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現在黑霧之中,甚至溫和地搖搖頭。
“你們。找不到。……”
“我不會……讓你們傷及第二次。……”
可那花枝與劍意並非向他擊殺,從他出現的瞬間,黑霧驀地散盡。
他暴露於空中。
就在九洲上下對顧寫塵的恨意和怨念達到頂峰的時刻,玄武金鑾之上,帝君的巨大身影露了出來。
推向神像的蒼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帝君如神天降般的現身。
——“是帝君!!”
“帝君在上——帝、帝君?!”
那張,和顧寫塵一模一樣的臉,清晰地俯瞰眾生。
於是蒼生抬頭,看見了……巨大的顧寫塵?
是啊,最矛盾的存在不就是君岐本人嗎——
霜凌猛地收回花枝,將雲層全部揮開,讓這一刻足夠清晰,震碎敕令之下的生民信念。
帝君不是偷走了顧寫塵的一切?
那就自己承受這罵名啊——!
“顧寫塵是帝君??還是帝君是顧寫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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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這神像到底是誰?”
“它不是顧寫塵?”
九天之下,以生民信仰構成的敕令之力忽地停頓一瞬,突兀的矛盾感強行刺破了每個人的意識。
所有人的狂熱變得茫然。
那顧寫塵到底是滅世之人,還是天降神明?是害他們,還是救他們?
帝君就是顧寫塵?
“那……那是帝君滅世?”“啊?!”
“那我們該信誰??”
信仰構成的敕令之力在某一瞬間退潮般散開,平光閣四洲的人率先從矛盾感中回神,猛地仰頭。
龍成珏握著手中那顆珠子,捂著自己的手臂,臉色難看地咬住舌頭,在人群中大喊:
“他又用了敕令之力!醒醒!”
“殺帝君!”
他們跟顧寫塵叫什麼勁?!這神像推倒了他們也全完了,他們真正要反的從來都是那個人——
就這一刻的情形,甚至來不及互相通知,幾洲瞬間就同時做出了反應。
寒山之日的巨炮、坤地萬千古獸、坎水龍城的法陣、葉家對命火的索引,同時出現——
霜凌心中劇烈地跳了跳,她就知道!
隻要有一絲喘息的縫隙,覺醒的人就不會放任自己混沌。
九天之上,君岐那張闲適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瞬的凝滯,微微蹙眉,轉瞬就要消失。
虛空以他意念而動,他隻需要再次藏起來就可以暗中推波助瀾。
千年以來,從來如此。
可是下一秒,遼闊巨大的乾璃鏡從東西兩境之間升起——
合歡弟子以身為炬,高舉著乾璃鏡升空。
帝君自可以消失,但乾璃鏡已經清晰地印記了這一刻。然後清清楚楚、不可磨滅地映照給眾生看——
這張被推上滅世罵名、又被當做救世之主的臉。
那這個名字,這個人……
“聖女!”顧沉商夜寧、蔻搖溫朝他們遠遠地望著霜凌,眸光清明,猛烈地揮手,腕側的蓮印仍舊發光。
霜凌重重地松了口氣,她的弟子們……
當一切都會被改寫,當人們愚忠地信仰千年統治的偽君,當腦中的記憶也無法信任——隻有信仰,能對抗信仰。
這是聖女能做的,隻有聖女能做。
顧寫塵持劍站在她身後,眸光深刻地看著霜凌。
以單薄之身,對抗她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力量——
為了他這個名字。
為了拯救他的人生。
長風中,顧寫塵的齒關輕輕咬緊,指尖收緊了劍柄。
蒼穹之上,君岐的目光終於有些變化。
這張臉被發現了。
很麻煩。……
那就沒辦法了。總是要走到這一刻。……
墨綠色的荒息開始四處彌漫。
平光閣四洲的人率先跟著各自的少主而動,雖然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顧寫塵又成了帝君,但是顯然帝君不是好人——
四洲振臂高呼,對著頭頂的那道巨大的身影、那張熟悉的臉轟擊而去——
霜凌握緊拳頭。你種下的惡果,在這一刻為你自己重合。
萬千光影同時轟向那道身形,這一刻九洲蒼生,仙魔兩道,終於都意識到了帝君的問題。
可這時,荒蕪白霧中的神像忽然閃過一道強光。
…
霜凌這一口氣根本來不及松下。
在乾天地底的時候,當神像亮起光芒,就意味著敕令之力的發作。而這一次,這道光芒耀眼到將霧霾映成了白晝。
霜凌忽地抬眼看向四周。
九天之下,所有人的面容木訥怔忪了一瞬,然後在白霧飄搖中,緩緩地,迷茫地望向天空。
就在剛才。
他們似乎忘記了什麼。
霜凌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忽然開始顫抖。
她也清晰地感知到了腦海中被抹去什麼的感覺,像是抽絲剝繭地分離,清晰而又殘忍。
她用層層荒息一遍遍滌蕩自己,讓她保持清晰。
可她能如此,其他人能嗎?
