驚訝的是,地球竟然能聽懂我說的話。
地球:「我已經死去三萬年的人類崽崽?!」
一瞬間,荒原變綠,枯樹生芽。
1
混沌中,我艱難地睜開眼睛。
頗具有科技感的法庭上,無數人坐在懸浮的藍色座椅上,居高臨下地看我,目光冷漠。
在其中,衣著華麗的金發男女十分引人注目,他們凝望我的眼神嘲意滿滿。
「罪責已定,」坐在中央的法官朗聲,「意圖謀殺斐娜·勞倫斯、騙婚等七項罪數罪並罰,剝奪姓氏,判處三百年流放,並驅逐流放地球!」
「諾莉,你可有疑義?」
在對方話音剛落的一剎那,我瞬間讀完了一本書。
星際瑪麗蘇小說。
女主走丟,悲傷的父母看原身有幾分像女主,便當作替代品養在家裏。
直到十幾年後,女主被找回來。
女配謀殺女主未遂後,放到偏遠行星,最後完全地黑化歸來伺機報復,卻被男女主聯手制裁,遺憾地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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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麼年代了,還玩真假千金那一套?
我晃了下頭,甩出去眩暈感,覺得這劇情槽點著實太多:「有,我怎麼謀殺她了?說說看。」
大法官旁邊的人替他說話:「你將斐娜小姐推下池塘,如若不是二皇子發現,怕是性命堪憂!還不快認罪!」
從原身的記憶裏,是女主自己跳下池塘的。
我睜著死魚眼掃視一周,與那對俊男靚女對上視線。
察覺到我的目光,女主嬌軀微顫,而男主皺起劍眉,將她護在身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小說裏面所說的男女主了。
「幾百年前小說都不這麼寫誣陷人了,連個監控都沒有嗎?一個個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等等——你們準備把我流放到哪兒?」
耳邊似乎剛剛有個熟悉的詞語飄過去了。
不確定,再聽聽。
「地球!」
那人目光炯炯地盯著我,氣沉丹田,吼聲震耳欲聾,一副想把我嚇死的樣子。
我沉思片刻,環顧四周荷槍實彈的士兵:「得得得,認罪,趕緊流放,快點,看你們都覺得晦氣。」
大法官:……
男女主:……
2
認罪之後,我的左手上多了一個罪枷,暗黑色和猩紅色的熒光交疊,看起來就很不舒服。
每個人將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時,神色都變得十分厭惡。
看來這玩意兒和歷史裏那種黥刑很像,廣而告之我是個罪犯。
上了罪枷之後,他們打發我回去收拾東西,並說明天會有專門的執行人員上門把我押送到地球上。
「這裏面有定位器和電擊裝置,如果你有逃跑的企圖,還是趁早斷了這個念想。」士兵冷冷地對我說,「現在可以同伯爵大人回去了。」
我順著士兵目光往過去,發現女主正和一對看起來十分面善慈祥的夫婦站在一起。
「諾莉,你要好好地反省,」中年女性用失望的眼神看著我,「如果之後表現得好了,我們可以申請提前把你保釋出來。」
「諾莉,家族培養你十八年,你看看現在你的樣子!如果不是斐娜心善,替你嫁了二皇子,你知道我們家族要面臨多大的災難嗎?!」
貴族男性說話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冷冷地看我一眼:「讓僕人帶著你去收拾東西,今晚就在你自己的房間裏面吃,不許出來,明天一大早就走,還有把二皇子送你的東西都先給斐娜,反正你很多都用不上。」
我:「哎呦喂,用膝蓋都能想出來的真相你們不去調查,目的昭然若揭,順坡下驢怪我就算了,騙我可以,可別把自己騙了。小心被福氏耐格裏阿米巴原蟲吃了腦子。」
說完,我轉身就走,突然頓住腳步,又沖了回去,對著他們陰森森地笑:「要我的東西,做夢吧您。」
說完,比了個國際友好的手勢,神清氣爽地離開。
