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紅票子,一包巴掌大的粉末在兩人手中快速交換。
簡晳來不及考慮就繞了出去,“呀,在這兒都能碰見你啊!”她笑顏以對,是衝林加。
林加發懵,嘴巴半張,進行到一半的交易飛快收手,高大個眼珠子都快怒出來了。
簡晳語氣親近,“上次你把工具落我車上了,正好,現在可以還給你。”她輕松的真跟偶遇似的。
林加打了個激靈,本就膽怯,有人拉一把,理智恢復了八成。
他也咧嘴笑,邊笑邊向簡晳靠近,“對對對,我就說少了個扳手,還以為燃哥私吞了。”
兩個人並排了,默契十足地共同往外走。
簡晳:“你跟我出去拿吧,我同事都還聚著呢。”
“喂,等等!”
簡晳背脊一僵,高大個聲音跟雷鳴似的,“加老弟,這樣不合適吧?”
林加飛快轉身,把簡晳擋在身後,笑嘻道:“我先去拿下東西,等會再來找您。”
“走了還能回來?”大高個陰冷冷的,皮肉假笑,“我可是給你時間考慮的啊,是你自己主動給我打電話說要做的——今兒個這貨,你必須給我擔了!”
簡晳無辜問:“什麼貨啊?酒嗎?那正好我好多同事在,我買了吧。”
“你這娘們閉嘴!一唱一和演雙簧呢!”高大個指著簡晳,吼道:“再逼逼撕爛你的嘴!”
那粗暴的手指浮在半空沒三秒,突然被另一隻手擋開。
賀燃躋身站了過來,把簡晳徹底護在身後,眉峰裡像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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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再亂指試試!”
“燃哥。”林加像是成績不及格的小學生見到了家長,驚弓之鳥般,底氣極低。
賀燃回頭怒罵,“還有臉叫我哥?!”
大高個被賀燃唬了下,氣勢頓滅,“喲,燃哥也來了啊,我不知道這位小妹跟你是熟人,算我錯,算我錯。”
他嬉皮賠笑,鋒刀在後半句,“但凡事都有個理講不是,加弟答應接個生意,我這貨都出庫了,臨陣脫逃不太像吧。”
賀燃目光陰鸷,他本就寬肩窄腰,在這色澤不明的燈光籠罩下更顯戾氣逼人。
他眯縫了雙眼,語氣如霜,“臨陣脫逃怎麼了?玩的他媽就是你!”
大高個臉色繃緊,幾個小弟跟後邊,面子實在掛不住,“別仗著嘉爺看得起你就目中無人!姓賀的我告訴你,離了嘉爺,你丫狂個屁!”
賀燃冷淡一笑,“那你倒是看看,我狂不狂的起來!”
話畢,他舉起拳頭往前狠狠一砸,大高個的下巴瞬間被揍了個朝天。
場面驟然大亂,林加要衝上去幫忙,賀燃:“滾!把她給我帶走!掉一根頭發我抽死你!”
簡晳被這純生態的打鬥驚呆,又被賀燃這話喊回神。她甩開林加的手,面色森然地掏出手機。
某個小弟尖聲:“這娘們要報警!”
對方的圍攻轉移方向,逮著簡晳就要打,賀燃“操!”了一聲,推著高大個連人撞了過去,在拳頭落下的前一秒,死死抱住簡晳。
“嘭”,悶聲肉響,隔著男人寬硬的胸膛,簡晳都感受到了震動。
賀燃臉色一青,但手勁未松半分。
局勢急轉直下,對方本就人多,拳腳全都落在賀燃身上。
音樂聲,操罵聲,皮肉聲,簡晳甚至還聽到了骨頭“咔咔”響。
這些節奏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恐懼,簡晳在這份恐懼裡心驚膽戰,唯一能夠穩住心神的,是賀燃胸腔劇烈的心跳聲。
那種被男人拼命相護的,心跳。
突然一道清懶的男音傳來——
“在我地盤動手,是不是得報個備啊!”
大高個那邊收手抬眼,像是見到鬼畜,驚彈起身,“驍、驍哥!”