九洲在一瞬間寂靜。
喧囂停了下來。
顧寫塵輕輕落在了乾天玄武的地面上。
那道玄衣負劍的身影,穿過凝滯的人群,走向被圍困的神像。
仍舊孤寒清冷。
這裡有那麼多張熟悉的面孔,比如已經對他恨之入骨的艮山顧氏。顧年等人混在推倒神像的生民大軍之中,對顧寫塵慷慨激昂的怒斥卻停了下來。
他們目光茫然,忽然不記得自己剛才在罵誰了。
有這個人嗎?
人群中,葉斂的眉目也變得茫然,低頭看著手中的醫法道術符。
葉少主依稀記得自己十年前曾被誰打破過道心,從此才真正棄劍,繼承葉家醫法。
是誰呢?有過這個人嗎。
君不忍騎在顏玥的飛行獸上,莫名地看看自己手中仿制的劍,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斷過那麼多柄。
龍成珏站在另一頭,摸著自己的腦袋,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刻字和手中的珠子。他想起他爹說,百年前自己有因為無法戰勝而恨到在掌心刻字的人……而他好像,也忘了。
更遠處,千機門長老扛的巨炮垂了下來,不解地看著炮筒上的銘文——“寒山之日”,誰起的這麼好聽的名字?
是在模仿誰嗎?
“……”
顧寫塵就這樣靜靜地在人群中開路,穿過無數人,走到緘口的神像之下。
霜凌跟在他身後。
步步艱難,遍體生寒,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蓄滿眼眶。
她路過一場又一場遺忘,走到最後,她甚至看見了藏在人群中、還未收起獰笑的顧莨。
那是大男主一生做夢都想翻過的高山,刻骨的執念。可顧莨竟然開始模糊了。
三歲那年,他因為誰而嫉恨叢生?和誰並肩比較了近三十年?他修道又墮魔,為什麼從來不能登頂?
就連顧莨都忘記了。
霜凌眼底發紅,一遍遍用荒息蕩盡識海,她感受到逸散的荒息正在竄入她的經脈,荒嵐道的力量又在大漲,可她已經無法控制。
原來當九天之上,乾天帝君暴露之後,他……
抹去了這張臉。
抹掉了這個人。
抹除了“顧寫塵”。
就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偷走顧寫塵的力量,拼湊自己;也不會知道是他作壁上觀,推波助瀾後遺棄蒼生。
絕望。
無聲無息的絕望。
玄衣負劍的身影停在了神像之前。
孤身一人。
他早就知道他會如此,也知道他早就如此過。
在敕令之力下被遺忘,然後從頭再來。
顧寫塵沒有回頭,他不確定霜凌能不能記得,因為敕令之力已經從頭到尾地成功過多次,掩埋起那個秘密,沒有任何人能豁免。
就連顧寫塵自己都差點在那一刻遺失自己。
可如果她真的不記得他,他會瘋。
所以沒有回頭。
身後,霜凌的眼淚終於滴落在地,像是要砸出記得住的痕跡一樣。
她張了張嘴,在那一瞬間,她爆發出了難以形容的力量。
荒嵐道的盡頭,沒人知道那是什麼,霜凌也不知道。
或許是君岐夢寐以求的飛升吧。
少女身上的衣襟忽地被炁吹開,青色與金光同時流光溢彩,交織千萬回,在這人間築巢一般想要重建屬於她的秩序,逆轉蔓延的遺忘,改變千年的蒙昧。
那竟是一種無限接近於神的能力,來自於女性……逆轉,復蘇,生命,生生不息。
——“顧寫塵!”
她終於還是清晰喊出他的名字。
顧寫塵脊背微頓,負劍回身。
那一刻,看見少女眼底金光乍現,身後流動如冰火之蓮,衝擊著黑霧的封線。
驚豔無數年。
她以荒息之力,強行曝散逆轉,重新找回他的存在。
用這種強大的力量對抗著虛空降落的敕令,她漸漸感受到這個名字被重新寫在她心裡,她的荒息無邊蔓延,籠罩這無數的人,最後竟真的以一己之力,開始奏效。
被停滯的人群細微地動了起來。
“我肯定記得你啊。”她聲音嗚咽。
顧寫塵終於怔然。
然後她彌漫的力量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於是站在她的秩序裡,他看見復蘇。
她讓他的名字重新復蘇,被他遺忘的自己也開始重啟。
如果說霜凌的荒嵐道對抗敕令之力,能讓眾生不被動遺忘,那對顧寫塵而言,他竟在那一刻從頭到尾垂直向上,想起全部。
顧寫塵忽然伸手,少女如流光撞入懷中,他重重地抱住,低頭親吻她的指尖。
唇角冰冷戰慄。
顧寫塵牽住她的手,兩人站在那傷痕深淺的緘默神像之前,仰頭,輕輕閉上眼睛。
原來這就是起點。
霜凌看見他薄唇微啟,聽見他說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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