我之所以敢罵罵咧咧,單純地是我素質不高。
啊不,是因為小說裏面寫了,原身得到了星系王國的王後喜愛,因此被送了很多寶貝,還有一個特赦令牌,避免一切的物品被剝奪和免除死罪。
即便現在原王後已經去世,但是這個令牌餘威仍存,與王後較為親密的貴族派系同樣也看著這次鬧劇。
他們並不在乎我去哪裡,但是如果我在這個星球死了,就是當眾駁斥皇室的顏面。
反正回地球肯定是要回的。
在回之前,能多氣他們,就多氣他們。
畢竟原身溫婉,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敢高聲說話,逆來順受,因此許多好東西都被家人們給搶走了。
而父母給她許諾的東西在她被流放後也沒有給她,導致原身在條件惡劣的地球上過得十分悲慘。而我曾經打遊戲一對四地罵得他們全部自閉,看誰敢不長眼,碰到我槍口上。
我回望身後,他們還站在原地,母女相擁。
好吧好吧,我也要回去找媽媽了。
我的地球媽媽。
3
事實證明,不長眼的東西很多。
比如我的便宜弟弟。
他在我的房間裏面,把所有東西挑揀好了。
小胖子見我回來,十分厭惡地皺起眉頭,張嘴就說:「這些東西是我的了,反正你也用不到了。」
原身一直對他很好,但可能是作者想突出女主和弟弟的羈絆,所以便宜弟弟對原身不冷不熱。
之後在女主回家之後,更是對我變本加厲。
我看了看被翻得亂糟糟的房間,抽了抽額角:「一個都不給。」
「憑什麼?!你本來就是鳩佔鵲巢的人!這些東西就不應該是你的!」便宜弟弟的聲音拔高,瞪著我,臉漲得通紅,「你就應該早點滾,還回什麼家啊!」
這種東西不能用嘴炮了。
我緩步地走過去,看著氣得上躥下跳的小胖子,一巴掌扇在他腦袋上,發出響亮的聲響。
「對啊,這裏不是我的家了,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弟,我憑什麼讓著你?現在給我滾出去,不然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這麼說著,我按照記憶,將他當初唯一一次送我的生日禮物摔了出去,隨意地購買的陶瓷碎了一地,把他嚇得一激靈。
「勞資蜀道山,滾出去。」
小胖墩臉色煞白:「我要告訴爸媽!」
他尖叫。
我:「三——」
他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還把門帶上了。
我以為多厲害呢。
無語地將房門反鎖,我拿出儲存手環,開始收拾東西。
我本來就不打算再和他們有過多接觸,隻想回到地球,看看那裏有多荒涼。
在這個陌生的充滿惡意的世界裏,似乎隻有那兩個字,才能讓我找到家的感覺。
回到那裏,才是回家。
多荒涼都沒關系,我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也不想攻略什麼主角、反派,隻想用我那麼長的時間,重新讓那裏開出鮮花。
4
出發前,我看到了養父。
他坐在長沙發的另外一邊,灰黑色的沙發在視覺上拉長距離,宛如一道深邃天塹。
灰煙繚繞,看不清對方神色,他揮一揮手,候在一邊的僕人便把一張紙遞到了我的身邊。
「斷絕關系書?」
我捏著薄薄的一張紙,指尖用力,語氣輕飄飄。
「家族不允許存在汙點,簽了字,你才能把手環裏的東西全部拿走。」
養父抖抖雪茄上的煙灰,聲音沒有起伏。
汙點。
平展紙張,出現細微的褶皺。
我微微地瞇起眼睛:「你們也是我的汙點,正好,我們塵歸塵,土歸土,十八年也從此一筆勾銷。」
說完,我乾脆俐落地在上面簽上了名字。
他似乎沒想到我能夠那麼爽快,半直起身來,聲音微沉:「好啊,現在就走吧!你以後就和二皇子沒有任何交集了!」
「可別見了,」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別說是二皇子了,你讓國王來了,我都不感興趣。」
這麼說著,我聳聳肩,丟下麵色鐵青的養父轉身想要離開,一側頭就看了一位身著披風、衣著華麗典雅的青年。