逆光的走廊口,光影束束如飛,一身黑色襯衫的男人筆直站立,後邊排開兩行保鏢。
大高個頓時慫成一包子,點頭哈腰認錯,“驍哥對不住了,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等等。”陸悍驍冷笑著,“打了我家姑娘的,自個兒站出來。”
他目光移到簡晳身上,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從小到大都不讓人省心,找死呢?”
他又瞥向旁邊的賀燃,“賀總,你也可以松手了。”
賀燃輕聲一笑,抱著簡晳沒動分毫。
兩年不見。
陸悍驍這哥們,他媽的還是這麼騷氣討厭。
老大表白
8.
陸悍驍專注當老大三十年,在這城市混出了高度,吃喝玩樂的地方拿捏了一大片,有點眼力的都忌他幾分顏色。
那高大個嚇得哆哆嗦嗦,怎麼著也不是。
簡晳突然說:“沒人打到我。”這是實話,那拳頭都被賀燃擋了去。
陸悍驍圍著她的臉蛋左右上下地看,確定沒傷,才對大高個顫出一個字:“滾!”
賀燃這才摸著下巴“嘶”了一聲,“真他媽的疼。”
簡晳咬著嘴唇,後怕湧上來,嘴硬說:“誰讓你擋的。”
賀燃被噎住,緩了氣才說:“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我不護著你,你明兒就能休病假了!”
簡晳也不知道自己在置氣什麼,頭一偏,“管得著嗎你。”
賀燃楞了楞,反應過來後心一軟,微微低頭壓著聲兒問:“還為那晚上的事生氣?嗯?”
簡晳抬眼,冷淡淡的,“什麼事?——哦,我早就忘了。”
“對不起,哥跟你道歉。”賀燃突然的,輕聲的,“我不該兇你。”
簡晳的冷淡一擊而垮,莫名的委屈被勾出,她低下頭不發一語。
“喲喲喲,哪晚的事啊?你倆搞的什麼事啊?”陸悍驍聽個不明不白,若有所思。
賀燃斜了他一眼,“管你吊事。”
陸悍驍也不惱,往賀燃肩上拍了拍,“脾氣還這麼暴,真當自己爆米花了。”
他是看準了他受傷的地方,專挑那兒拍,賀燃暗罵,陰險。
陸悍驍晚上本在上頭玩牌,一後來的朋友隨口說起樓下有人弄事,裡頭還有個特漂亮的女人。牌友順著話問有多漂亮。
結果這一描述,陸悍驍奇異的直覺作祟,帶著人就下去了。
重新要了個茶座,陸悍驍領人進去,“要喝什麼自己點。”
“你們先喝。”賀燃聲音冷硬,轉過背,對準身後的林加就是一拳頭。
林加倒地,捂著臉不敢吭聲。
“那伙人幹的什麼勾當,你別說不知道。林加,你他媽腦袋掛脖上太重了是吧?想摘下來給人當球踢?嗯?!”
林加眼珠子通紅,“燃哥,我……”
賀燃抬腳就是一踹,“我什麼我!你自個兒想死往那跳!”他指著窗戶,怒聲,“別連累人!放心,你死了,你那生病的老娘和要出生的孩子,我鐵定不會管!”
“燃哥,對不起。”林加聲音啞澀,像是插了十幾根牙籤。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跟她說!”賀燃拽住林加的後衣領,拖著人往簡晳面前一甩,“幸虧簡醫生,不然你就等死吧!”
簡晳皺眉,盯著賀燃。
“又在心裡罵老子了是吧?”賀燃毫不畏懼,冷笑,“女人最好少管闲事,明知山有虎還往山上走,不是勇氣,是蠢。”
簡晳臉色微變,陸悍驍當即對門外吩咐,“要杯冰水。”對賀燃說:“你需要降火。”
賀燃坐在沙發,臉色爛。
簡晳覺得這人簡直沒法兒溝通,徑直繞過他,對陸悍驍說:“我走了,同事還在等我。”
“同事?那叫上來一塊玩。”陸悍驍向來慷慨。
“不用,科室聚餐,催了我幾個電話了。”
陸悍驍替她拉開門,“去吧,改天我去看望咱爸媽。”
一聽“咱爸媽”三個字,賀燃猛地抬頭。
簡晳點了點下巴,“好。”
關上門,陸悍驍瞥了眼賀燃,“我身上都快被你看出窟窿了,怎麼,看上我小妹了?”