青年半垂眼瞼,琥珀色眼瞳透亮,唇角蘊著似有若無的弧度,姿態散漫,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微微地側目看我,似乎在等我對他行禮。
心情不好,還是當作沒看見吧。
我面無表情地掠過他,直直地走了出去。
當準備上押送車的時候,我動作頓了頓,後知後覺地「謔」了一聲。
「怎麼了?」
士兵問。
「沒事。」
我搖搖頭。
自己反正準備流放了,這輩子都不見得能回來,肯定和這個早死的皇位有力爭奪者——王國的大皇子沒什麼交集。
這麼想著,我坐上了押送車。
前往我已經過了千萬年的家鄉。
5
飛船將我和一個冰山臉放在了這裏,方圓萬裏杳無人煙。
我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找了好長時間,終於找到了之前那些押送的人口中說的住處——一間小破屋,現在搖搖欲飛。
如果說自己一個人,我倒是能發發瘋,但是……
我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身邊的人。
有人,總歸還是要注意點形象。
身著黑色緊身戰鬥服的青年神色冷漠,清冽的眼瞳淡淡地看著我:「怎麼?」
他是很漂亮古典的丹鳳眼,倒讓我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你也是罪犯?」
我有些好奇。
他沒什麼反應,情緒很淡:「根據聯邦律法,我是你的監視者,負責看管你在地球的行動。」
我猶疑:「孤男寡女,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放心。」
他聽到我的嘟囔,伸出左臂,仿生皮膚消失,露出金屬質感的骨骼。在微涼日光之下,冷硬鋒利的銀色鋼鐵線條流暢,力與美結合得淋漓盡致。
「我是半人類,地位比你低,如若有任何冒犯的地方,可以通過你的手環舉報。」他斂目,聲音冷如珠玉落盤,「隨時可調。」
半人類?
我從記憶中調取這個詞匯。
是一種低等種族與機械的組合體,因為類人形,而被稱為半人類。
在這個世界裏,行星眾多,「人類」不再單指一個種族,而是泛指所有類人生物,能細分出許多分支來。
地球上曾經生活過的生物,則被稱為「古人類」。
已經隻存在於歲月史書之中。
隻是單單一個名詞,和著廣漠無垠大地,竟品出幾分蒼涼來。
喉嚨有些幹澀,我聲音因此沙啞:「調了的話,你會去哪兒?」
「報廢。」
他聲音仍舊沒有起伏,仿佛面對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死,說完,他從物資中拿出一瓶水遞給我,隨後彎腰將留下的物資提起,先一步地走近小屋。
我低頭看看手中的水,又注視著對方挺拔的背影。
似乎,並不像他樣子那般油鹽不進。
6
地球竟然變得如此荒涼。
我彎下身,拾起一塊泥土,稍稍地用力,便碎成了粉末。
這樣的泥土種不出任何植物。
風沙飛揚,大地龜裂,沒有任何生機。
無盡宇宙中那顆湛藍的淚滴,在千萬年後枯竭,成為灰褐色的淚痕。
「沒見過這裏吧?」
不知何時,黑發青年站在我的身邊開口,聲音和日光一樣,徒有型,而毫無溫度。
「確實沒見過這個樣子。」我有些感嘆,直起身來,側頭看他。
青年遠眺,黑眸深邃,折射出一點冷光:「曾經有一個古老的種族在這裏居住,但自從滅絕後,這顆星球也隨之枯萎,但有些東西卻沒有凋零。」
他似乎很長時間沒說出這麼長的一句話了,嗓音沙啞粗糲,音調沉沉。
「滅絕?」我心下有些不安,連忙追問。
「早點回屋。」
他這次沒回答。
面罩被他摘下,膚色透白,下巴微紅,汗珠從下顎線滾落。沉默片刻後,見我並沒有想進去的意圖,青年微微地頷首,叮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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