賀燃手腳張開,大喇喇地靠在沙發上,“我跟你認識這麼久,從不知道你有個妹妹。”
“你狼心狗肺的德性,我拎得清。”陸悍驍笑笑,掏了支雪茄扔過去,“倆家老爺子是戰友,老革命感情,簡晳從小跟我後頭跑,小屁丫頭就是我親妹。後來她出國念書,這幾年才見得少。”
賀燃點燃雪茄,腮幫鼓了下。
陸悍驍笑了笑,“真看上了?”
賀燃:“不行?”
陸悍驍倚在床邊,雙手懶散散地搭著,指間的雪茄星火暗紅,“賀燃,我這妹妹跟你玩過的那些女人不一樣。”
“我沒想玩。”
陸悍驍笑著彈了彈煙灰,“場子新來了幾個還沒開過苞的,我給你送來。”
賀燃目光如銳,一字一句重復:“我沒想玩她。”
陸悍驍一怔,輕描淡寫地避過這茬話題,“你從遙省到這邊,為什麼不來找我?”
“找你看我有多落魄?”賀燃嗤聲,“我爛命一條,沒啥好看的。”
陸悍驍手一頓,無可奈何,“當年如果不是賀嚴陰了一把,你也不會……”
“過去的事別他媽再提了。”賀燃暴戾地打斷。
“隻要你想,再起家不是難事,隻要你一句話,”陸悍驍重情重義,“我挺你。”
賀燃不耐煩地起身,“別瞎扯些有的沒的。我問你,簡醫生爸媽是做什麼的?”
陸悍驍神色復雜,“認真了?”
“廢他媽話。”
“簡晳媽做生意,她爸,”陸悍驍頓了下,斟酌了用詞,“是公務員。她還有個弟弟。”
高知家庭?和賀燃猜的差不多。
隔壁還有牌局,陸悍驍說:“陪我玩兩把去。”
“沒錢。”賀燃撂下倆字,拉開門就走了。
———
簡晳這邊。
平日工作節奏緊,好不容易放松了,個個跟脫韁的野駒似的。簡晳是開車來的不用喝酒。但被剛才那麼一鬧,玩的心情也沒了。
突然手機響,新短信:
[出來。]
簡晳沒理。過了兩分鍾:
[我傷口疼的厲害,幫忙上個藥。]
簡晳按熄屏幕,又按亮,看了一遍又一遍,邊起身邊回復:[在哪?]
她拉開門,手還在門把上,抬頭就看見一臉淤青的賀燃,他靠著牆,左手拎著個塑料袋。
簡晳走過去伸出手,“給我。”她打開塑料袋瞄了眼,“買這麼多藥膏?”
賀燃嗯了聲,“藥店老板推薦的。”
“他詐你錢呢。”簡晳抿了抿唇,“跟我來吧。”
她的車裡常年備了個醫藥箱,小傷小痛足矣應急用。
兩人坐在車裡,簡晳拿出一瓶碘酒一包棉籤,“那些都不實用,先用這個消消毒。”
賀燃把臉湊過去,“下手輕點,別想著在這事兒上報仇。”
簡晳和他對視,一個目光明晰,一個鼻挺眼深,沒幾秒,兩人都笑了。
那笑容踩在同一頻率上,簡晳清了清嗓子,“我沒你那麼粗魯。”
賀燃沉了一晚上的臉色終於放軟,“我是爺們兒,你跟我比?”
她沒接話,沉默地給他抹碘伏。
車裡放了精油,是茉莉的淡香,大概是氣氛太過柔軟,賀燃再說話的聲音也放溫和了。
“上次在小區門口,我說話不好聽。”
“嗯。”簡晳說:“你知道就好。”
賀燃鋒眉上挑,“就當我胡說八道,不過有一句是真的。”
簡晳眉間皺了下,回想了番,“哪句?”
“我腹肌比那小白臉的雞|巴還硬。”
簡晳手一頓,然後毫不猶豫地往他傷口上用力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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